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慶宮
皇后聽完老嬤嬤的回稟,低着頭,臉上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皇后娘娘,太后的身體一直很好,但是今天我這一看,發現太后身體很是虛弱,就那麼幾句話下來,就氣喘吁吁的。”
老嬤嬤一邊說,一邊回想剛纔的情景。
“而且,太后好像很懶怠動似的。您知道,太后最是注重儀容儀態,今天萬壽宮裡妃嬪不少,但是她老人家一直斜躺在軟塌上,連眼都沒怎麼睜,委實不正常。”
說完這些,老嬤嬤就退到了一邊。
“青姑姑你怎麼看?”皇后突然擡頭問向旁邊的中年美婦。
“皇后娘娘,依我看,這萬壽宮肯定是出事情了,但是是什麼事情,咱們目前還不能下定論。”青姑姑也不掩飾,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早就覺得母后這段時間變了,本以爲是我多心了,現在看來,還真是出事情了。”
王皇后扶着腰,挺着大肚子站了起來。
青姑姑趕緊上前,攙扶在側。
“皇后娘娘,您打算怎麼辦?要不要告訴皇上?”青姑姑擔憂的問道。
畢竟這後宮可是歸皇后管着,要是由於疏忽,發生了意外,那到時候第一個被問責的肯定是皇后。
“告訴皇上?說什麼?難不成說太后不正常?讓皇上去看看?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皇后蹙着眉,一連串的反問。這件事情很棘手,一定要想個妥善的法子。最關鍵的是要儘快弄清萬壽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青姑姑,最近太子在做什麼?好長時間不來我這裡了。怪想念他的。”
皇后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青姑姑聽後,愣了一會,隨即就明白了。
“一會兒,我就去給太子傳話,讓他帶着太子妃進宮來看您。”
青姑姑說完,擡手招來小宮女扶着皇后,自己轉身出去了。
過了也就是小半個時辰,外面就有人稟報“太子和太子妃來了”。
皇后一聽他們到了,眉頭不禁舒展開一些,臉上的神情也變得舒緩。
太子慕蘭肅和太子妃一進宮殿,就看見皇后挺着大肚子,正等在那裡,臉上笑吟吟的,分外慈祥。
太子不由緊走幾步,“兒臣參見母后。”
隨即太子和太子妃一同跪倒在地。
“快起來,都是自家人,哪裡有那麼多的規矩?快到母后這裡來。”
皇后笑着招手,太子和太子妃笑着上前一左一右扶住皇后。
“肅兒這幾日不見,氣色好多了,妃兒功不可沒。”
皇后一開口,首先就注意到太子的臉色好了許多,臉上的病態明顯減少,眉梢鬢角的愁容也消失殆盡。
“母后看起來氣色也不錯,定能爲太子生個健康的弟弟。”太子妃貼心的扶着皇后,語氣和婉的說出二人的心聲。
皇后聽了,拍拍太子妃的手,笑了。
太子扶着皇后的手臂來到軟塌坐下,然後夫妻二人在旁邊的繡墩上就坐。
“母后今天喚兒臣進宮,不只是想念兒子了吧?是不是宮裡出了什麼事情?”太子一臉平和的看向皇后。
皇后並沒有隱瞞原因,直接將近幾日自己發現的情況詳細的說給了太子。
“肅兒說的不假。這幾日太后宮中,日日笙歌,通宵達旦,各宮的妃嬪頻繁出入萬壽宮。母后覺得奇怪,今日就讓嬤嬤藉故送水果去了一趟。回來之後,嬤嬤說太后身子虛弱,宮內的氛圍很是奇怪。你也知道我現在臨盆在即,很多事情是有心無力。不知道肅兒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幫助母后探查一二,看看萬壽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太后她老人家到底怎樣了?如果一切皆是我多慮了,我也就安心了。”
慕蘭肅聽後,臉上神情嚴肅,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看了看左右。
皇后看了,一揮手,“你們都下去吧,我要跟太子和太子妃說會子話。一會兒晚膳多準備幾個太子愛吃的菜。”
宮女太監聽了,躬身安靜退下。
太子慕蘭肅看見大殿裡沒了人,伸手從袖袋裡拿出一封信,遞給了皇后,然後端起茶杯慢慢地品起茶來。旁邊的太子妃也是一副淡然,好像她早就知道皇后會找他們一樣。
王皇后內心雖有忐忑和疑惑,但是現在還不是發問的時候,於是趕緊將信展開,細細閱讀。
越看臉色越是難看,到了最後臉上已經怒容滿天,寒霜罩面了。
“這可屬實?”聲音尖銳而又冰冷,好似極力隱忍着心中的怒氣。
慕蘭肅沒有回話,接過信,放下茶杯站了起來,走到燭臺旁,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信燒掉。
看着太子慕蘭肅的奇怪舉動,皇后嘴脣噏動了兩下,想要出聲阻止,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母后,您也知道這半年來,太子受的是什麼罪?每天喝藥就像喝水一樣,人後萬般苦楚,人前還要裝作無事一般。父皇可能也已察覺,但是礙於一直沒有十足的把握和證據,這纔沒有責問太子。就連兒媳也受其牽連,傷了身體,直至現在都不能爲太子誕下一男半女。”說到此處,太子妃神情激動,淚珠在眼眶轉動,很是悲傷。
太子快步來到太子妃跟前,輕拍其肩頭,溫柔安慰。
“母后,信上所言都是真的,估計過不了多久,皇宮裡就會有一場血雨腥風。到時候會殃及到誰,現在都未可知。”太子神情嚴肅,低聲說道。
“母后作爲後宮之首,嬪妃表率,此時一定要穩定立場。該說的該做的,都要做到,照顧到,這樣出了事情,您的麻煩和責任也會少很多。再者母后懷有龍裔,此時臨盆在即,養胎纔是關鍵。”
太子說到這裡,頓了頓。
“兒子的話,母后明白嗎?”太子微笑着看向皇后。
王皇后並沒有立馬應聲,而是沉吟了一會兒,“臨盆在即,母后實在分身乏術,明日我會肯請皇上找人暫代理後宮事務。另外,探望太后時,發現她老人家神情疲倦,似有微恙,懇請皇上派御醫前往探視診治。”
說完,皇后眼睛雪亮的看向太子,眼中似有徵詢之意。
太子一笑,“母后思慮周全,想來父皇一定會妥善安排的。”
“今天,難得你們來,一會兒就陪母后一起用晚膳吧!”皇后解了心頭的疑難,人也變得輕鬆愜意起來。
“恭敬不如從命。”
三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
此時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清雅園裡,若楠拄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六串糖葫蘆,神情淡然,讓人猜不出她此時的心情。
綠竹站在旁邊,看看糖葫蘆,又看看發呆的王妃,不知道這又是哪裡出問題了。
綠竹三番兩次的想開口,但是嘴脣噏動兩下,卻沒好意思發出聲音來。
糖葫蘆送來了,但是王爺卻沒來。
“王妃,時候不早了,要不您先吃晚飯?”這懷着身孕的人,可不能餓着,否則受傷害的可是兩個人。綠竹輕聲軟語的問着,生怕嚇到若楠似的。
“你說爲什麼他沒回來?”若楠低低的說了一句,有些答非所問,臉上的悵然神色再也掩飾不住。
綠竹嘆口氣,隨即勸導,“劍影剛纔說了,王爺本是已經到家了,但是突然又有事了,王爺只好先去處理。要不您邊吃邊等着王爺?”
若楠有氣無力的搖搖頭,“沒胃口,不餓!”
然後,眼睛又盯上了鮮紅飽滿的糖葫蘆。
“既然不餓,那就晚點吃。王妃,您看王爺買的這糖葫蘆多誘人,要不您吃串?”不管什麼,只要王妃肯吃,那就行。
“酸不溜丟的有什麼好吃的?你要是喜歡,你拿串吃吧!”若楠邊說還邊撇嘴,好像十分嫌惡似的。
一聽這話,綠竹也是默了。
沒送來時,一個勁兒的唸叨,饞的口水都流出來了,現在糖葫蘆來了,她又嫌酸了?
哎,這哪裡是糖葫蘆的錯?分明就是嫌王爺不回來,王妃置氣呢!
綠竹好一通腹誹,你說這還怎麼勸啊?
“王妃,香兒將飯菜端來了,您先來吃點吧!”
餐廳裡,一直等不到王妃的人。這不香兒就自作主張將飯菜給端到了書房裡。
香兒一進書房,就發現氣氛不對。綠竹一腦門的官司,王妃在一邊瞅着糖葫蘆撅着嘴。
不用問,香兒也能猜個大概,肯定是嫌王爺沒回來。
香兒擺好飯菜,權當沒看見若楠地神情,徑直來到若楠身邊。
“好王妃,這不早了,您下午忙活了半天,點心都沒吃幾口。現下肯定是餓了。香兒今天準備的都是您愛吃的菜,我還弄了個小火鍋,要不您試試,看看我做的火鍋及格不及格?”
不管怎樣,只要王妃肯吃飯,什麼都好辦。
若楠擡起下巴,看看香兒,“我胃裡堵得慌,不想吃東西,你們端下去吃吧!”低垂的嘴角,溼溼的眼神,話說完,又搭撒着眼皮進入了發呆模式。
“怎麼多少也得吃點,您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一人吃兩人補。要是您由着性子不吃了,那孩子豈不是也要捱餓?”
綠竹在一旁插嘴,妄圖利用孩子,引誘若楠吃飯。
這不提孩子還好,一說孩子,若楠地火氣噌噌的就冒了起來,“哼,雙身子怎麼了?不吃飯怎麼啦?有人在乎嗎?人家後院裡的鶯鶯燕燕多了去了,卯着勁兒要給他生孩子的也海了去了,人家稀罕嗎?”
若楠越說越氣憤,最後桌子一拍,凳子一踢,一抹身,回牀上躺着去了。
綠竹和香兒頓時大眼瞪小眼了。
“香兒,我不是故意要惹王妃生氣的。”綠竹撇撇嘴,撞牆的心都有了。
香兒嘆口氣,上前拍拍綠竹的手臂,“綠竹,你別往心裡去,不是你的錯。王妃心裡不痛快,她發泄發泄反而是好事。反正就是一頓飯,東西都是現成的,咱們給她溫在鍋裡,啥時候想吃了,再吃也不晚。”
香兒安慰了綠竹几句,擔憂的朝臥室門口瞅了兩眼,然後趕緊跟綠竹一起將飯菜收拾到廚房去。
若楠趴到牀上,將被子捂在腦袋上。腦袋裡亂哄哄的,跟團漿糊似的,什麼都亂套了。
剛纔憑白無故的跟綠竹她們撒潑,她也覺得沒意思,但是就是控制不住,不說兩句,心裡好像就要炸掉了。
若楠翻個身,躺在牀上,嘴裡念着“南無阿彌陀佛”。
以前每當遇到糟心事,又無法向他人傾訴時,若楠就會躲在一個安靜的小黑屋子裡,靜靜地念上幾十遍“南無阿彌陀佛”。
哎,你別說,這個招數,哪次都很管用。念過之後,心底就會恢復清明,頭腦也能安靜下來。
若楠就想,沒準自己上輩子就是個和尚,要不然怎麼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就這麼頂事呢?
這次,若楠發了飆,這不又開始故伎重施了。
幾十遍的“南無阿彌陀佛”唸了,但是這回卻沒有往日那麼好的效果。
腦袋照樣亂糟糟的,心情也還很煩躁。
既然唸經不頂事,若楠立馬掀被翻身坐了起來。
閉上眼睛,眼前立馬浮現木玥昃的容貌。
睜眼,腦子裡第一想到的還是他。
原來不知不覺中這個男人,已經對自己造成了如此大的影響。
枉自己還得意洋洋的認爲瀟灑呢。
“難不成我真的是愛上了?”若楠喃喃自語。
總以爲對他的感情就是不討厭,依賴多一些。畢竟在這個時空,自己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他,原來無形之中,情已深愛已濃,只是自己不自知罷了。
“罷了罷了,不就是愛上了嗎?愛了就愛了吧!我愛他,他愛不愛我,我哪裡能管得着?管好我自己就行了。我愛他就行了。”
若楠嘀嘀咕咕,自己給自己開脫。
木玥昃一開門,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幅景象。
頂着一個雞窩頭,眼發直,人發呆,盤腿窩腳的坐在牀上,嘴裡還念念叨叨,跟神經了似的。
木玥昃愣了一下,不知道這個小女人哪裡又不正常了。
若楠聽見了開門聲,扭頭一看,發現木玥昃正直勾勾的瞅着自己。
“王爺您回來了。”
若楠想都沒想,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哎呦。”
眼前一黑,頭一蒙,身子一搖晃,手下意識的就想去扶牀框。
扶空了,身體直直的就往牀下摔了來。
若楠心道,完了,真倒黴,這回可得摔慘了。
雙手不自覺的護住肚子,靜待疼痛的傳來。
一秒,兩秒,三秒?
哎,怎麼還沒摔倒啊?
木玥昃低頭瞅着懷裡閉着眼睛,嘴裡還唸唸有詞的小女人,氣的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自己這兩天已經夠糟心的了,這一開門,立馬就看了這麼一出。
要不是自己手疾眼快,現在還指不定怎麼樣呢?
你說怎麼分分鐘不讓自己省心啊?
“爲夫知道楠兒想給我個驚喜,可也不能這麼做啊?這快成驚嚇了。”
打趣的話,突然在耳邊響起。
若楠猛地睜開眼睛。
“木玥昃,是你。”
聲音裡帶着驚喜,嘴角也不禁翹了起來。
若楠地反應取悅了木玥昃,滿足了他大男子主義的虛榮心。
本來想要斥責幾句的,現在氣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能笑着說,“王妃,這是在歡迎我回家嗎?這方式可是夠特別的。”
“嘿嘿嘿嘿”若楠傻笑。
自己走了狗屎運了,南無阿彌陀佛沒白念,佛祖聽見了,你看關鍵時刻,這不派人來救自己了嗎?
一使勁,若楠從木玥昃懷裡爬起來,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軟軟糯糯的聲音就飄了出來。
“木玥昃,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四個字,就像有神奇的魔法一般。
木玥昃愣了,呆了,傻了。
若楠抱着木玥昃的脖子,小腦袋在他的脖頸一拱一拱的,就像撒嬌討喜的小貓咪,乖乖的,柔柔的。
時間就定格在這一刻。
傍晚的餘輝透過窗棱,悄悄地投射在二人的身上。
溫馨,和諧,甜蜜。
“咕嚕嚕,咕嚕嚕。”
突然,一陣清楚地腹鳴從若楠地肚中傳了出來,美好浪漫的時光立馬被破壞殆盡。
若楠尷尬的撇撇嘴,兩抹紅霞不自覺的發上了臉頰。
木玥昃也從驚喜中緩過神來。
輕輕地將肩頭的小女人扶正,木玥昃含笑的眸子直接跟若楠看了個正着。
“都是因爲你,這麼晚纔回來,你看我都要餓死了。”
若楠被盯的不好意思了,無理攪三分的開始耍賴。
木玥昃聽後,笑着搖搖頭。
還記得剛纔進屋時,正好看見綠竹和香兒端着沒動的飯菜出去。
那個時候貌似這個小女人可是用一句“不餓”就把人家給打發了。現在丟醜了,不好意思了,倒打一耙,所有的責任又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若楠發現木玥昃但笑不語,心裡更虛了,撅着嘴又嘀咕了一句。
“哪能怨我?說好回家,都這點了纔回來,一點兒不講信用,還是男子漢大丈夫呢?”
你瞧瞧,什麼叫得理不饒人?什麼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說的就是若楠這樣的。
“楠兒很心虛啊!爲夫可是什麼都沒說啊?”木玥昃心情大好,不禁開始打趣若楠兩句。
“你還說什麼?放着懷孕的妻子不管,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連家都不回,有你這樣的嗎?”胡攪蠻纏誰不會,就是用不用的事兒了。
木玥昃也發現了,現在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沒理,有理的全是這個小女人。
“對對對,是我的不對,不該因爲忙,就不回家陪妻子。一會兒罰我不吃飯,全讓楠兒吃了好不好?”
木玥昃寵溺的點點若楠地小鼻頭。
“香兒她們做了那麼多的好吃的,我一個人全吃了,那不得撐死啊?你真是壞心眼。”
得,人家還根本不領情,一句話就給憋了回來。
木玥昃笑笑,再不多說一句話了。因爲他知道不論自己說什麼,這個小女人總能找出一句話來反駁自己,自己還不能跟她較真,與其這樣,還不如沉默,寵就寵着吧,誰叫人家是懷孕的小女人呢?
“現在還暈嗎?”木玥昃將若楠輕輕地放到牀上,然後低聲問道。
搖搖腦袋,發現眩暈的感覺已經消失。
“不暈了,可能是剛纔起得有點猛了,現在已經沒事了。”說完還衝着木玥昃傻呵呵的一笑。
木玥昃寵溺的揉揉她的頭髮,“以後再不可這樣,快要當孃的人了,怎麼還沒點穩當勁?”
“你快別弄我的頭髮了,一會兒沒法見人了。”說完穿鞋下牀,將自己的頭髮從木玥昃的魔掌中救出。
木玥昃看着逃竄的小女人,心道你的頭髮已經是亂毛雞窩了,這可怨不得我。
若楠坐到梳妝檯前,鏡子裡的人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哎呀,你瞧瞧,你瞧瞧,我就說嗎,不要弄我的頭髮,你看成雞窩了。”
若楠不好意思喊香兒她們,趕緊自己將雜亂不堪的秀髮重新打理一下,一邊梳理,若楠還一邊衝着鏡子做鬼臉。
木玥昃斜靠在牀架上,看着鬼靈精怪的小女人,內心的滿足無法言喻。
這麼多年的隱忍,爲的是什麼?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答案。
“木玥昃,我弄好了,咱們出去吃飯吧。”
若楠一嗓子將自顧走神的木玥昃給吼了回來。
木玥昃笑笑,上前輕輕拉住她的小手,一起走出去。
餐廳裡,香兒盯着托盤上的六串紅豔豔脆生生的糖葫蘆,發起了愁。
三嬤嬤一進來,就看見香兒盯着桌上的糖葫蘆發呆,想都沒想,笑着說,“香兒,你要想吃,就吃一串,王妃肯定不會怪罪你的。”
得,三嬤嬤還以爲香兒是嘴饞了。
“噗嗤,噗嗤”秋月和綠竹一聽,忍俊不禁,直接笑噴了。
香兒一見,腳丫子一跺,撅着嘴,狠狠地白了她倆一眼,然後扭頭看向三嬤嬤。
“三嬤嬤,您老哪隻眼睛看見我是想吃糖葫蘆了?我這不是想吃,我這是發愁,您知道嗎?發愁!”
老氣橫秋的一頓牢騷,香兒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三嬤嬤也被逗樂了,走上前拿手指頭點了她一下額頭,“小丫頭片子一個,有什麼發愁的?不缺你吃,不缺你穿的,我看是美得你。”
香兒一聽,想哭的心更甚了。
“三嬤嬤,我說的是真的。剛纔我和綠竹從書房出來,在門口看見王爺了。王爺臉色不是很好看。您想想,剛纔王妃發火才進了臥室,現在王爺就回來了。倆人看着都沒好氣,你說要是一言不合,嗆嗆起來,這可怎麼辦啊?”
說完這話,肩膀一耷拉,完全蔫菜了。
三嬤嬤一聽這話,才知道小丫頭這是爲什麼發愁了。
香兒一直就跟在王妃身邊,對王妃的關心比別人都要更深一些。
“不會的。王妃那天回來我問了,她跟王爺倆人沒吵架。至於王妃發火,就是因爲王爺沒回來。這懷孕的女人,脾氣就是有些古怪。有時候莫名其妙的發發脾氣,也是常有的事情。咱們王爺是個大度的,定不會跟王妃計較的。你們一個個的也不要垂頭喪氣的,萬一讓王妃看見了,又是一個尷尬。你們都高高興興的,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三嬤嬤畢竟年長,看問題遠比她們看的更透徹些。現在小丫頭們沒了主心骨,她可不能跟着也裹亂。穩定軍心現在十分重要。
若楠和木玥昃還沒進餐廳,就聽見了裡面幾人的對話。
若楠停下來,狠狠地白了木玥昃一眼,“看見了吧,我是孕婦,你得讓着我,不能來不來的就鬧失蹤,知道了嗎?”
木玥昃寵溺的摸摸她的臉頰,“知道了,你現在就是老大,行了吧!”
說完二人相視一笑。
秋月從餐廳一出來,就看見了門口正在小“膩歪”的兩位主子,臉一紅,趕緊又退回了餐廳。
“王爺王妃來了,你們快別說了。”
秋月小聲的提醒衆人。
香兒一聽,麻利的從凳子上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立到一邊。
若楠和木玥昃一進餐廳,就發現餐廳的氣氛跟剛纔不一樣了,大家格外的小心和謹慎。
看來自己的陰晴不定,嚇到大家了。
“參見王爺,王妃。”
幾人趕緊躬身行禮。
木玥昃淡漠的擺擺手,剛纔的溫柔一掃而空。看來這笑臉溫柔也是看對象啊!
“誒,糖葫蘆原來跑這裡了,我先吃串。”
若楠眼尖,一進屋就被托盤裡的糖葫蘆給勾住了魂,再也移不開了。
香兒一見,搖搖頭,心道,剛纔您還說酸不溜丟的,難吃呢,這纔多大功夫,就變樣了。看來懷孕的女人真是傷不起啊!
綠竹和秋月也被若楠地跳脫給逗樂了,只不過二人可不敢當面打趣她,只是捂着嘴,偷樂。
“先別吃那個了,佔肚子,看你一會兒還能吃飯嗎?”
木玥昃看着若楠一大口就將一個糖葫蘆吃進了嘴裡,腮幫子鼓鼓的,都倒騰不過來了。
“好吃,我喜歡。”嘴裡噙着東西,若楠脣齒不清的還狡辯,小臉上滿滿的都是掩飾不住的幸福。
木玥昃無法,只能拿出帕子,替她輕輕擦去嘴角沾上的糖漬。
香兒她們也很有眼力勁兒,趕緊麻利閃人到廚房端飯端菜。
一桌子的飯菜擺上桌的時候,若楠已經將大半個糖葫蘆消滅了。
若楠還想繼續吃,木玥昃阻止了,“先吃飯,然後再吃糖葫蘆。”語氣溫柔但又不容拒絕。
若楠本來想擰兩句的,但是看看旁邊小心翼翼謹慎伺候的丫頭嬤嬤,到嘴的話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大家都在擔心她,自己還是消停點吧,省的一會兒再爲個不值當的跟木玥昃嗆嗆起來。
“好的。”說完若楠乖乖的將糖葫蘆放回了托盤。
香兒趕緊上前,將托盤端到了旁邊的小機上。
“王爺喝口湯,這是香兒燉了一下午的,你嚐嚐。”將碗放好,眼巴巴熱切的瞅着木玥昃,就像那希望主人誇獎的寵物狗。
木玥昃也倒配合,慢慢地喝了一口,“嗯,確實不錯,楠兒也多喝點,這湯有營養。”
若楠一見木玥昃喝了,小臉立馬笑開了花,也不用別人伺候,自己給自己盛了一大碗,笑吟吟的喝了起來。
就這樣,你給我夾菜,我給你盛湯;你給我剝蝦,我給你餵飯。
一頓飯下來,倆人又變得熱熱乎乎,膩膩歪歪了。
這時候屋子裡伺候的幾人,纔將忐忑的心放回了肚子裡。
籠罩在清雅園幾天的陰霾,總算一掃而空了。
**
月掛樹梢,寒風習習,漫天的星星,爭先恐後的眨着眼睛,生怕誰比過了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的太撐了,晚飯過後,若楠居然死纏爛打的央求着木玥昃,帶她到花園子裡散步消食。
考慮到已是初冬時節了,早晚的氣溫比較低,她又懷了孕,萬一招風受涼,受罪的還是她。木玥昃死活不同意,但是耐不住若楠的苦苦哀求外帶撒嬌賣萌,最後若楠勝,成功的將木玥昃拐到了花園子裡。
三嬤嬤不放心若楠這麼出來散步,就替她披上厚厚的披風,懷裡還被塞進了暖融融的手爐。反觀木玥昃,照樣是一襲墨色衣衫,連個披風都沒穿,但是大手的溫度還是讓若楠羨慕了個死,一個勁兒的往他身邊貼。
“王爺,這幾天沒回家,可有想楠兒了?”身爲現代穿越女,若楠可沒那麼扭捏,既然已經愛上了,那就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想問什麼就問什麼,可不會藏着掖着,猜來猜去。
木玥昃早就猜到,出來散步只是個由頭,但是沒想到這小丫頭這麼直接,上來就問自己有沒有想她。
這到底該怎麼回答呢?
直接說想,好像有點不矜持,又怕讓她更嘚瑟了;說不想,那好像又有點太虛僞,這三天來沒有一天不牽腸掛肚的。
若楠看見木玥昃猶豫,小嘴立馬就繃成了直線。難不成自己又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若楠地小心臟怦怦的,緊張,緊張,很緊張。
“哎,算了,看你這磨磨唧唧的,不就是個問題嗎?有這麼難回答嗎?”
實在受不了這等待的煎熬,不待木玥昃張口,若楠嘻哈一笑,直接將這個問題帶過。
然後一轉身,張開手臂,趁着夜色大叫兩聲,吼出心裡的抑鬱,不過有一股叫做失落的東西還是悄悄滑落心底。
木玥昃呢?話未出口,就被半途截了回來,看向若楠地眼神也變得深邃,耐人尋味。
夜,很靜。
倆人又安安靜靜的走了一會兒,本來暖和得身體慢慢覺得涼嗖嗖的,但是誰都不說回到溫暖的屋裡去。
爲了打破這尷尬的局面,若楠擡頭看着星空,“木玥昃,你說在這片星空的後面會不會還有一片天地?”聲音有些清淡落寂。
“也許吧!”木玥昃淡淡的迴應了一句,眼睛卻沒離開擡頭看天的小人兒。
“真想到那片天地去看看。你說是不是那裡跟這裡完全不一樣。人可以在天上飛,地上跑,水裡遊,想去哪裡,嗖一下就到了。”若楠一邊臆想,腦海裡看到的卻是她原來生活的地方。
在那裡,人坐飛機上天,開汽車滿地跑,坐上輪船水裡遊,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如果想誰了,一個電話過去,立馬就能聽到聲音。
想到這裡,突然一個久違的面容突然浮現在眼前。
“媽媽。”若楠不禁由的叫了出來。前一刻還是興奮異常,現在又變的安靜壓抑,渾身充滿了一種寂寞的味道。
“楠兒,你在說什麼?”木玥昃好像聽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詞語。
意識到自己口誤了,若楠趕緊笑着回頭,“我沒說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了我的母親。”
說完,若楠還指指天上的星星,“木玥昃,你看這滿天的星星,沒準有一顆就是我的母親變得,她在天上看着我,守着我,讓我不要害怕,是不是?”
衝着木玥昃狡黠的一笑,然後又擡頭看天。
忽然一顆晶亮的東西悄悄滑落眼角。
木玥昃眼神微眯,心猛地被揪了一下,生疼生疼。
一擡腳,大步來到若楠地身旁。
大手一攬,擡頭望天的小女人就被鞠進了懷中。
木玥昃低頭,若楠猛地扎進他的懷中,流淚的眸子悄悄地被藏了起來。
“好好地爲什麼哭了?”木玥昃不會裝作故意看不見。
“討厭,人家哪有哭?你難道不能裝作沒看見嗎?”被發現了,還是有點小小的不好意思。
木玥昃撇撇嘴,心道我要是假裝沒看見,一會兒指不定你得哭成什麼樣呢?我那不是誠心自找虐嗎?還是省省吧!
“皇上下令讓你舅舅上官洪回來述職,大概也就是這幾天的功夫。”牛頭不對馬嘴的,木玥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若楠擡起尚有些溼漉漉的眼睛,不解的看向木玥昃。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前一刻還在安慰自己不讓自己哭,怎麼後一刻就蹦到了她舅舅身上?這思維跳躍的也太快了吧!
“上官月是皇上看中的五皇子妃。我曾經私下問御,他是否喜歡?御說沒感覺。我讓他放手,換個人選,御答應了。”
不管若楠是不是明白,木玥昃只顧說着他想說的。
接收到這些信息,若楠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聯繫上官月曾經給自己說過的一些事情,再跟木玥昃所說的這些聯繫都一起。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話衝口而出。
“那天在火鍋店你之所以吼五皇子,就是因爲他出爾反爾還在糾纏我表姐,是不是?”
若楠一瞬不瞬的盯着木玥昃,生怕漏過他臉上任何一點情緒。
木玥昃點點頭,算是承認了當天發飆的理由。
“你爲什麼不願意五皇子糾纏表姐?難不成你……你……”
木玥昃眼睛晶亮的看着若楠。
“你喜歡錶姐。”不是若楠故意想歪,實在是木玥昃以前有太多的黑歷史,而且自己也確實信心不足,畢竟自己不是他一眼就相中的。可是話一出口,若楠想死的心也有了。
再看木玥昃,前一刻還是興沖沖,後一刻直接黑了臉。
木玥昃心道,你說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明明自己做這一切,都是爲了這個該死的小女人,可她倒好,還認爲自己是在肖想她表姐?可惡,可惡,太可惡,可惡至極!
木玥昃臉上的表情,惡狠狠的,要吃人的節奏。
“你可以再說一遍!”磨着後槽牙,微眯着眼睛,木玥昃恨不得將她給掐死。
一看木玥昃這兇樣,若楠的小心肝一顫一顫的,難不成自己猜錯了?
“木玥昃,你做這些是怕我傷心,對不對?”歡快的聲音,疑問句,但卻是肯定的語氣。
木玥昃直接瞪她一眼,抹身就往回走。
一看自己猜對了,若楠嗷嗚一嗓子,直接抱住某人的後腰。
“木玥昃,你真是太好了。明明爲了我,爲什麼不早說啊?悶騷!害的人家傷心了那麼久。”小手摟的緊緊的,小臉還一個勁兒的蹭啊蹭。
最後某人被蹭的沒脾氣了,長嘆一聲,迴轉身,抱住她,狠狠地擰了擰她的小鼻頭。
一場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風波,這纔算是徹底消散。
**
三皇子府邸
密室裡,三皇子慕蘭燁端坐在書桌旁,旁邊的几案上赫然放着一封書信。
慕蘭燁陰沉着臉,冷冷的盯着几案上的信,但是卻沒有伸手打開的*。
“主子,這是湖州方面送來的加急密函,您還是趕緊看看吧!”旁邊一個頭戴斗篷的黑衣男子低聲勸慰。
慕蘭燁寒霜罩面,冰冷的眸子了滿是嗜血的狠厲。
“哼,這羣蠢貨,活着都是浪費。”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連信都沒看,就直接將人判了死刑。
黑衣男子聞言,一躬身,不言語了。
過了好大一會子,慕蘭燁這才伸手打開信封。
看完信後,只見慕蘭燁將信往几案上一摔,蹭一下就站了起來。
“果然不出所料,這羣蠢貨,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成,真不知道我養着他們還有什麼用?”慕蘭燁渾身散發着嗜血的味道。
“主子,上官洪怎麼樣了?”黑衣男子小心謹慎的問着。
“你自己看。”
現在他還真沒有再說一遍的興趣了,實在是丟人。
黑衣人上前一步,然後將桌上的信拿了起來。
看過之後,沉吟一會而,然後開口。
“主子,他人雖然沒有死,但是也身受劇毒,不死也半殘廢了。皇上就是再想重用他,他也得能堵住悠悠之口啊,一個廢物還能成什麼事?對咱們已經構不成威脅了。”黑衣男子陰森森的解釋。
慕蘭燁轉頭看看,然後沉吟不語。
“再者,屬下認爲這種結果更好。”黑衣男子說到這裡,笑着看向慕蘭燁。
“怎麼說?”慕蘭燁反問。
“您想,如果沒有皇上的命令,上官洪就不會離開湖州,也就不會受傷中毒。現在上官洪半死不活,上官勳嘴上不說,心裡會怨恨哪個?君臣生了嫌隙,皇上還會重用上官家?如此一來,皇上身邊可用之人就會更少,到時候咱們的人找機會頂上去,那對您豈不是如虎添翼?”黑衣男子解釋完,慕蘭燁陰森森的笑了起來。
“分析的有道理。現在你就派人去湖州,將那邊的事情安排好,不要讓人抓住馬腳。至於嶽城這邊,我自會看着安排。”說完一擺手,黑衣男子默默地退出了密室。
待黑衣男子離開之後,慕蘭燁衝着後面一喊,“出來吧!”
------題外話------
文文今天終於入v了,影子忐忑的小心臟現在還沒有回籠,大家都來冒泡湊熱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