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政的話最終沒有說完,臨終前的迴光返照,還是沒有救回秦國,救回阿房宮。垂落的手,在牀榻間搖擺,如柳絮般晃動,枯瘦如枝。
寢宮內,只有趙高與那消逝的人。死寂,暗沉的空間裡突然傳出尖銳的吼叫聲,與悲慘的哭泣聲。那聲音引來了一個小巧的人,那個悄悄隨軍而來的小人。那人一隻躲在寢宮門外,單純的眼把那一切收進心海,藏入記憶。
他記得父王臨終前喊的名字,不是自己母親,也不是阿房夫人,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誰?!”
胡亥驚醒,猛的起身看向四周。完全陌生的裝飾,粗曠的軍帳。這不是他所熟悉的,也提醒他先前發生的一切。
他的國,亡了。他的軍隊,亡了。他的宮殿……也亡了。不,父王說……那人還在宮內。不能……不能讓那人被發現……不能……
胡亥低垂着頭顱,深切的悲傷溢滿心海。扶蘇死了,他的心也死了。他最爲尊敬的王,最爲尊敬的父親,他得守護父親最掛念的人。
這個念頭在他心底溢出,快速的佔滿腦袋。他循着軍帳,緩緩摸索逃生路。他現在只記得一件事情,國可亡,宮不可滅!
項羽的軍隊在慶祝,在狂歡。他們沒有注意到那不滿十五的小秦王,沒有注意到一個小小的人影狂奔出軍帳,沒入夜色。
傷了身,傷了手,卻讓胡亥更見堅毅。他心裡的念頭更加堅定,他要救那人。在位不到兩年,卻享受了五年的無憂。贏政所營造的單純安穩世界,在他的手中崩潰,他不能再讓那人也跟着崩潰。
他是父王最愛的孩子,父王說他最像他。狠辣的心底太過柔軟,很容易被傷到。父王的眼睛總是悲傷的,他看着母后的眼,總像是在思考其他。現在他明白,父王在思考什麼。就像他透過宮奴,在想扶蘇。明明是完全不相像的人,總是因爲某些聯繫,而思念着。
到了!到了嗎?遲了嗎!
胡亥扶着一旁枯木,顫抖着看向阿房宮。那火紅的一片,咔嚓咔嚓物體燃燒的聲音。一個巨大的柱子傾倒了,屋宇紛紛塌落,火依舊燃燒。胡亥像瘋了般衝入火海,火燃了身,他卻無心理會。踩過叮叮咚咚的響屧廊,奔至紫竹院。
人呢!人在哪兒?人呢?
偶終於爬到家了……
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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