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殿
雖然臨近正午,但是初冬的太陽已經沒有那麼大的火氣,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讓人很是舒服。
曹公公苦哈哈的跪在大殿外面,頭頂雖然豔陽高照,但是內心卻寒冷異常,周身彷彿置身冰窖一般。
曹公公耷拉着腦袋,渾身的精氣神好像都被抽走了,死氣沉沉的。沒準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大殿裡噼裡啪啦好一通子的聲響,照這動靜,估計裡面已經沒有一件囫圇物件了。
曹公公不自覺的支楞起耳朵開始琢磨起殿裡的情景了。
突然,一聲憤怒的咆哮從大殿裡傳了出來。
“如果沒死,就給朕滾進來。”
曹公公一聽,麻溜站起身來,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轉瞬滿血復活。
三步並作兩步,一路小跑的衝進大殿,生怕動作慢了,直接被拉出去咔嚓了。
曹公公一進大殿,滿目蒼夷立現眼前,跟自己猜測的一樣一樣的。
沒時間唏噓,曹公公彎腰來到慕蘭天的身邊,“皇上您有什麼吩咐?”
“哼,吩咐?我還能有什麼吩咐?看你做的好事!”得,慕蘭天都被氣糊塗了,連“朕”都忘說了,直接以“我”自稱。
曹公公身子一哆嗦,腦袋耷拉的更低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個木玥昃,簡直混蛋,居然還敢跟朕討價還價?朕沒有治他的罪已經是皇恩浩蕩了,他倒好,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
慕蘭天也是氣糊塗了,滿口的粗話,張嘴就來。什麼皇家的威儀啊,一時間都統統被他丟到爪哇國去了。
曹公公扎着腦袋,能說什麼?敢說什麼?只能由着慕蘭天發泄,發泄夠了,火氣小了,才能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慕蘭天吼吼的叫囂了一會子,感覺心裡的火氣順暢了,才止住聲,惡狠狠的盯住曹德海。
曹公公只覺得鋒芒在背,冷汗嗖嗖,腿肚子都在打突突,小心肝一顫一顫的,大有蹦出來的架勢。
“哼,看你這慫樣,怪不得辦不好差。”冷不丁的,慕蘭天嫌惡的來了這麼一句,噁心的曹公公差點吐血。
自己慫?不慫行嗎?這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魏公公心裡腹誹,臉上卻表現的更加苦逼。
現在自己越是慫包笨蛋,活命的機會越大。
畢竟弱者總是能引起別人的同情。
“還杵着幹什麼啊?趕緊麻溜給我收拾了。”說完,慕蘭天一甩袖子,就朝殿外走去。
曹公公深深地鬆了一口氣,也忙不迭的跟在後面。出殿門時衝着邊上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立馬會意。一招呼,十來個太監宮女就齊刷刷的進了大殿。
曹公公見有人進了大殿收拾,自己也趕緊跑幾步,追着慕蘭天的後面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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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慶宮
王皇后在嬤嬤的攙扶下,正在散步。
再過不了多久,孩子就要臨盆了。
想起這個來,王皇后的臉上就洋溢出母性的光輝。
“皇后,最近您的氣色越來越好,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嬤嬤是皇后身邊的老人了,一些話說出來,分外的可親。
“是啊,最近管的少了,想的少了,這顧慮擔憂的也少了,精神頭就分外的好了。”王皇后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慢悠悠的說着話。
老嬤嬤看見皇后這樣,到口的話想說,又咽了回去。
皇后生產的日子近了,有些糟心事不說也罷。老嬤嬤在心裡這樣勸着自己。
但是有些事就是這樣,你越是想不去提,它越是來找你。
“皇上駕到。”小太監尖細的嗓音突然傳了進來。
王皇后一愣,隨即笑着整了整發髻和衣衫,然後慢悠悠的來到殿門口候着。
老嬤嬤呢,此時候聽見皇上來了,心裡就一突突,直覺這準不是什麼好事。
也就是一會的功夫,慕蘭天明黃的身影就出現在御慶宮的殿門口。
王皇后笑吟吟的迎上前,“臣妾參見皇上。”說完就要彎下身子。
“起吧!”慕蘭天低沉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的溫度。
皇后身子一愣的空檔,慕蘭天已經帶着曹德海越過她,走進了大殿。
老嬤嬤心裡一沉,趕緊上前將行禮的皇后攙扶起來。
王皇后原本笑盈盈的臉,也陰沉起來。
王皇后不是傻子,今天皇上來她這裡,準沒好事。而且慕蘭天今天心情不爽,很不爽,否則不會連扶都不扶自己一下。
揣着滿心的疑惑,王皇后跟在慕蘭天的後面也進了大殿。
到了大殿,發現慕蘭天已經坐在軟榻上,但是渾身的冷凝讓人一眼就看的出來。
王皇后愣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心情,換上一副笑臉,徑直走向慕蘭天。
“皇上今天怎麼有時間到臣妾這裡來?”本是想打開僵局,誰知道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惹了慕蘭天的嫌。
“怎麼,沒事朕就不能到你宮裡坐坐來了?難不成皇后嫌棄朕?”口氣生硬尖銳,噎的王皇后直皺眉。
“皇上說哪裡話?您來,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嫌棄?”說完轉身看向老嬤嬤。
“去沏一壺上好的龍井來。”
老嬤嬤點頭行了禮,就慢慢地退了出去。
退了出去。
大殿裡頓時就變得安靜起來。
愣了好一會兒,王皇后都不見慕蘭天開口說話,於是輕輕上前,將手臂自然而然的放在慕蘭天的肩頸上,慢慢地揉捏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慕蘭天的神情有些和緩了,王皇后才軟軟的開口。
“皇上今天有心事,不知道臣妾能否爲您分擔一二?”軟軟糯糯的聲音,聽在耳邊,讓人很是舒服。
慕蘭天長長的舒口氣,一揚手,握住自己肩頭的柔胰,然後輕輕地拉到身前。
王皇后乖巧的站在慕蘭天的面前,就那樣靜靜地讓他握着。
“皇后,每次朕不痛快,一到你這裡就舒服很多。”慕蘭天的聲音裡有掩飾不住的濃濃的疲倦。
王皇后眼睛微眯,輕輕開口,“皇上是臣妾的夫君,爲夫君分憂解勞,是臣妾最高興的事情。”
慕蘭天臉上的表情終於和緩下來了,周身的冰冷也開始消融。
什麼叫“柔能克剛”?
什麼叫“溫柔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王皇后把這兩條練得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信手拈來,毫不費力。
一隻張牙舞爪要想傷人的老虎,王皇后只是那麼三言兩語外帶擼毛拍肩,這分分鐘就消停下來。
“皇上,再過幾日,孩子就要臨盆,臣妾終於能爲您誕下一個孩子了。”
說着說着,伏在慕蘭天懷裡的王皇后開始小聲的抽噎。
慕蘭天低頭看看懷裡略顯臃腫的素顏女子,堅硬的心不覺得變得柔軟起來。
這個女子從太子時期就陪在自己身邊,一直是不言不語,不爭不搶的,做事情最先想到的永遠都是自己。現在爲了孕育二人的骨肉,她連女人的容貌和權勢都放棄了。想想後宮之中,能做到這點的再無其他人了。
眨眼之間,慕蘭天思緒萬千,王皇后一個小小的哭泣,已經引得某人柔情氾濫,愛心萌發了。
“柔兒,辛苦你了。”
好久,一句柔兒將埋頭的王皇后驚的擡起頭來。
微紅的眼眶,眼角的淚珠,再配上受寵若驚的喜悅表情,慕蘭天徹底丟盔棄甲。
“皇上好久不喚臣妾柔兒了。”
委屈的模樣,再配上紅紅的鼻頭,別有一種撒嬌的味道。
“哈哈哈,我的小柔兒在抱怨嗎?”突如其來的大笑,讓宮殿裡的壓抑氣氛瞬間瓦解。
“夫君……?”
一聲夫君,柔柔嗲嗲,拖着長長的鼻音,引起更歡快的大笑。
老嬤嬤指揮着人端着茶盞剛到宮殿門口,宮殿裡歡快的笑聲就讓她止了步。
也許這個時候不適合被外人打擾。
老嬤嬤揮揮手,茶盞又被原路端回了。
待殿內平靜之後,慕蘭天輕輕撫摸王皇后的手,軟聲細語說道,“柔兒,如果將來你能誕下麟兒,我定會讓我們的孩子貴不可言。”
王皇后聽了,愣了愣,並沒有出聲。
慕蘭天低頭看看懷中的女子,“柔兒不相信我嗎?”聲音裡不自覺帶了一股子不容人忽視的威嚴,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
王皇后身子瑟縮了一下,隨即擡起頭,無比認真的說,“夫君,此生能有一個孩子,已經是您給我的最大的恩賜了。柔兒不會妄想其他,只希望孩子能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成長,而我只要能一直陪在你的身邊。這就是柔兒此生最大的幸福。”
聽了皇后所言,慕蘭天臉上的嚴肅瞬間消失。
“柔兒永遠是這麼的善解人意。”說完再次將王皇后攬進懷中。
懷抱裡,王皇后眼神犀利,神情冷峻,剛纔的溫婉甜美哪裡還有半點蹤影?
皇家之人擅演戲,這話誠不可欺。
又過了有小半柱香的功夫,慕蘭天才笑容滿面,精神抖擻的離開,王皇后一直站在宮門目送出了好遠,直到轉彎時,慕蘭天眼角的餘光還能看到殿門口那一抹臃腫柔弱的身影。
待那抹明黃完全消失,老嬤嬤才從殿裡走出來,“皇后您都站了這麼長時間了,快到裡面坐坐吧!”
說完老嬤嬤攙扶着皇后往殿裡走去。
坐定後,老嬤嬤端來一杯茶,放在旁邊的小几上。
“皇上這是在哪裡生了閒氣,居然跑到您的殿裡來?”老嬤嬤人老但不糊塗。
這皇上表面看着對皇后不賴,實際根本就沒半點關心。
打從進了這大殿,一直是皇后小意溫柔的討好伺候着,自始至終,皇上一句關心皇后的話都沒有。
王皇后神情淡漠,好像絲毫不將皇上的態度放在心裡似的。
“還能在哪生了閒氣?皇宮就這麼大點的地方,有什麼事情是能瞞住人的?只有人故意裝着不知道罷了。”
老嬤嬤聽了,眼裡盛滿了對皇后的疼惜。
“皇后,您現在千萬不能爲雜事憂心,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這纔是頂頂重要的事情。”
老嬤嬤怕王皇后嘴上說不在乎,但是憋在心裡生悶氣,於是開解了幾句。
王皇后笑笑,手掌輕輕撫摸着圓滾滾的肚皮,“這麼多年了,我還有什麼是看不開的?”
本是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讓人聽着心酸不已。
大殿裡有片刻的安靜。
“嬤嬤,晚些時候你去太后宮裡走走,找找你的老姐妹,敘敘舊,
,敘敘舊,我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
雖然暫時卸下了事務,但是該知道的還是要掌握清楚才行,否則最後只有被動挨打的局面。
“是,老奴謝皇后恩典。”
主子們要演戲,奴才們就得會配戲,一皇宮的人,個個戴着假面具,在這四角天空下,敲鑼打鼓粉墨裝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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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裡,嶽王府的大門外又來了兩輛馬車。
頭前馬車上下來一人,隨即搬下來三個沉重的大箱子。
大門叫開後,那人進去了好長時間。
人再次出來時,角門打開了,第二輛馬車趕了進去,三個大箱子也被搬了進去。
府門外然後恢復了安靜。
第二天,天一亮,街角的茶肆酒樓就有了這樣一個傳言:嶽王府的張側妃娘娘在宮裡住了幾天,就生了非分之想。人被送回王府之後,就各種折騰,最後她一時衝動,絞了頭髮非要去當姑子。嶽王無奈,不忍休之,連夜將人送去了尼姑庵,算是全了她的心意。
這個傳言一出來,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被傳得滿城皆知。那天嶽王府大門外上演的那一幕,也被有心人給鼓搗出來,兩廂一加,傳言立馬就變了味道。
不過這次外人眼中一無是處,閒散至極的嶽王爺,搖身一變,成了可憐兮兮被人揹叛的癡情人。
而那個背叛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那個人又是爲誰而背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傳言變流言傳到乾坤殿裡,慕蘭天發了好大一通子火,又是摔桌子又是砸瓷器,劈劈乓乓,半天都沒消停。
臨近傍晚的時候,曹德海指揮着十來個宮女太監進進出出收拾東西,擡出來的破碎瓷器足足有五大筐。可見慕蘭天的火氣有多大。
別人說什麼曹德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他只知道,這次皇上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啊!
哎,誰叫你將人家一個好好地側妃給生生逼死在宮裡呢?
死就死了吧,你正大光明的說開給個說法不就行了,偏偏非要藏頭露尾,偷偷摸摸的給人送回去,擱誰也得想法膩歪膩歪你啊!
更何況嶽王又是那麼一個妙人,沒理尚能攪出三分來,如今這事人家還全在理上,不折騰你那纔怪?
曹德海心裡有點小開心,但是隻能放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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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隆齋二樓雅間
樓輕塵和深希澈一左一右坐在桌旁,手裡端着酒杯,慢慢地品着。
木玥昃沉着臉,手裡正在擺弄一個奇怪的荷包。
“昃,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那個女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跟那個死太監藕斷絲連的搞曖昧,給你戴綠帽,死有餘辜,你何必爲了這樣一個女人而去得罪皇上?”
深希澈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啪啪啪就將心中的疑惑倒了出來。
木玥昃聽後,還是面無表情,眼睛一直只是盯着手裡的東西。
“就是,這回你也把我弄糊塗了。一個女人,微不足道,犯不着爲了他,提前惹怒那頭獅子。”樓輕塵難得認真的說話。
可是木玥昃呢,好像根本沒聽見似的,仍在自顧出神發呆。
樓輕塵受不了了,身子一躍,轉瞬來到木玥昃的身邊。出手如電,直接就衝着木玥昃手裡的荷包去了。
眼瞅着荷包就要到手了,來沒來得及高興,誰知道最後關頭,木玥昃一偏身,愣是讓他躲開了。
樓輕塵一跺腳,氣的直喊,“昃,好歹你倒是說句話啊!跟個悶葫蘆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真的在乎那個女人似的?”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木玥昃倆眼一瞪,刀子似的目光直接就落在了樓輕塵的身上,渾身的冰冷能將人凍死。
樓輕塵一看,摸摸鼻子,沒好氣的繼續悶頭喝酒。
深希澈左右看看兩人,一時間也不知道拿什麼來緩和氣氛了。
過了好一會兒,樓輕塵被憋的都想要離開了,木玥昃開口了。
“她從來都不曾是過我的女人,我又怎麼會爲她傷神?”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倆人是滿頭霧水。
“昃,你的意思是?你沒有碰過那個女人?這不會是真的吧?”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打死樓輕塵他都不相信。
“爲什麼不能是真的?”木玥昃嚴肅的反問一句,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昃,你不會是有毛病吧?那麼一個大美人放在你身邊這麼長時間,你居然不碰?傻了吧你!”深希澈也覺得太荒唐了。
雖然他們瞭解木玥昃的秉性,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故意裝出來的,但是一個女人待在他身邊這麼長時間他居然不碰,這有點不能相信。
“哎,不對啊!那個死太監雖然絕了男人根,但是以他的經驗張側妃是不是處女,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樓輕塵覺得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她不是處女。”簡短的一句話,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深希澈一聽,蹭的蹦起來,“昃,你是說,太后將她賜給你時,她已經被人?”如果是這樣的話,後面昃的舉動就能理解了。你讓我戴綠帽,我就讓你兒子背黑鍋。這事昃能幹出來。
木玥昃聽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自己弄得,計浩給的藥。”
天雷滾滾啊!
深希澈和樓輕塵直接被炸了個外酥裡嫩。
最後,倆人回過神來,齊齊的衝他一伸大拇指,“昃,牛!你真牛!”
木玥昃呢?
一轉身,一咧嘴,“爲了我家楠兒,這是必須的。”
噗!
噗!
一口老酒,桌旁的倆人成了落湯雞。
肇事者呢,翻翻白眼,一臉鄙夷,拍屁股直接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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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要上班了,一天只能五千,親們湊和着看,週末只要不加班,影子就萬更。
還有看書的寶貝們,冒個泡啊!影子的評論區老荒涼了。
最後沒收走的親們,也果斷下手,文文已經夠肥了,再不吃就太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