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除夕,便是大年初一,新的一年又來臨了,這一年林小橋十一歲了,她的姐姐林小溪也已經是十三歲的大姑娘了,這個年紀已經是可以說親的年紀了。
而大郎過了年也是十五歲的小夥子了,二郎僅小了一歲,現在也是十四歲的人了。
新的一年,林家的幾個孩子都長了一歲,數着他們兄妹四個的年紀,便註定了李氏接下來這一年,需要操心的事兒多了去了。
大郎二郎兩個需要求取功名,一心撲在讀書上面,還可以將這親事,往後推上一推,不過這林小溪卻是已經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這兩年就得把親事給定下了來。
大年初一的清晨,依舊不是開始在一片沉寂當中的,李氏瞧着自個兒兩個,身量日漸抽高,眉眼漸漸長開的閨女,頗有一番‘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尤其是林小溪,在過去的兩年了,身量猛的抽條了許多,今兒個穿着身粉色兔毛領窄袖緊身小襖,下身着一同色紋理襦裙,一頭青絲綰成如意髻,發間只插了根蝴蝶珍珠步搖。
一張素臉未施粉黛,卻也是面若桃紅,明目皓齒,就似是一朵亭亭玉立,正盛開着的芙蓉花,頷首帶笑,讓人瞧着甚爲清新秀雅,娉婷多姿。
而她身旁的林小橋,同是一身如此打扮,只梳的髮髻不同,一頭長髮綰了個垂掛髻,髮髻兩邊各帶着一對,紫色的蝴蝶結形狀的綢帶做成的絹花,這也是林小橋自己動手做的小玩意兒,今兒個便戴在了自個兒的頭上。
雖然身量還不及姐姐林小溪的下巴,身上的少女形態,還隱隱未曾顯露出來,但是卻也是膚色白膩,明眸皓齒,容貌秀麗,長長的睫毛下閃着雙明亮的大眼睛,靈動逼人,似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小蝴蝶。
姐妹兩手牽着手走在村裡的小路上,已經無數次的引來同齡小姑娘們的豔羨和驚歎了。
李氏一路聽着不絕無耳的讚美聲,忽然頗有一種,想把自個兒兩個如花似玉的閨女,藏在家裡不帶出來見人的念頭。
因爲今兒個要去老宅,跟林老爺子老兩口,說一下他們一家子過了年,就要遷去省城的事情,所以李氏便沒讓陳學文母子,與他們一道,進去老宅拜新年。
瞧着眼前破敗的茅草屋子,整個村子所有的人家,就只剩這一家,還沒有進去拜年了,這也是林小橋最不想進去的一戶人家。
但是,她還是心裡忍着彆扭,跟着爹孃走進去了,此時已經接近中午,村裡的許多人家都已經,燃起了炊煙,準備午飯了。
林小橋一家子進去老宅的時候,正看見劉氏和林嬌母女兩個,在忙前忙後的張羅一家子的午飯。
劉氏看到他們,神色倒是顯得挺自然的,站在屋檐底下,打了聲招呼:“二弟,二弟妹,你們來了啊!”
林小橋冷豔瞧着,劉氏的眼神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人應有的神采,看來林大牛父子幾個,是真的着實爲了她的呆傻之症,費了一番功夫的。
人看着像是已經治好了的樣子,而且林小橋現在也未曾從她的眼神裡頭,找回從前劉氏看人時的倨傲和犀利,不過她還是捕捉到了一抹算計。
或許這就是現實生活的壓迫吧,現在的劉氏在林家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有從前的地位了。
而且,相信經過上回的孽事之後,她的孃家應該也不會,再跟從前一樣接納她了吧。
所以,現實已經讓劉氏,把從前的倨傲和犀利,都從自個兒的眼神裡頭磨去了,但是由於本性所致,還是不缺那一抹算計。
李氏面對着劉氏的主動招呼,顯得十分別扭,她自個兒也不曉得該以怎樣的心態,來面對這個算計過欺辱過她,甚至可以算作是仇人的女人。
先前知道她變得癡傻之時,李氏還能懷着一絲的可憐,來看待她,可是現在劉氏卻已經病癒,而且還笑意吟吟的,主動與她打起了,李氏就不曉得該咋樣對待了。
因此,李氏所幸沒有搭理,直接漠視她的存在,旁若無人的從劉氏的身旁走過。
既然李氏都已經如此的表明了態度,作爲子女,林小橋兄妹四個,自然也是照樣跟着做了。
只有林二牛,起先覺得這樣不好,本想笑着打聲招呼,不過突然又想起,劉氏以前做過的孽事,便也笑不起來了,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算是迴應了。
劉氏揹着身子,心裡頭其實已經氣得咬牙切齒,但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的僵硬。
林嬌從廚房走出來,看着她娘這個樣子,只是淡然的開口說了一句:“這就是命,現在他們一家的風光,咱們只能低着頭窺探兩眼,連仰視的資格都沒有。”
劉氏聽了自個兒閨女的話,面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但是她的心裡在想着些什麼,卻是無從得知了。
林小橋跟着爹孃進了老宅的堂屋,屋子裡頭沒有點上火盆,所以這溫度跟屋子外頭相差無幾。
周氏跟林老爺子坐在堂屋的正中,老兩口身上都穿着一身新衣裳,瞧着布料,好像是上回中秋李氏遣人送來的節禮當中的料子,老兩口倒也是挺捨得,拿上身穿的。
林大牛父子三個,也都坐在堂屋裡頭,看到林二牛一家子過來,林山首先站起身來,笑着打了招呼:“二叔,二嬸,你們來了啊,快坐下吧。”
林二牛隨意找了個椅子坐着,李氏跟林小橋兄妹四個,便直接站在他的身後。
見這情形,林山也不顯尷尬,估計是在外頭幹着夥計,歷練出來了吧。
“小嬌,快點兒送點熱茶進來。”林山瞧着自個兒父親一直低着頭沉默的樣子,也知道他心裡的彆扭,只能無奈的自個兒表現的熱情一些。
林二牛見他張羅,便出言阻止了一下:“別招呼了,咱也是坐一會兒就走的。”
林山聽了這話,依然客氣的說道:“那哪兒成啊,外頭天寒地凍的,二叔二嬸怎麼着也得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才成啊!”
林二牛有些尷尬,自個兒侄子的熱情,似乎跟他們的冷漠,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還是大郎站出來,攔着林山說道:“大堂哥,無需這樣客氣,我們過來也只是給你們拜個年,順道跟爺爺說件事兒。坐上一會兒就回去了,你也別張羅了。”
大郎的這番話說的客氣有禮,卻也帶着些疏離,林山聽了之後,便坐了下來。
此時,卻聽見一直未曾開口的周氏,冷哼一聲,說道:“人家現在是啥子身份,咋會稀罕喝上咱家一口茶咧!你們都趁早歇了那些心思吧,就算是想討好巴結,也得掂量掂量旁人樂不樂意啊!”
周氏這話說的頗有些諷刺的味道在裡頭,不過林小橋兄妹四個並不在意,四人該咋樣就咋樣,先把自個兒的禮數盡了,由大郎領頭一齊給老兩口拜了年,便站回林二牛的身後,照舊一動不動的當起了保鏢。
周氏見此,氣得一口氣噎在了胸口,不上不下的,上回大郎兩兄弟過來的一番放肆,她至今還未消氣咧。
尤其是今兒個瞧着兩個丫頭,身上的穿戴,周氏更覺得十分刺眼,恨不得把林小橋姐妹兩,身上穿着的那一身華衣扒拉下來,還有林小溪頭上戴的那純金步搖,也扯下來收到自個兒的懷裡。
再聯想一下,老二一家子每回年節送到她手裡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周氏更覺得忿忿不平,瞅着李氏的眼神,就越發的犀利了。
當然說出口的話,也就不那麼好聽了:“都是些什麼東西啊,背祖忘宗,一羣白眼狼!”
周氏這話剛一說完,林小橋便明顯的察覺到,林二牛的身子倏地一僵,李氏跟大郎二郎幾個面上也尤爲不好看了。
背祖忘宗,這個罪名,周氏可是安得過大了,林小橋一早就清楚的知道,在這古代社會,一個人的根本就是先祖列宗。
尤其是對於一個男子來說,他從一落地開始,身上便揹負了兩個責任,一爲傳宗接代,二爲光宗耀祖。
因此,在這樣的社會制度裡,背棄了祖宗,就相當於丟棄了自個兒的根。
若不是因爲,這古人把‘祖宗’二字,看得太過重要的話,林小橋早就攛掇着,自個兒老爹帶着他們一家子,跟老宅這頭脫離關係了。
周氏今兒個是真的把話說重了,而且還是在大年的頭一天裡,就說出了這樣難聽的話來,林二牛是真真的被刺激到了。
只瞧着他那副隱忍不發的樣子,握着的雙拳已經隱隱可見暴出的青筋,雙脣抿得緊緊的,面上惱怒的神色也是顯而易見的。
在場的衆人,此時都屏住了呼吸,屋子裡頭安靜的有些可怕,他們也是難得見到林二牛如此生氣的一面,在他們的印象中,林二牛就是個憨實又十分好說話的人。
大家都看得出來,林二牛這回是真的生氣了,包括林老爺子老兩口,也是心知肚明的。
林大牛父子三個皆是沉默不語,林山甚至有些緊張的,時不時的朝着林二牛看上兩眼,只希望別在今兒個這樣的日子裡頭,鬧騰起來纔好。
而林老爺子瞧着自個兒二兒子的面色,也是清楚老伴觸到了老二的逆鱗了,不過他心裡也沒有過多的怪責周氏,反而覺得周氏幫他出了口氣。
上回爲了大郎二郎兩個考上秀才,要回來祭祖擺酒一事上,老二一家子可是狠狠的拂了自個兒臉面的,因此林老爺子胸口堵着的那口氣,到現在還沒下去呢。
因此,方纔他也就由着周氏,對老二一家子拿喬作勢的,沒有阻止,但是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林老爺子覺得他必須得站出來,說上兩句,也好安撫一下老二的心了。
對於這樣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的事兒,林老爺子是非常樂意乾的,尤其是打出的那一棒子不是自個兒出手的,但是甜棗卻是他伸手給的,這樣的做法多好啊,完全可以讓老二承了他的情,領受他的好意,以後再有啥事跟二兒子開口,那就容易多了。
不得不說,林老爺子還真的是,把林二牛的性子,摸得準準的,知道該咋樣應付林二牛,纔是最好的。
林老爺子思量了許久,掂量着該以什麼樣的話來開口安慰,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那個——,老二啊,你娘她也是……”
林老爺子的話還沒說完,大郎卻站了出來,言辭鑿鑿的衝着二老說道:“按理說,我是一個做晚輩的,即使長輩指責錯了,咱們也應該受着,不要說出來!但是今兒個奶奶說的這句話,已經不單單是指責的事兒了,那已經是強行給咱們一家子,扣了頂大帽子了!如果我再不站出來說道兩句,豈不是太沒有天理了!”
說到這裡,大郎看了眼自個兒的父親,父子兩個眼神交流了一下,林二牛並沒有出聲阻止,自個兒的長子繼續說下去。
於是,大郎便接着說道:“請問奶奶,何爲‘背祖忘宗’?若是您不清楚,孫子我給你解釋一遍,背祖忘宗,其意爲背棄祖先忘記祖宗!根據其意思,大郎反覆思量,並未曾想到一分,咱們一大家子人,何時何地,做出了背棄祖先忘記祖宗的事情了!既沒有,那奶奶何來‘背祖忘宗’這麼一說?因此,孫子此時此刻就代表,咱們一家人,向奶奶討個說法了!”
大郎每字每句,都說的頗爲義正言辭,林小橋在一旁靜靜的瞧着,她的大哥,身上已經漸漸有了作爲一家長子的氣勢。
周氏方纔說出那樣的話來,其實也真的是脫口而出,隨口一說的,說完之後,她也知道自個兒把話說的嚴重了,尤其是瞧着一向溫厚老實的二兒子,臉上也顯現出惱怒的神色來時,她的心裡還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絲的懼意和悔意。
不過,周氏瞧着老爺子還是一動不動的坐着,也未曾出聲指責她半句,便以爲她說的話,對了老爺子的意思,於是便自我安慰,只要老爺子沒生氣,即使是說錯了,那也是能有人護着的,所以周氏便沒有那麼害怕了。
反而裝出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挺直了老腰桿子坐着,瞧着還挺鎮定的。
可是,此時大郎一番有理有據的言語說完之後,周氏的氣勢便不由自主的弱了下來。
尤其是看到大郎,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只等着她說出個所以然來時,周氏更是禁不住脖子往後縮了一下。
周氏情不自禁的瞄了下林老爺子,指望他此時站出來替她解圍,可是李老爺子現在卻是隻顧着,自個兒生氣,也沒注意到她遞過去的眼神。
大郎見周氏遲遲沒有開口分辨,便又欺身向前一步,走到周氏面前,語氣愈加堅定的說道:“請您給個說法,否則咱大楚王朝的律法何在?污衊之罪,又該當如何定論?”
大郎越發凌厲的眼神,使得周氏整個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靠去,一股熟悉的懼意又蔓延了開來。
孽障,真是孽障,老二生出來的那幾個,都是天生的孽障啊,周氏雖然被大郎周身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口上說不出話來爭辯,但是她還是不忘在心裡謾罵着。
“啪——”林老爺子看着自個兒的孫子,居然如此放肆,方纔打斷他的話語,現在又以氣勢逼迫周氏,實在是覺得氣憤。
大郎聽到聲響,漫不經心的轉過頭去瞧了林老爺子一眼,只這一眼便瞧出了,祖孫兩個氣勢孰弱孰強。
林小橋看着自個兒大哥,那一臉的淡定,不得不說今兒個大郎帶給她的震撼太多了,就衝着大哥現在的沉穩,自此以後,自個兒一家終於能有個頂樑支柱了!
李氏亦是如此想法,原先她還有些擔憂的情緒,在親眼見着兒子的不畏和穩重之後,一下子便消散了。
而林老爺子也是此時此刻,才深深的感覺到,這個孫子是真真正正的有出息了,能夠成爲一家之主了,以後老二一家子,就更加難以拿捏了。
林老爺子蓄勢待發的火氣,就這樣被大郎的一個眼神,瞬時滅去了許多。
不過他還是強撐着,呵斥道:“作爲長輩訓斥小輩兩句,又怎麼了!無論對錯,你們做晚輩的,都應該受着!你作爲一個讀書的人,更應該明白這個理兒,更應該清楚何爲‘不孝’!”
林老爺子的話落,周氏立馬便坐直了身子,仿似找到了一條十分有理的說法,口裡一個勁兒的念着:“對!對!對!你們晚輩不孝順,也是一項罪,可以去縣官老爺那裡告你們!”
大郎聽了這話,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淺笑,淡淡的瞧着林老爺子,說道:“爺爺甭急着給孫子,又扣上這麼一頂大帽子!古語有云‘父慈子孝’,‘父不慈子不必孝’,換言之意爲,長輩慈愛,晚輩孝順,長輩不慈愛,我們做晚輩也無需孝順!爺爺還是想想,你們這些做長輩的,從前都是怎麼待我們的,再來跟我談‘何爲不孝’吧!”
然後又轉眼瞧着自以爲理直氣壯的周氏,說道:“奶奶,咱大楚王朝的律法裡頭,不僅有‘不孝’這一條罪,還有‘不慈’這條罪的!您若是想去找縣官老爺做主,咱們一家子定會奉陪到底,順便再把您以前做下的那事兒,也拿出來說道說道!咋樣?”
大郎原是不想再把,那年周氏殘害李氏腹中胎兒的事情,拿出來說的,因爲那不僅僅是周氏的痛腳,也是自個兒母親內心深處的傷痛。
但是,今兒個周氏跟林老爺子實在是,太囂張了,大年初一就來找茬,若是不趁勢打壓一下他們的氣焰,讓他們記起該記着的事兒,估計又要跳出來作祟了!
因此,大郎說完這話之後,第一時間便轉過身去看了下李氏,見她面色似乎並無不妥的樣子,才又轉過身來,冷冷的看着林老爺子和周氏。
老兩口都不曾開口,面上的神情也是一致的難看,周氏是完全被大郎的話,嚇得沒了氣勢,而林老爺子則是被孫子,逼得怒火中燒,卻又不能言說,一張老臉憋得通紅通紅的。
就在祖孫三個如此冷冷對峙之際,一直沉默的林二牛卻突然站起身來,有些頹然的說道:“年已經拜了,二老以後自我保重吧!大郎,咱們回家吧!”
說完便不顧衆人的反應,率先大步走了出去,大郎和林小橋幾個緊跟其後,也跑了出去。
一行人走到院子門口,林小橋纔想起來,他們該說的事兒,還沒說出口咧,於是她便又跑回老宅的屋裡。
也沒細看屋裡人的反應,一口氣把該說的事情,說了出來:“剛忘了說一件事,爺爺奶奶,咱們一家馬上就要搬去省城住了,你們二老自個兒多多保重啊!以後咱們就離得遠了,不過你們放心,該出的養老銀子,咱們肯定是一分不少的,會拿給你們的!另外呢,鎮上的那個鋪子,咱家也已經轉給旁人了,你們沒事兒就別進去了,否則哪天被人趕出來,還不曉得怎麼回事咧!”
溜溜的說完了這番話,林小橋轉身便跑了出去,李氏他們也正站在老宅的院子外面,等着她咧!
大家夥兒結伴回到家裡,陳學文母子已經把銅鍋點好,各式配菜切好備好,擺上了飯桌,就等着她們回來開飯了。
今兒個中午,林小橋一家沒有按照往年一樣,下鍋餃子,而是在她的強烈建議下,改換爲吃火鍋。
這是,林小橋能夠想到的,在不允許動鍋鏟的情況下,想到的最爲方便又美味的吃法了!
熱氣騰騰的銅鍋裡頭,湯底已經完全煮開,一屋子都散發着濃濃的雞湯香味,美食當前,大家夥兒便都暫且,忘記了方纔不開心的事情,洗手淨面,坐下燙鍋子吃。
林小橋拿起筷子,便迫不及待的夾了兩片羊肉,在鍋裡涮了涮,待其燙熟之後,就着她自個兒調製的醬料,蘸一蘸,味道着實不錯!
大郎幾個,知道自個兒父親有些傷感,陳學文也是打從林二牛一進門開始,便看出了他的臉色不好,於是三個大小夥子,爲了提起他的興致,便故意營造着熱鬧的氛圍,端杯敬酒,鬨鬧搶食,一時間林家的屋子裡頭,好不熱鬧。
丫鬟下人們,自也早就得了李氏的準話,讓他們自個兒在廚房擺了一桌,該咋樣熱鬧就咋樣熱鬧,只不許喝得太醉了鬧事兒。
下午,李氏收拾收拾,便領着林小橋幾個,去了姥姥家拜年,跟孫氏和李老頭子老兩口,說了他們一家子要搬去省城的事情。
孫氏自然是千般的不捨,她這輩子總共就兩個閨女,原本還有個閨女嫁的近,可以常回來看看的,現在卻是兩個閨女,都離得遠了,這讓她心裡頭怎麼能不難過咧!
不過,老兩口也知道這大閨女一家,能夠搬去省城,也足以說明他們的日子越發的好了,況且這也是爲了兩個外孫的前程着想,所以老兩口難過之餘,也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成天的守着林小橋兄妹四個,巴不得能夠多看上兩眼才能滿足,而且還親手給他們兄妹四個趕製衣裳,做些好吃的,連自個兒的大孫子,都顧不上了。
李氏見着自個兒老孃,爲她的四個兒女忙前忙後的,只說不用,但是孫氏一片心意,哪裡是她能夠攔得住的咧!
而林小橋兄妹四個,住在姥姥家的這幾天,最喜歡的就是守在已經兩個月大的小表弟身邊,成天逗他吐泡泡玩了!
偶爾也會抱上一回,過過癮,小福雖然現在才兩個月大,不過小舅媽還有姥姥,都把他養的很好,一張小臉白白淨淨的,還有些肉嘟嘟的,也不怎麼哭鬧,常常被他們幾個逗得咧着嘴笑,十分的可愛。
看着小福這麼可愛,林小橋真希望自個兒的娘,也能立馬給他們生個弟弟,或是妹妹,那樣她成天就不用幹別的了,光是逗逗弟弟妹妹就很有趣了。
在姥姥家住到了正月初六,林小橋他們便回了鎮上,接下來便要着手收拾東西,交代事情,做好搬去省城前的諸多準備了。
這收拾行李啥的,都是不用林小橋插手的,李氏一人帶着丫鬟們整理就行了。
林小橋現在要做的,就是得把鋪子和鎮上宅子,村裡宅子的一些事情,都安排妥當了。
鋪子那邊,已經說好,就由順子,滿子兩個做掌櫃的,林小橋考慮到他們畢竟,現在年紀不大,所以暫時就沒準備帶上一個人走,而是留下兩人一塊兒打理鋪子。
等到兩人都夠歷練之後,林小橋是肯定要抽出一人,去替她管理別的鋪子的。
至於,鎮上的宅子,他們一家子走後,是肯定要留人在這裡,看門打理的,否則,要是他們逢年過節回來的時候,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了。
林小橋跟李氏商議了一下,便決定暫時先把路叔和路嬸留在鎮上,他們夫妻兩個都是厚道人,路叔畢竟歲數大了,以前也在別的大戶人家做過小管事,肯定是有一定的閱歷的,因此他還可以,時不時的去鋪子瞅瞅情況,若是順子,滿子兩個遇上啥棘手的事情,也可以找他先穩穩場子。
後來,林小橋又想着,路叔路嬸留在鎮上,那去了省城,就缺了看門趕車的人了,還有廚房裡頭也沒人做飯了。
反正自家現在也不缺錢,所以林小橋便索性又拉着鄭寡婦,去黃婆子那裡,又挑了一房下人,打算帶去省城。
畢竟他們到了省城,人生地不熟的,對於那邊的牙婆也不熟悉,所以林小橋覺得,還是在自個兒熟悉的地盤上,買好帶過去比較好,鄭寡婦對此表示贊同,甚至誇讚起了她的細膩心思。
新買的這房下人,是一家五口,一對夫妻,年約三十多歲,男的叫王平,據說還能粗粗識得兩個字,看着挺幹練的,那個婦人瞧着也是個手巧靈活的,聽說以前就是在廚房乾的,林小橋稱他們爲‘平叔’,‘平嬸’。
他們夫妻兩個,生有兩個兒子,一個閨女,大些的小子年紀,比二郎小一歲,小些的才九歲,林小橋給他們改名爲‘書青’‘書墨’,以後就讓他倆,分別跟着大郎,二郎兩兄弟了。
還有一小閨女,今年才七歲大,叫‘丫丫’,林小橋瞧着她長得倒是挺機靈的,便暫時沒給她改名,讓她跟着自個兒的娘,在廚房幫忙。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林小橋一家子跟陳學文母子,便於正月十六這日,出發往省城遷移了。
這次連人帶行李的,總共四輛馬車才能裝下,林小橋自家只有兩輛車子,其餘兩輛只得僱了來用。
好在路上行走的幾天,天空晴朗無雪,林小橋他們一行人,也只是走了四天的時間便到了。
下了馬車,站在新家門前,林小橋仰望着天空,告訴自己,新的生活又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