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海的海面上, 冒出了三道人影, 他們往海灘游去, 只是游到淺灘處時, 喬茜和安斯艾爾的前進卻受到了阻礙。
海精靈的雙腿, 只要遇水就會變成魚尾, 淺灘處的水位已經不足以支撐魚尾的遊動, 但海水的浸泡又讓他們沒有辦法恢復雙腿行走。
傑伊一把將喬茜橫抱了起來, 對還在淺灘處蹭着前行的安斯艾爾說道:“我們先上去,待會來接你。”
安斯艾爾感到有些丟臉, 慌忙讓他們先走, 不用管他。傑伊便抱着喬茜走上了岸, 而小貓娘莉娜早已經迫不及待地往海灘上游去,只留下了安斯艾爾在原地。
安斯艾爾一陣鬱悶, 但也知道莉娜最討厭水,一看到陸地自然是欣喜若狂,會將他忘在腦後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望着空曠無人的海灘,感受着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溫暖, 還有海風拂面的暢快, 安斯艾爾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來。
因爲被明令禁止到大陸上去,所以這還是他第一次距離陸地這般近。
年輕的心因未知的旅途而劇烈跳動起來, 美麗的容顏上也綻放出了笑意, 他一點一點往海灘上挪動,雖然姿勢怪異,但反正也沒人注意他……
等等, 那是什麼?
安斯艾爾臉上的表情一凝,他遠遠地看着,只見海灘盡頭的樹林裡,突然串出了一個奇怪的生物,它渾身光溜溜的,頂着一頭銀髮,四肢着地,像一道風一樣朝剛上到岸的莉娜衝了過去!
“住手!放開我的小貓咪!”
在那一刻,安斯艾爾的潛力爆發了,他的魚尾用力一拍,巨大的力量擊打在水面,濺起了激烈的水花,而反作用力也讓他往海灘跳去,直直地衝向了那隻突然出現的生物!
那生物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它前進的勢頭停了下來,剛想躲開,卻已經被撲過來的安斯艾爾抓住,兩人抱作一團,在海灘上翻滾着,廝打在一起。
此時喬茜在魔法帳篷中換衣服,而守在門口的傑伊發現了不對,等趕過來卻看到安斯艾爾和一個銀髮小男孩扭打在了一起,他慌忙喝道:“安斯艾爾,快住手!”
被他這麼一喊,安斯艾爾下意識地停了手,那小男孩卻沒有停,對着他的脖子毫不猶豫地咬了下去,幸好安斯艾爾反應快,上身往旁邊一挪,只被咬到了肩膀上。
“嗷嗚!”傑伊連忙喝止。
聽到傑伊的到來,小男孩這才緩緩鬆開了口。
“大笨狼,你幹什麼?”回過神的莉娜,連忙跑了過來,在看到安斯艾爾血淋淋的肩膀時,她扭頭對小男孩罵道。
對嗷嗚的氣息無比熟悉的她,自然認出了眼前這個小男孩,就是月神獸嗷嗚。
這時候,小男孩已經被傑伊一把拉了起來,他聽到莉娜的話,不由眯眼看她,心想明明是這個半人半魚的傢伙突然衝出來,這小貓娘居然敢怪到他頭上?
“哼,本大爺咬的就是他!”小男孩又衝安斯艾爾齜了齜牙,露出沾滿鮮血的牙齒,一副凶神惡煞的挑釁模樣,只是配上他那張稚嫩的臉,看上去實在沒有多少威懾力。
“發生什麼事了?”這時候,換好衣服的喬茜終於趕了過來,遠遠見到小男孩,她驚喜道,“嗷嗚?”
小男孩轉過頭來望着她,三年多沒見,少女又長大了不少,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她,心中一高興,他便朝少女撲了過去,在半空中化作了白色兇獸的模樣。
“哎喲!哈哈——”喬茜被它這一撲,立刻坐倒在了沙灘上,又被它舔了一臉的口水,只是那口水中還混着血腥味,她只得笑罵道:“起來起來,噁心死啦!”
傑伊笑看着她們玩鬧,一上岸便遇到失散的夥伴,而且它看上去狀態不錯,沒有比這更讓人欣喜的,他轉頭看向安斯艾爾,剛想跟他道歉,卻只見他一臉傻笑,看上去並沒有生氣。
安斯艾爾自詡是個大人,自然不會跟個小孩子一般見識,而令他感到心花怒放的,是莉娜居然在他和原來的夥伴之間,選擇了他!這已經足夠他的心底沁出蜜來了,就連肩膀上的傷也變得不值一提起來。
終於一番玩鬧之後,一行人終於坐到了一起,而安斯艾爾也換上了傑伊的衣服,傷口已經包紮妥當,不再流血了。
嗷嗚直接用意念和傑伊交流,而傑伊,在瞭解了事情始末之後,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傑伊,嗷嗚都說了什麼?還有小芽呢?怎麼沒有跟嗷嗚在一起?”見兩人的交流似乎已經停了下來,喬茜連忙問道。
當初小芽被龍捲風吹走,嗷嗚追了上去,所以她潛意識便覺得,兩小隻應該是在一起的。
“小芽被抓了。”傑伊拍着她的手背,一臉凝重地說道。
喬茜心中一慌:“被誰抓了?”
“吉魯魯。”
“吉魯魯是誰?”喬茜在腦海中一遍搜索,卻只搜到了一個相近的名字,“你是說吉魯?那隻小惡魔?”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因爲喬茜之前一直十分反感惡魔,也很牴觸他與惡魔接近,所以關於吉魯魯的事情,傑伊一直沒有跟她說,不過眼下,他不得不將吉魯魯的來龍去脈說予喬茜聽。
最後他說道:“我懷疑它是被封印在吉魯身體裡的高階惡魔,當初在精靈部落的時候,小惡魔吞噬了魔種,很可能是因爲這個原因,纔將它喚醒了。”
聽完傑伊的話,喬茜這纔回憶起從前一些被她忽略的細節,小惡魔大多數時候無疑都是蠢萌的,但偶爾也會露出讓她心裡不適的邪惡暴戾表情。
她以爲這是惡魔的劣根性,卻不曾想,小惡魔的身體里居然還住着另外一隻惡魔?而且聽情況,品階還很高?
“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喬茜皺着眉,但她也知道,就算傑伊提前告訴她,她也做不了什麼,因爲幽靈老頭讓傑伊和小惡魔簽訂了契約,二者已經綁定在了一起,根本沒辦法分開。
想到這,她連忙追問道:“那你們現在的契約怎麼樣了?”
“不清楚。”傑伊搖了搖頭,“我可以感應到我們之間隱隱的聯繫,但這種聯繫又不像先前那般緊密了。”
他差點被吉魯魯控制的事情,傑伊沒有告訴喬茜,所以她也一直以爲,傑伊的失憶是因爲在龍捲風之中撞傷了頭,畢竟前世的影視作品中都是這麼演的。
“那他現在在哪裡?爲什麼要抓小芽?”喬茜有些想不通。
“他在地下世界,他的目的,大概是引我們過去。”傑伊分析道。
喬茜的眉頭皺得死緊,她不解地道:“既然契約的約束力已經變弱了,那他爲什麼……”
當她的目光無意中落在傑伊的心臟處時,她突然恍然大悟:“難道那隻高階惡魔是爲了神格碎片?”
神格碎片是無屬性的東西,就算是光明神的神格碎片,大概也能被惡魔吸收,更何況這是屬於月亮女神,那位曾經和暗黑神私奔的神祇的。
“地下世界也有一塊神格碎片,它會不會已經吸收了那塊碎片,現在又來打你的主意?”
“有這個可能。”傑伊點了點頭。
雖然嗷嗚所提供的情報很少,但從吉魯魯有能力前往地下世界,又能夠從嗷嗚手中奪走小樹精這一點來看,他的實力已經突飛猛進。現在,或許他已經在地下世界布好了陷阱,就等着他們自投羅網了。
然而,爲了父親,現在又多了一個小芽,爲了他們,這地下世界,他是無論如何都要走一遭的!
不用傑伊多說什麼,喬茜對眼下的情況也看得很明白,就算明知山有虎,他們也只能向虎山行,她唯有祈禱,這一次的地下世界之旅,他們能夠逢凶化吉,順順利利纔好。
就這樣,他們沒有再耽誤,當天便啓程,在嗷嗚的帶領下橫穿死亡沙漠,前往地下世界。
這一次,有了傑伊和喬茜的物資補給,又有傑伊的保護,嗷嗚完全沒有了上一次的狼狽,雖然還是很熱,但它每天都是趾高氣昂的。
兩棵精靈樹苗已經被喬茜塞進了魔法布袋裡,裡面裝了充足的水源,短時間內並不需要擔心它們。
倒是安斯艾爾,喬茜的擔憂成了真。進入死亡沙漠的第二天,他整個人就已經虛脫了,可以看得出他在極力忍耐,但他皮膚髮紅乾裂,被毒辣的陽光曬到脫皮的模樣實在有些可怕。
但是他們趕路的速度很快,眼下已經遠離了沙漠邊緣的村莊,也不可能再將他送回去了。
況且就算他們要送,安斯艾爾大概也不會同意,但就這麼將這條從未上過大陸的人魚丟在沙漠裡,喬茜和傑伊也是做不到的。
結果也就只能這樣硬撐着,每天喂水,並將神聖之水敷在他的皮膚上,減輕他的痛苦,讓他不至於因爲脫水而死。
安斯艾爾幾乎每天都想着以死謝罪,他實在已經羞愧得無地自容了。
當初在離開聖都的時候,他說得信誓旦旦,保證會保護好公主殿下,但現在,他不僅一點戰鬥力都沒能發揮出來,還拖累了公主殿下,甚至成爲了需要被人保護的存在……
幸好,莉娜一直陪伴着他,爲了心愛的小貓娘,他咬牙堅持了下去。如果連這一點苦,這一點挫折都忍受不了,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喜歡莉娜呢?
終於,在半個多月之後,他們進入了一座巨大的峽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