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自己家小區的趙子陽努力剋制住自己流放在外的情緒,他仰頭望向自家的陽臺,深深吸了一口氣。
來到自己家門口,他掏出一截鐵絲****鎖孔裡輕輕撥動。只是剛剛撥動了一下就停下了手中的額動作,臉上露出無比悽苦的笑容。
進到家裡又能怎樣?看看老爹老孃的樣子還是讓他們知道自己還活着呢?不,不能這樣,自己在他們心裡已經死去了,是一個烈士一般的死去,是光榮而又崇高的。
假如,假如自己活生生的面對他們應該怎樣解釋?國家要求自己配合的東西絕對做不到,那是失去畢生自由的事!
自己不配合而又露面的話,只能給父母帶來更大的麻煩,會攪亂他們已經平靜下來的生活,這是顯而易見。當一個死去的烈士兒子突然變成一個囚犯,怕是任何父母都會受到不輕的打擊。
可父母最希望的是自己的孩子活着,不管是英雄還是囚犯,任何一個父母都會這樣去想。但是趙子陽不想帶給他們這些,他想的是既然自己已經死了,那就讓自己永遠死去吧。
呆立在門前的趙子陽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他怕失去自由,這種自由會在見到父母之後失去。因爲他的軟肋就在父母這裡,國家若是採取一些方法的話,自己會明知道是個囚籠也會毫不猶豫的條件來。
不見,不能見,就讓老爹老孃當自己這個兒子爲國捐軀了吧……
輕輕擦了擦雙眼,趙子陽將一張銀行卡從門縫塞進去,隨後掏出紙筆寫下一行字:叔、嬸,這筆錢你們收下——子陽戰友!
“呼……”趙子陽深深吐出一口氣,轉身朝樓下走去。
他走的很快,唯恐那世界上最溫暖的八十平房子突然亮起燈光,唯恐燈光中出現老爹老孃的身影。他真的怕這種場面出現,怕自己的出現給父母再次帶來傷害。
他趙子陽是個自私的人,一直都是,自私到連自己的父母都不敢去見一面。見了就失去了自由,不見的話他將是一個自由人。
想象中的燈光沒有出現,趙子陽感到一陣輕鬆,可輕鬆的他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自己的淚水擋住了視線,看什麼東西都是一片模糊。
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趙子陽甩掉淚水向二部的巢穴走去,他必須跟林炳正再次談一談,爲自己家解決一系列的問題。
走進巢穴之後,趙子陽發現林炳正早已甦醒,正坐在那裡等着自己的到來。那副手銬也早已脫落,其他特工依舊昏迷,看來林炳正也想跟自己好好談一談。
“沒有進去吧。”林炳正看着走進來的趙子陽,用一條幹毛巾捂着自己的後腦說道:“下手挺重的。”
趙子陽笑笑,坐在林炳正的對面,看着林炳正龐若自然大方的動作。
“我很奇怪你爲什麼不進去?”林炳正問道:“從你的資料上顯示,你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或者用孝子這個稱呼更爲恰當。當兵前沒有少惹父母生氣,但是當兵後完全不一樣,尤其休假在家期間,你幾乎用絕大多數時間陪着父母,甚至爲你父母洗腳、修剪指甲,這足以證明你的思想是一個絕對的孝子。”
趙子陽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香菸爲自己點了一根,而後扔給林炳正一根。
“我不抽菸。”林炳正拒絕。
“抽一根吧,如果抽一根不暈的話證明你沒有腦震盪。”趙子陽爲林炳正將香菸點燃。
林炳正笑了一下,痛快的抽上。他隨手將毛巾扔給趙子陽說道:“幫我處理一下腦袋的傷口,只要止住血就可以了,我可不想把頭髮剪了以後打上一個包紮。”
“怕你妻子看到還是怕孩子看到?”趙子陽沒有拒絕,一邊幫林炳正處理傷口,一邊隨口問道。
“嗨,都怕,幹我們這一行的最怕家裡人擔心,儘管他們不清楚我的工作究竟是什麼,但十幾年呆在一起總會有所察覺。”
“也是。”趙子陽笑了笑道:“你已經知道我爲什麼不願意回家見到父母了,我可不想讓他們再次爲我提心吊膽。”
“也是。”林炳正深深吸了一口香菸點點頭感慨的說道:“其實咱們差不多是同類人,你覺得呢?”
“有一點吧。”趙子陽將林炳正的傷口小心的處理乾淨,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抽了口煙說道:“對了,你家裡幾個孩子?”
“兩個,呵呵呵……”林炳正笑了起來,滿臉慈愛的說道:“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調皮搗蛋,女兒的成績很好,呵呵呵……”
“很不錯。”趙子陽點點頭,拍拍林炳正的肩膀,像是老朋友一般的說道:“你可得好好管教孩子,尤其你得好好活着,呵呵呵……”
林炳正笑着點點頭,兩個人真像是朋友一樣在交談,可彼此都清楚他們不可能成爲朋友,不管什麼情況下都無法成爲朋友,除非時間回到兩年前。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各自盯着手中的香菸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直到很長時間以後才由林炳正將這種沉默打破。
“趙子陽,我們並沒有對你的父母造成任何傷害,甚至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我知道。”趙子陽點點頭,盯着林炳正道:“除非你們二部故意被人發現,對於普通人來說,你們太神秘了。”
“但是我們不會放棄!”林炳正話鋒一轉,死死盯着趙子陽的雙眼。
被林炳正盯着的趙子陽感到一陣不適應,因爲對方的眼睛太明亮了,明亮到能夠灼傷自己一般。究竟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趙子陽很清楚:他永遠無法對抗國家機器,如果林炳正做絕的話,根本不用去追,他會毫不猶豫跳進來的。
“我要的是自由。”趙子陽將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沉聲說道:“你們給不了我自由,這就是我爲什麼不與父母相見的最大理由。”
“自由?”林炳正擰了一下眉頭,但又立刻舒展,搖搖頭道:“ 沒有真正的自由,你所要的是不想按照我們的意願行事罷了。也好、也好……”
趙子陽輕輕點點頭,算是認可這個說法,但他卻露出滿臉無奈的苦笑。
“你知道嗎,我忠於祖國,忠於部隊,可是我絕對不允許這份忠誠遭到不公平的對待。我是一個擁有獨立思考的人,我有我的原則,我有我的觀點,我可以爲了祖國去死,但是我不想被一些陰謀包圍,你明白嗎?”
聽到趙子陽的話,林炳正默然的點點頭,抽出一根香菸叼在嘴上,點燃後深深抽了一口。
“這樣。”林炳正想了一下說道:“我們不難爲你,也不難爲你的父母,但是我們有底線,你若不觸犯這一條底線的話我們絕對不是敵人。”
趙子陽翻起手掌,盯着自己手心被槍磨出來的老繭。
“我們需要你們潛伏者掌握的一件裝備,這件裝備你得給我們,這關係到我國戰略武器研究的重要一步。”
“可以!”趙子陽點點頭問道:“還有嗎?”
“還有就是潛伏者不能與我們的國家爲敵,而且……”
“不好意思。”趙子陽打斷林炳正的話,將手掌伸到他的眼前說道:“僱傭兵只爲了錢戰鬥,如果你們付出足夠的金錢,那麼我們也可以爲你戰鬥。如果東突厥付給我們錢,我們也會爲了東突厥戰鬥,我們只認錢,不認人,不要因爲你們的底線破壞了我們的底線。”
這隻手掌的虎口與食指、拇指滿是老繭,這種老繭一輩子都要跟隨這隻手掌,不可能退化。從這可以看出手掌的主人究竟是怎樣的人,他就是靠槍吃飯的。
“我們的底線是你們不能與我們爲敵,哪怕是僱傭任務!”林炳正眼中的亮光更甚,逼進趙子陽的眼中。
這是底線,這是在趙子陽帶領潛伏者的情況下設立的底線,任何一個國家都不願與一支國際僱傭兵爲敵,尤其是現在掌握核彈頭的潛伏者。這支僱傭兵在趙子陽的帶領下成了不折不扣的瘋子與野獸,他們無所顧忌、無所畏懼,竟然用核彈頭進行自保,沒有誰在比他們更瘋狂了。
此時趙子陽心中的顧忌是父母,而林炳正的顧忌則是潛伏者手裡掌握的核彈頭。這個世界誰掌握了核武器誰就有發言權,否則許許多多的國家不會鐵了心的研究這種武器,而擁有核武器的國家也不會到處以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理由進行制裁與阻止。這不是戰爭武器,而是毀滅武器,它能讓一個很小的國家瞬間成爲大國,只要它擁有核武器。
“哈哈哈哈……”趙子陽發出一陣大笑聲,若無其事的說道:“林大校,我開玩笑呢。我是西北特種兵大隊出身的,我的戰友死在東突厥手裡的可真不少,你覺得我會幫他們嗎?哈哈哈……”
林炳正的臉色稍微緩和一下,但立即被趙子陽接下來的咄咄逼人死死盯住。
“聽着!”趙子陽一臉冰冷的咬牙說道:“你們最好讓我的父母好好生活,否則我會讓你們在海外的所有投資全被陷入被動,你應該相信我們有這個能力。”
聽到這句話的林炳正臉上不由的變了數變,他當然清楚這句話的利害關係,也明白一旦造成這樣的事實意味着什麼。國家致力於發展經濟,這個時候是要低調處理一切矛盾的,舀光養晦絕對是重中之重。
“你說,”趙子陽靠近林炳正的耳朵,輕聲問道:“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傭兵團是哪個?”
林炳正的臉色再次變了,眼皮也跟着瘋狂跳動起來:最強大的傭兵團不是法國外籍兵團,也不是廓爾喀,也不是黑水或者哥薩克,而是直接將世界擾亂的潛伏者、保衛者,以及神秘的藍光與上帝武裝聯!
這些傭兵團早已不是哪個國家可以控制的了,只要他們想,他們隨時可以控制一個國家。這不是笑話,也不是神話,而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儘管潛伏者前些時間險些被打散,但是他們在趙子陽的帶領下閃電般崛起,霸佔了整個非洲,雖然根基還不太穩,但他們的瘋狂擴張不是偶然。
“裝備我會給你。”趙子陽指指自己的腦袋說道:“我喪失了兩年記憶,給我點時間。”
林炳正凝視了趙子陽大半天,終於點了點頭,
隨後兩人又談了將近半個小時,這才愉快的分開。趙子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林炳正爲國家爭取到了國家想要的,儘管不全,但剩下的一部分已經不可能得到了,否則就是可怕的後果如風暴般的席捲而來。
此時的潛伏者無所畏懼,想打誰就打誰,美英各國都要看潛伏者的嘴臉,這是不爭的事實。國家有原則、有顧忌,可惜僱傭兵瘋狂起來會撕掉一切條條框框。
走下樓的趙子陽敏銳的捕捉到一個身影一閃而逝,但他只是掃了一眼就大步離開,可眼睛卻眯了起來,向外噴吐着鋒利的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