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針在了悟的背上摩挲,隱隱的刺痛傳來,這是孫思邈扎針時了悟的感受,在阿猛接受了孫思邈的施針之後,輪到婧兒,婧兒卻站在一旁什麼動作都沒有,只是擡頭看着陰冷潮溼的房樑,似是透過房樑看外面的世界。
“婧兒,快點讓藥王也給你施針吧!”了悟只能盡力勸說,她不確定婧兒會不會聽她的話。
說完便低下頭沉思。
婧兒發呆的臉色有了些許動容,在衆人的目光下緩緩地來到孫思邈身旁,跪在孫思邈身邊,朝他深深的磕了一頭。
衆人皆是不明白婧兒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原來你竟然知道。”孫思邈的語氣已經十分虛弱,說的話都有氣無力的。
“我知道,你是被人下了迷硌蕨,而後又試吃了給皇帝的健身丸,那裡面有荼羅花,兩者摻雜一起,一時半會兒雖然不會出什麼問題,但是早晚都會因爲荼羅花的藥性強於迷硌蕨,中毒而亡,不止如此,他們的刑罰正是損害人的五臟六腑,就算不死也活不成,現在的這套針法該是爲了不讓我們五臟受損而施的吧!”婧兒說完朝孫思邈拜了三拜,這樣的人值得她敬佩!
婧兒的一番言論一出口,不止了悟吃了一驚,所有的人都驚住了。
“啊!小玩!”舒兒忍不住開口驚呼,如此一來,小玩怎麼辦?
了悟的眉頭也是緊皺着,扶着鐵門,小玩已經被帶走一段時間了,她忽然想到了謝文才,謝文才到底去了哪裡,這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倒是出來啊,你倒是來救救小玩,他可是你的人!
了悟永遠不會忘記,就在方纔小玩走的時候,小玩還喊着你要他照顧我,可現在呢,小玩去了之後,一點消息都沒有,忽然她好害怕,希望有個人可以出來將他們帶離這裡,所有的事情都讓她一人承擔好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要牽着到別人。
忽然間,一股無力之感蔓上心頭,柔軟的身軀順着鐵門滑落。
在給婧兒施針完畢後,孫思邈的精神力被耗盡,癱倒在地。
“藥王!”
“藥王!”
“了悟你快過來看看!”
了悟聞身急急忙忙趕到孫思邈身邊,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腿在顫抖,這比她每次遇到磨難的時候都要讓她害怕,因爲方纔已經給他把過脈了,脈象虛無縹緲,若有若無,氣若游絲,也許,這次……
了悟不敢再往下想。
蒼白的臉色沒有了往日的精神,乾涸的嘴脣上也起了一層皮,了悟從沒見過孫思邈這麼落魄的樣子,一代醫師竟然會因爲她的一時之過被困在這裡。
雙腿一曲,同樣在孫思邈身旁跪下,輕拍孫思邈的肩膀,“前輩,都怪我,都怪我,都是因爲我,不然就不會這個樣子了!”
牢房裡,處處飄蕩着嗚咽聲,隨聲附和的是陣陣烏鴉合鳴的聲音,久久沒有散去。
了悟只記得孫思邈清醒過來,在她身邊輕輕說了句,“洛陽,青溪,丁口,澤及樂康。”便再也沒了意識。
了悟見過,了悟見過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冰冷的屍體彷彿是從冰窖中挖出,面無血色的模樣讓人看了打心底裡感到陣陣疼痛,了悟想不通,活得好好的幹嘛要死呢,只是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孫思邈最終也沒有抱怨她一句,沒有抱怨她一句!可是,終是她害了他。
衆人從沒見過了悟如此傷心的模樣,孫思邈的離開他們都很傷心,但是了悟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滯住了,讓人看了很是心疼。
“別哭了,藥王已經去了,當心身體啊!”舒兒一邊啜泣着,一邊勸說了悟不要太過傷心。
“舒兒,舒兒,你說——你說,我是不是,是不是害人精,似乎我走到哪裡,哪裡總會變得不再太平,一定是這樣的!藥王都……”了悟的話說到一半,看着孫思邈還未冷透的屍體,便說不下去了,多麼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無論多麼痛苦都會醒來的夢。
“你的確是個害人精!”婧兒在一旁冷冷的說道。
舒兒看不過去,“你怎麼能這麼說呢,要不是了悟,現在我們還在風霜樓裡待着呢,況且,藥王沒了,我們裡面最傷心的便是了悟了,能不能放尊重一點!”
“哼,尊重!沒有她,我也到不了現在這個地步”,婧兒似乎不想同舒兒說話,轉身對着空蕩的廊間,“你還是勸她不要哭了,這麼吵再把人吵來了,還是好好想想小玩,他可是去了好久了,要是她再出點什麼事……小玩可沒施過針!”
婧兒的話提醒了了悟,小玩還沒有回來,她一定不能就這麼下去,於是,將孫思邈的屍體用草蓆裹好,憤恨的說道。“放心吧,前輩,我早晚會找到兇手爲你報仇的!”
衆人都隨着了悟對着孫思邈拜了三拜。
“謝掌櫃的不是也是很厲害的人物嗎?可不可以想辦法給他帶個信兒,讓他來幫我們。”舒兒忽然想起,自己見識到謝文才的本事的確不少,似乎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也許只要能找到他就可以了。
舒兒想到謝文才,卻忘記了,之前他們正是爲了尋找謝文才才進入另一個坑的。
不提謝文才還好,一提謝文才,了悟就來氣。
連自己的人都照顧不好,還指望他來救他們?他倒是來啊,小玩現在不知在哪裡受罪,他倒是出來把他們救出去啊!有本事就把他們救出去啊!
可是他人呢?找藥,呵呵,他從來都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他從來也不知道她在乎的是什麼,他更不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若是小玩出點什麼事,她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
不可信,都不能信!小八不是說過會有人在他們危難的時候出來嗎?他們的人呢?他們倒是出來啊!爲什麼一個人都看不見!
眼淚劃過臉旁,臉上的傷痕似乎愈發猙獰,“估計是死了吧!”
阿猛拉過舒兒,小聲的說道,“我們主子不是說過嗎,他去找藥了。”
“找藥?”舒兒納悶的說道。
阿猛這纔想到當時舒兒並不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