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軒轉頭看見,心中一陣無名火起,缺德公子手中所握的,居然是一具諸葛神弩,諸葛神弩是他跟“生民“中不少能工巧匠共同的勞動結晶,在督帥的大力支持下,整個山西全境的衛所軍士都配備了,雖然難以保證這神弩不外流,但它成爲富家公子戕害他人的作惡工具,這個事實還是讓慕軒非常憤怒。
他不等缺德公子有所行動,右腳腳尖一挑腳邊一塊石頭,那石頭就像箭矢一般射向缺德公子握着神弩的右手手腕,“啊喲”一聲,缺德公子先是甩手扔了手中的神弩,然後才抱着右腕殺豬般的慘叫起來,身體左搖右晃的,差點就從馬上摔下來。
村民們不知道怎麼回事,那白馬上的女子卻又看了慕軒一眼,微微點了點頭,整個身體似乎還顫動了一下,慕軒也點了點頭,似是迴應。
“徐公子,請回家吧,這兒不適合你呆着。”慕軒走過去,聲音溫和地說,那個缺德公子看他一眼,居然一句話都沒說,揮揮手,帶着幾個家奴灰溜溜地走了。
村民們長舒一口氣,有些敬畏的看看慕軒,慕軒卻趕緊向徐二哥示意把那些衣服、麪粉分給需要的人家,那些村民聽說是眼前這個男人出的錢,看慕軒的眼神就又多了幾許感激,有人主動幫着徐二狗分發東西。
馬上那位見義勇爲的女子卻在大家正忙的時候悄悄走了,臨走時,她的目光在人羣中的慕軒身上逗留了好一會兒。
這天中午,小徐溝的貧困百姓像過年一樣高興,他們聚在一起,吃了對大多數人來說的有史以來最飽的一頓飯。
慕軒原本想就此離開,但有人不讓——缺德公子的父親徐顯派人來下了帖子,請他晚上到徐家赴宴。
徐二嫂衝慕軒悄悄搖頭,後者卻似乎沒看見,衝前來下帖子的徐家管家點頭說:“請回稟貴主人,方某一定準時前往!”
徐家管家諂笑着離開了,徐二狗夫妻倆都非常擔憂的望着慕軒,慕軒笑笑,說:“二哥二嫂,不必擔心,小弟知道該注意什麼。”
徐家在小徐溝地勢最高的西南頭,整座宅院佔地有近兩百畝地,非常氣派——至少在鄉村裡來說。黃昏時分,慕軒按時來到了徐家門前時,負責下帖子的管家已經在門前等候了。
慕軒跟着管家來到正堂,不但見到了徐家老爺徐顯,也有幸見到了蔚州的父母官包步同包縣令。徐顯名字很雅緻,但除了比尋常人胖許多之外,沒什麼特殊之處,不過見了慕軒還算客氣,說話非常和藹——至少從聲音上說。
包知縣卻是五十多歲的老儒,頜下鬍鬚飄灑,看上去相當有學問的樣子,看人的眼神也非常和善,慕軒乍一看,還真不相信這位包知縣會是徐家爲惡的保護傘。
“犬子冒犯了壯士,老朽非常抱歉,特備薄酒,向壯士請罪!”徐老爺說起話來真像個飽學之士。
“看壯士模樣,應該是位知書識禮之人,不如看在本縣薄面,寬恕徐賢侄吧!”包知縣更是謙謙君子。
缺德公子這會兒完全變了個人,他的右胳膊掛在脖子上呢,卻還是一個勁的衝慕軒這個壯士打躬作揖,表情非常恭順。
慕軒還能說什麼呢?人家都委屈到這個份上了,他當然無條件的表示原諒啦!
於是賓主皆大歡喜,入座開宴。
酒宴非常豐盛,可惜慕軒沒來得及好好品嚐,因爲他喝了徐家父子、包知縣敬的三杯酒後,就從椅上滑到地上,人事不知了。
“本少爺的禮也是你受得起的!”缺德公子狠狠的踢了慕軒兩腳,“竟然敢壞了本少爺的好事,呸,看我怎麼收拾你!”
“賢侄,稍安勿躁!”包知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急不躁,“做到不留後患纔好!”
“對對對,兒子,包伯父的話你可得聽!”徐顯衝兒子使了個眼色。
“是,一切聽伯父吩咐!”缺德公子衝包知縣笑嘻嘻的彎了彎腰,而徐顯彎腰把一疊銀票塞到了包知縣的靴子裡,包知縣笑得眼睛成了一條縫,卻很快一臉正色,衝門外喊道:“來人哪,把這個江洋大盜押回城去!”
兩個衙役應聲走了進來,向包知縣行了禮,一人搭起慕軒的一隻胳膊,將他拖向門口。
“等等!”包知縣忽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口中高喊一聲,身形一矮,從地上撿起了一件東西,那是一塊小木牌,從慕軒腰間掉下的。
“這個木片有什麼用?”缺德公子一臉不解,看看自家老爹,後者也是莫名其妙。
包知縣卻是兩眼發直,臉色灰敗,渾身發起顫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衝徐顯揮手喊道:“快把他弄醒!快,快——”他指着慕軒,聲音尖利得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徐顯看出事態的嚴重性了,趕緊命下人端來涼水,慕軒喝的酒裡被加了蒙汗藥,只要用涼水潑臉人就能醒,但包知縣怎麼會允許他們用涼水潑呢,他親自用毛巾沾了涼水給慕軒擦臉,反反覆覆擦了十多遍,慕軒的臉都快被擦成猴屁股了,慕軒才長舒了口氣,醒了。
慕軒睜開眼,看見自己面前跪了三個人,跪在最前面的包知縣一臉死了全家的哭喪表情,只見他非常恭敬地將那塊木牌遞到慕軒面前,口稱:“屬下包步同拜見錦衣衛方百戶!”
慕軒接過腰牌,掛回腰間,淡淡道:“既然你知道了本百戶的身份,就當知道錦衣衛行事的規矩。”
包知縣誠惶誠恐,心說錦衣衛的行事規矩我這小小的知縣怎麼會知道,但他趕緊低頭道:“屬下明白,除了我們三人,不會再有第四人知道百戶的身份。”他回身掃一眼身後跪着的徐家父子,徐家父子還沒有真正明白怎麼回事,但很識相的連連點頭稱是。
“既然如此,你們起來吧!”慕軒起身攙了包知縣一把,“貴縣畢竟是一縣父母官,可不是本百戶的屬下!”
“是是是——”包知縣只覺得被百戶攙着的胳膊都酥了,渾身暖洋洋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但心裡暗自慶幸:幸虧在京裡見識過錦衣衛的腰牌,要不自己這次可就大禍臨頭了。雖然東廠得勢之後,錦衣衛大不如前了,但自己這個候補了整整七年才撈到實缺的知縣,怎麼敢得罪錦衣衛的百戶呢!別說自己這個小小的七品,就算京裡的一二品大員,見了他們不照樣腿顫嗎!
“本百戶有公務在身,路經此地,偶然遇到了多年不見的遠房親戚,纔在此地逗留。本百戶的親戚生活貧苦,爲人又極木訥,本百戶離開之後,還希望貴縣能照顧一二。他日貴縣有用得着的地方,本百戶定當還報!”慕軒說得極爲誠懇,包知縣聽得心花怒放,一個勁的表示:“包步同必定不負百戶所託,千戶放心離開,祝百戶馬到功成!”想想將來有位錦衣衛百戶暗中照應,有生之年或許還可以弄個同知什麼的做做吧,他歡喜得語無倫次了。
慕軒離開徐家時,包知縣帶着徐家父子殷勤的送到門外,要不是考慮到要爲百戶保密,他真想直接送到小村外。
慕軒向徐二哥家走去,心中暗自冷笑,看包步同,應該也是寒窗苦讀多年才坐上這縣令之位的,可一到任上,想着的就只是撈油水、刮民脂民膏,一方百姓有這樣的父母官,怎能有好日子過!只是眼前,自己不便做什麼,只能暫時爲二哥二嫂改善一下生活狀況了。至於那個缺德公子,就讓他好好享受接下來的“幸福日子”吧!
徐顯事後聽包知縣介紹了錦衣衛的狀況,深爲自己父子的魯莽舉動後怕,但他又有些疑慮,那個徐二狗家幾代人從沒出過蔚州地界,什麼時候有個這麼大來歷的遠房親戚了?只是,看包知縣的樣子,徐老爺是絕對沒膽量去弄個水落石出的,看來,以後得好好約束一下德兒了,要不,很可能有一天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好,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那位錦衣衛百戶走的時候,還滿臉堆笑的在德兒肩膀上拍了兩下,看樣子,是非常賞識德兒呀!說不定以後還能靠這關係做個官呢!
“兄弟,沒事吧?”徐二哥夫妻倆出現在慕軒眼前,看樣子,他倆在這裡等了很久了。
“沒事!”慕軒心中涌動着一股暖流,臉上露出笑容,把着徐二哥的臂膀,跟兩夫妻回到了他們家。
丑時過後,慕軒悄悄起身,收拾停當,離開了徐二哥家,進了小五臺山,他想去看看另外那二害究竟是什麼,但白天進山的話,二哥夫妻倆肯定不會讓他冒這個險。
山上殘雪猶在,又是凌晨時分,山風呼嘯,令人感覺有一種冷是直鑽進骨頭裡去的。慕軒小心翼翼的在山路上走着,心想這樣的夜裡,那兩個妖怪不知道會不會出現,還是先找個山洞貓到天亮再說。
小五臺山,是恆山餘脈,整個山脈呈東北——西南走向,面積有一千八百平方公里,其中東臺最高,海拔有兩千八百多米。慕軒上的是西臺,海拔要低一些,走的又是南坡,但山裡晝夜溫差大,慕軒雖然穿着暖和,躲進了一個五尺見方的山洞之中,卻還是感覺寒意森然,他於是開始打坐運功。以前看武俠小說,以爲那裡面的內功、真氣什麼的虛構的成分居多,到了這個世界才知道,絕世武功雖然不一定有,但內家、外家氣功確實有,真氣沒有,內勁卻是非常真實的東西。
好不容易天色微明,慕軒吃了點乾糧,從山洞裡出來,看了一下路徑,就沿着一條斜斜向東南方向蜿蜒的小路走了上去。
來到那條變身妖怪經常出沒的崖壁山路上時,天色已經大亮,慕軒一看,這地方還真是非常危險,小路一側是山壁,另一側有一溜落葉松,下面就是一道山溝,有十多丈深,山石嶙峋,要是一不小心跌下去,活着的可能性還真不大。
據說走這條山路的行人不管樵夫、行商還是當官的,變身妖怪都會讓他“穿着過來,光着過去”,無一落空。看來妖怪也是挺講信義的,慕軒出現在小路中間時,妖怪就出現在他面前,雖然隔着五丈遠,慕軒還是看得非常清楚,對面這個妖怪除了臉上怪異,不像人之外,其他身體配件都是屬於人的——這絕對是個人!
但慕軒很快陷入震驚之中,妖怪衝他走近了兩丈多,肩膀也沒晃一下,只是臉往左邊轉了一下,再對着慕軒時,慕軒看到的分明是自己的臉——慕軒的臉當然還在自己頭上,可對面這張臉上,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型,分明就是他自己啊!
“你穿了我的衣衫那麼久,該把它們脫下來還給我了吧?”妖怪說話了,帶着不知道是哪的腔調。
“你的衣衫?”慕軒一臉驚詫,“你不就是我嗎?我還用還嗎?”
妖怪似乎有些發傻,瞪眼片刻,冷哼一聲,慕軒眼前黑影晃動,眼睜睜看着妖怪變成了三個,一個在山路那頭,一個在頭頂的山石上,三個妖怪衣衫不同,但臉都一樣——都是慕軒自己的模樣。
慕軒再次一臉驚詫,驚叫道:“妖怪啊——”手舞足蹈起來,那最先出來的妖怪非常得意的一笑,還沒開口說些什麼,對面這個被妖怪“嚇傻”了的愣頭青突然竄近身來,然後他這個出來剝人衣衫的妖怪就僵在了當地——一輩子打雁,今天讓雁啄了眼,對方原來也是點穴高手!
“三弟,怎麼啦?”另兩個妖怪明顯看出不對,異口同聲問着,急急靠近,慕軒看出這兩人輕身功夫都不錯,他往後退開兩丈,揚聲說:“令弟沒事,兩位還是露出廬山真面目吧!”
那兩人看來不會解穴,在他們三弟身上瞎摸了幾下,互相望望,然後齊齊瞪着慕軒,眼神非常凌厲。
慕軒笑咪咪的回望着對方兩兄弟,夷然無懼,那兩兄弟最終無可奈何的在臉上揉搓幾下,露出了本來面目——他倆都是二十二三上下年紀,面目俊朗,最出奇的是容貌竟然完全一樣,原來是雙胞胎,不,如果那被點住的三弟真的是他們的嫡親兄弟的話,他們可能是三胞胎!妖怪變身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一位呢?”慕軒望望三弟,雙胞胎中的一個在三弟臉上輕輕一撕,揭下了一張薄薄的面具,果然,三弟的面貌與他們一般無二。
慕軒一晃身,已經靠近三兄弟,那沒被點住的兩兄弟剛要有所行動,慕軒卻已經再次後退了,而他們原本不能活動的三弟輕輕的“啊”一聲,開始活動有些麻木的手腳了。
“原來碰到高人了,佩服佩服!”三弟有些恨恨的衝慕軒拱手、瞪眼。
慕軒絲毫不在意,抱拳拱手說:“在下方慕軒,路經貴地,得遇賢昆仲,失敬失敬!聽賢昆仲行事,看賢昆仲相貌,三位不該是窮兇極惡之輩,況且各有易容、變臉、點穴、輕身功夫等絕活,何必在這裡以打家劫舍爲業呢!”
“在下柏林天,這是我二弟柏林山,三弟柏林海,得罪之處,還請恕罪!”左邊那位衝慕軒抱拳拱手,引見了自己兩位兄弟,柏林山也向慕軒拱手。
“方兄,有機會小弟還要請教!”柏林海這會兒笑嘻嘻的,居然很快就沒有敵意了。
慕軒笑說:“在下隨時恭候!”
柏林天伸臂虛引,說:“方兄弟若不嫌棄,請到寒舍一敘!”
慕軒說:“理當拜訪!”於是三兄弟帶着慕軒進了山。
三兄弟的住處在西臺山南坡下的一處隱秘處,三間竹籬茅舍,非常簡陋,他們拿出來招待慕軒的也是些尋常山貨野味,真不知道他們費盡心機搶那麼多來往行人的衣衫幹嘛。
“窮怕了,纔會對剝人衣衫那麼癡迷!”柏林天聽慕軒問起,非常不好意思的說。
慕軒與他們三兄弟一番交談,才知道三兄弟是這小五臺山人氏,自小父母雙亡,生活無着,被迫離鄉闖蕩,後來遇到高人收爲徒弟,學會了幾樣絕技,才拜別師父回鄉祭奠父母。剝人衣衫之事一開始是好玩,後來卻是專門針對那些爲富不仁之輩,至於樵夫、山民被搶掠之事那純粹是以訛傳訛了。
“有個地方亟需三位兄弟的本領,不知有沒有興趣前往?”慕軒也不兜圈子,直話實說。
三兄弟互相望望,柏林海先自笑了,說:“反正我們暫時沒什麼地方想去,不如就去方兄所說的地方瞧瞧再說。”柏家老大老二也就點頭說好。
慕軒於是向他們詳細介紹了東勝衛的情況,並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他們,三兄弟表現出很大的熱情,當即收拾東西準備上路。
不過,在他們走之前,慕軒得先讓他們兄弟幫個忙,就是找出那傳聞中的“龍”形怪物。
對於跟自己兄弟齊名的三害之一,三兄弟也是非常感興趣,據他們說,他們兄弟回到這兒之後就曾進山找過這個怪物,而且親眼見過它,這怪物雖然不像傳說中的龍,但確實長有兩隻角,四隻爪子也已具雛形,假以時日,說不定還真能蛻變成龍,一飛沖天呢!
“這世上真的有龍嗎?”慕軒迷惑不解。
“要是沒有過真龍,那爲什麼民間傳說中的龍偏偏是那種樣子,而不是其他模樣呢?”柏林海疑惑地望着慕軒,似乎奇怪他爲什麼非要說龍不存在,“十二屬相里其他的都有,爲什麼非得說龍是不存在的呢?”
慕軒無語了,難道,真的是後世人自以爲是了?
似乎是爲了證明慕軒是錯的,柏家兄弟三人決定帶慕軒去找那龍形怪物。
龍形怪物經常出沒的地方是北臺,第二天凌晨寅末時分,柏家三兄弟帶着慕軒來到了北臺一處隱秘的山洞前,悄悄地潛伏起來,四人渾身上下塗滿了泥漿——這天寒地凍的,泥漿找得不容易,塗在身上更是難受,但柏家三兄弟說不得不這樣,因爲那怪物實在太敏感了,任何一點生人氣息都可能讓它逃之夭夭。
他們耐着性子潛藏了足有一個時辰,太陽出來了,陽光灑在洞口,很快,慕軒聽到洞裡傳來的沙沙聲,很像是下雨的聲音,不用柏家三兄弟提醒,他也知道肯定有情況,他不由得屏住呼吸,盯緊了洞口。
洞口出現了一個相當大的頭顱,有笸籮那麼大,像蟒蛇,但比蟒蛇多了兩隻五寸左右的觸角,口邊還多了兩條八寸多長的觸鬚,那樣子,真的有不少龍的風範了。那頭顱閉着眼睛,沐浴着陽光,似乎非常愜意,晃來晃去足有一刻時辰,才睜開眼來,往洞外移動,慕軒於是又看見了它的身體,它的身體粗有三圍,雖然是蟒蛇一樣的花紋,但居然呈現些許金黃色,尤其是身體下面露出的兩隻腳爪,竟然能夠抓地前行,雖然看樣子相當吃力。
這怪物足有一丈七尺多長,等它完全出了洞,慕軒不得不對自己固有的觀念產生了懷疑,瞧它四腳抓地、仰頭衝着太陽發出“嗷嗷”怪聲的情形,任誰見了都不再會覺得它是條蛇——這分明就是一條即將破空而去的龍嘛!
不過龍並沒有破空而去,它只是仰首吼了幾聲,便轉頭向洞左的密林爬去,等它消失在林中好一會兒,潛伏着的四人才鬆了口大氣,柏林海低聲說:“它去找東西吃了。”
慕軒之前聽他們兄弟說了,這龍並不傷害人畜野獸,而是專吃山中一種菌類,因它食量驚人,東臺、南臺、中臺的那種菌類已經被它食用殆盡了,所以它纔會在這北臺落腳,只是一入秋天,那種菌類就絕跡了,不知它是依靠什麼爲生的。
“上次見它,它的四隻爪子還都是軟綿綿的,現在能抓地支撐起身體了,想必再過不久能完全靠爪行走了。”柏林天低聲說,口氣中似乎充滿了期待。
慕軒心中更是滿是希冀,要不是還有事要做,他真想就呆在這裡守着這龍,看它什麼時候飛昇而去——能看見一條龍的蛻變過程,古往今來能有幾人啊!
這份誘惑實在太大了!
“但願它能順順利利破空而去,不會被凡人所擾!”一向沉默寡言的柏林山悠悠然說,這句話,猶如驚雷一般在慕軒心頭炸響,他不由得暗自慚愧,比起這些淳樸的古人來,自己這個來自所謂文明世界的外人似乎還是顯得功利了些。
心病既去,慕軒也就沒有什麼牽掛了,同柏家三兄弟盤桓了兩日,互相切磋些武功。柏家三兄弟拿着他的親筆信前往東勝衛,慕軒回徐二哥家住了一宿,把自己進山的情況簡要交代了幾句,只說那二害都是鄉人道聽途說,此後不會再有怪物出沒了。
慕軒離開小徐溝的時候,徐顯父子還特意派人送上了一些禮物,裡面包括縣太爺的一點心意和徐家父子的五百兩紋銀,慕軒也不客氣,照單全收,轉手悄悄分給了徐二哥他們那些窮弟兄。
只要過了小五臺山,慕軒就進北直隸地界了,那麼,再有兩三天路程,他就可以到達此行的目的地了。每次一想到這個,他居然心潮澎湃起來。
只是,很可惜,他沒能如期越過小五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