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國公府,王氏與三皇子分賓主落座,儘管三皇子身份貴重,當坐主位,但是,三皇子力辭不受。
王氏笑容可掬地看着三皇子,心中卻在不停地翻轉,不明白,一向冷清的三皇子怎麼突然間登了禮國公府的門。
難道看上了芳苓?
一想到此處,王氏眸色暗了暗,禮國公府有個不成文的家規,也可算是祖宗遺訓,女子不得入後宮!
繼而,到了他們這一輩,又演變成不得入皇家。而且不能爲妾!
也就是意味着,不能給皇子做側妃,即使做正妃,也不能嫁給儲君!
可是,三皇子這般謫仙一般的人兒,失之交臂着實可惜!
難道三皇子不知道禮國公府的這個家規?
王氏想到此,笑道,
“不知三殿下駕臨寒舍有合貴幹?可是來尋宓兒的?”
不是來找李宓的,那麼就是跟李芳苓有關唄!
王氏這樣盤算着。
同時,王氏的心思又有些飄忽,三皇子如果看上了芳苓,十之八九,也是看上了禮國公府的地位。
難道,三皇子也有些爭儲?
假如,禮國公府支持三皇子,是不是比支持十三皇子勝算大?
別怪她王氏這麼快就背棄好姐妹焦賢妃,畢竟,王氏也不傻,這麼久了,王氏越來越覺得焦賢妃的十三皇子當太子希望有點渺茫。
這段時間,王氏與焦賢妃的聯絡不那麼密切,焦侍郎府的事情,她也聽說了,她忽然發現,原來焦賢妃不是那般無所不能!
此前,焦賢妃的父親在侍郎的位置上一站就是快十年,也不是沒有人暗示過她,
“如果賢妃娘娘真的如她自己吹噓的那般得寵,爲何她的爹爹一直還是個侍郎?不說入閣拜相吧,至少如人家沮渠尚書那般,做一部大員也很威風啊!或者,如人家宣平候那般,子孫可以襲爵,也是榮寵啊!可是,你看焦侍郎家,兩邊不靠,嘖嘖!”
宣平候是魯昭容的兄長,魯昭容榮升昭容之後,爲自己的嫡母和生母請封了誥命。
後來,魯昭容的兄長在去黃河兩岸賑災的途中遇難,皇上念及昭容的兄長大義,追封其爲宣平候,並準子孫承襲三代,三代後降爵。
這樣,也是保證了魯家的地位。如果魯家子孫爭氣,以後自己從文科舉也好,從武建功立業也好,可以將魯家發揚光大,世襲罔替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魯家子孫不爭氣,只要不作奸犯科,也能生活安穩,不是打富大貴,至少衣食無憂,身份體面。
可是,焦賢妃這邊呢,如果焦侍郎一旦致仕,還有什麼?
指望十三皇子?好像指望不上!
王氏哪裡能任人詆譭自己的好姐妹,於是,冷哼一聲道,
“你道娘娘是什麼人?與那般狐媚惑主的能相提並論?娘娘一心爲了聖上,焦大人一心爲了朝廷,爲了黎民百姓,根本不在意這些虛名!”
對方不說話了。
可是,王氏也有點狐疑了。
“夫人,賢妃娘娘不在乎虛名的話,爲何還那般對付冀家小姐?老身真的不明白了。”
魯嬤嬤小心地問道。
既然不在乎,還折騰個啥!
害得國公爺和世子這個樣子!
三皇子看出來王氏的想法,心中很是不滿,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
這是冀鋆的第三個條件:
去禮國公府,警告王氏……
“本皇子是來找大公子一起去郊外切磋一下箭法,不巧大公子不在,左右本皇子無事,等上一等也無妨。還請夫人不要怪本皇子唐突!”
可不是不在,李宓剛剛跟他在街口遇上!
王氏輕輕鬆了一口氣,又有點失落。轉而笑道,
“殿下說笑了,殿下能來寒舍,我禮國公府上下的榮幸之至。我已經派人去尋宓兒,想必是去廣寧郡王府尋他表弟去了。殿下稍候!”
三皇子身邊的一個侍衛輕輕咳了一聲。
三皇子後背一緊,這是冀鋆給他的信號,侍衛是冀鋆扮的。
三皇子低頭用手捂嘴輕咳兩聲,道,
“聽聞夫人與賢妃娘娘頗有交情,近日可曾去探望娘娘?”
王氏聞言有點奇怪三皇子的話題跳躍太快,但還是順着答道,
“有些日子不曾探望娘娘了!”
冀鋆在一旁一喜,可不是有日子了!
忞兒在宮裡,哪裡還能讓你進宮。
此前王氏曾經想進宮兩次,一次,馬車半路上壞了。
換了一輛馬車之後,又壞了!王氏嫌晦氣,調頭回府。
還有一次,沒等王氏上馬車,禮國公府里拉車的馬被下了瀉藥,根本站不起來!
王氏這麼尊貴的人,又沒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也不能出去借馬車,掉價啊!
也就作罷。
之後,每每王氏想進宮,就會被這樣那樣的事情拖住。
冀鋆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逐漸減少焦賢妃對王氏的影響!
可是,書裡,正式王氏,率先“承認”忞兒的命格“只有皇宮才能鎮住”。
因此,王氏成爲推動忞兒入宮的第一推手!而鼓動王氏之人,正是焦賢妃!
王氏是李宓的母親,又是忞兒的舅母,沒有十惡不赦,就不能用特殊手段。
可是,王氏只要活着,就有可能“咬”冀忞一口!
而要命的是,王氏這一口,過於厲害!
如今,只要王氏逐漸遠離焦賢妃,自然就不會任由焦賢妃擺佈。
即使心向着焦賢妃,只要她不能及時領會焦賢妃的意圖,也不會再有那樣大的危害!
而王氏此人,出身高門,又是高門主母,一旦認了死理,輕易難以被說服。
李宓,她兒子!
周彪的娘,堂堂郡王妃!
全都說服不了。
無他,一是身份上,不足以震懾王氏。
二是親情在,且二人又非長輩,總是難以消除王氏的傲慢。
因此,冀鋆看上了三皇子!
三皇子跟王氏啥關係沒有,用不着顧及王氏的心情。
三皇子是皇子,也用不着顧及王氏的臉面!
“哦!”三皇子心道,這樣就好。
三皇子假意飲茶,接着道,
“本皇子聽說賢妃娘娘前些日子被禁,哦,不,是病了,夫人如果擔心娘娘,可考慮去探望一番,說不定有夫人的探視,娘娘能恢復的快些也說不準。”
“禁?”王氏聞言一驚,後又看三皇子似乎在掩飾說漏嘴的樣子,心下起疑。
焦賢妃,禁足了?
沒聽說啊!
那麼就是消息被捂住了!
爲什麼?
得罪聖上或者皇后娘娘了?
很有可能,賢妃那個脾氣,說發作,真是保不準。
咦?三皇子知道焦賢妃禁足了,還讓自己去探望,何意?
王氏深吸口氣,緩緩呼出,腦子開始清明起來,開始審視着眼前的這位如謫仙般俊美無儔的皇子。
耍自己?讓自己出醜?
不!
皇家人不會這麼無聊!
那麼就是有意讓自己去得罪皇上或皇后娘娘!
本來禮國公父子已經被皇上所不喜,如今自己再撞上去!
那麼接下來,懲罰是不是就會名正言順地落到宓兒和芳苓身上?
比如,將芳苓賜婚給某個皇上要拉攏之人?
再比如,讓芳苓去和親?
前陣子,那個什麼迭刺蒼舒就想着跟大周有背景有實權的貴女家聯姻麼?
哦!我明白了!
眼前這位三皇子看着不食人間煙火一般,其實,鬼心眼子也不少啊!
他以前曾經養在上官淑妃的膝下,定是,想讓芳苓代替同安公主去和親!
哼哼!想得美!
我不給你這個藉口!我倒要看看聖上能不能這麼逼迫老臣!
冀鋆可沒想到這麼多層,但是,偷眼瞧見王氏面上陰晴不定,心知,三皇子的話王氏聽進去了!
王氏這個人,剛愎自用,還妄自尊大,你越不讓她做什麼,她越要去做,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相反,你“不經意”間的流露,反倒能令王氏浮想聯翩。
因此,冀鋆要三皇子這般“欲擒故縱”和“欲言又止”。
三皇子當時的表情,跟吞了一隻蒼蠅一般難受,極爲不滿且極爲懷疑地問,
“可是,賢妃沒有被禁足,如果王氏發現了……”
冀鋆聳聳肩,雙手一攤,
“那又怎樣?你說的是“禁”,不是“禁足”啊!”
三皇子恍然大悟,也就是虛虛實實,實實虛虛。
反正,王氏去打聽的話,就會知道,焦賢妃確實病了。
能不病嗎?
此刻的福遠宮裡,瀰漫着藥味……
焦賢妃是真的病了,而且,也基本快被禁足了!
其實,禁足不禁足無所謂了,反正焦賢妃病得也起不來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