正打算從衣櫃裡把被子抱出來,常惟欽在身後幽幽的說道:“你跟我一起睡,拿這個做什麼?”
張芩一臉問號:“你不是說隨我嗎?”
常惟欽淡然的說道:“雖然隨你,但是不能令別人生疑,晚上會有人來查看服侍,會被揭穿。”
那算什麼隨我啊!張芩心裡簡直吐槽欲點滿了,但終究還是深吸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
算了,這是個大爺,惹不起的,沒必要跟他糾結,睡一起就睡一起吧。
因爲前兩日的同牀共枕,和一路上的辛苦扶持,張芩對常惟欽還是有一些信任的,不認爲他會真的傷害到自己。
所以安慰了一番之後,張芩認命的爬進了牀的內側。
被褥早就被宮女們整理過,此時躺進去涼絲絲的很舒服,並沒有夏季的悶熱。
張芩躺進了被窩之中。
常惟欽很快也上牀睡好了,兩人之間只隔了一點距離,但張芩不以爲然。
沒過多久,張芩就睡熟了過去,室內燭光暗淡下來,張芩呼吸均勻,沒過多久就陷入了深眠。
常惟欽聽着呼吸聲,轉頭看着張芩睡熟的臉,指尖動了動,又收了回去。
小小的臥牀中,張芩沐浴後的香味陣陣襲來,常惟欽身體有些僵硬,喉頭一陣乾渴,雖強壓了下來,眼睛卻不由黯了些。
強自閉上眼睛,默默數着呼吸淺眠,雙手牢牢的放在胸前,就這樣過了一夜。
次日,張芩破天荒的早起了,看到常惟欽坐在梳妝桌前,由着人給他換上了皇子服侍,忽然感覺兩人真像是情侶和夫妻。
將自己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甩掉,張芩從牀上挪了出去。
這牀不軟不硬,不得不說睡得倒是挺舒服,比之前那客棧強的多。
張芩睡了個好覺,人也精神了許多。終於有心願意多看看這些宮女了,卻意外發現,這些人竟然不怎麼搭理自己。
張芩不假思索的按照劇本開始撒嬌:“懷真,怎麼沒人理我呀?”
常惟欽身體一僵,這矯揉的嗓音,被張芩叫出來,別有一種味道。
他擰緊眉頭:“去給夫人梳妝。”
在他身旁伺候的宮女,聞言跪地稱是,小心翼翼的挪到了張芩面前,幾人扶着張芩給她穿好了衣服鞋子,然後一同把她簇擁到了梳妝檯前,給她細細的梳理頭髮。
常惟欽宮裡的宮女,要比張芩之前在宮門處看到的那些人,有人性多了。至少這些人臉上還有表情,眼神依稀也有神采。
張芩心中寬慰了些,至少這個宮裡的人,還在人類的範疇,沒有進化到機器人的那種程度。
“姑娘,您看梳這個髮髻可好?”宮女拿着銅鏡,給張芩查看,張芩滿意的點了點頭:“就這樣吧。”
她也看不出什麼來,只覺得頭髮全部盤起來涼快,看起來盤的也頗爲規矩,挑不出什麼毛病。
常惟欽在旁邊已經換好了衣服,走到張芩身後來,親手給她簪上一朵琉璃髮釵,豔粉色的大花在張芩烏黑的頭髮上並不媚俗,反而稱託的她更爲清麗脫俗。
“這樣很好,你收拾好了,便出來用早飯吧。”常惟欽的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張芩也回以一個濃情蜜意的笑,隨後便自己開始搗鼓妝容了。
“這個鉛粉我不要用,你給我把眉粉和胭脂拿來,有沒有小毛刷?”
張芩毫不客氣的吩咐着,然後自己開始上妝。
用煙燻玫瑰色的胭脂給自己輕拍了一些腮紅,再用手指上色畫了個同色眼影,最後用青黛畫好眉,再用餘粉畫了個臥蠶。張芩的臉頓時生動了許多,看起來就像個不正經的美豔女子。
勾脣一笑,張芩放下這些東西,一一打開各色的口脂,在手背上試好顏色,聞了聞味道,才抹開在了脣上。
走出寢殿,張芩輕輕提着長到腳踝的馬面裙,緩緩走到常惟欽身側。
“殿下,今日吃些什麼?”
常惟欽感覺張芩畫了眉之後氣色好多了,只是臉上多了絲絲紅暈,覺的她或許是有些熱,便沒回答張芩的問題,先是叫人在屋子裡多放些冰。
宮女應聲去準備,張芩心中不解,難道常惟欽現在就覺得熱了麼,可這纔是早上,她還覺得涼呢。
“傳膳。”常惟欽淡淡吩咐道。
湊在他身側的太監等待良久了,聽到這句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傳膳!”
很快早飯便一一端了上來,張芩看着菜色,嚥了口口水。
這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顏色各異的蒸餅,再有就是肉粥和豆腐鹹菜。看上去也沒有張芩想象的那麼高端,甚至她私心裡覺得,這好像還不如某羊城的早茶。
但她嘴上自然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吃被宮女夾過來的菜,模樣溫順的很。
吃了兩個夾了豆沙的蒸餅,張芩便有點飽了,她擡眼看了看常惟欽,筷子上夾着第三個餅不知所措。
常惟欽自然看到了她的眼神,很習慣的伸出了手,把盤子放在了張芩面前。
“吃不下就放着,沒有說一定得吃完。”
張芩這才鬆了口氣,那種莫名的拘謹終於散去一些。
對於她這樣在規矩裡生活了兩輩子的人來說,做一個隨心所欲的人是很難的。
必須有人告訴了她,可以這樣做,她纔能有敢的膽子,因此常惟欽一說,張芩就乖乖的遵守了。
吃飽之後,常惟欽帶她去書房,他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攤開一卷白紙,隨意的問她。
“你觀察到了什麼?”
此時着宮裡兩邊都沒有人了,張芩坐在桌案邊回答:“這些人並沒有把我放在眼裡,對你也是客氣有餘,但是敷衍更多。似乎不覺得會一直伺候你。”
常惟欽淡淡頷首:“他們都知道我可能會死。”
宮中的人,都是混成了精的,尤其是這皇子所出來的人,一個個都是在老君爐裡練過的,眼睛亮的很。
都是知道常維欽不得寵,而二皇子遲早會被封爲太子。
但常維欽又佔了長子的名分,以當今陛下的脾氣,自然是兇險。
總之是個短命主子,避開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