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一回到正屋,就發現若楠還在牀上歪趄着看書。
原來自始至終若楠根本就沒睡覺,綠竹剛纔那番說辭不過是給外人聽得。
說實在的綠竹也摸不清王妃這是啥意思,爲什麼要讓自己去演這場戲。
綠竹進了臥室也沒說話,就那麼靜靜的站着。
她覺得王妃若是想開口自會說的,不想開口誰也逼不來。
又過了一會兒,若楠擡頭,發現綠竹已經站在旁邊了,於是淡然開口問道,“都處理好了?秋月怎麼樣了?”
綠竹琢磨了一下,還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若楠好像並不詫異綠竹的呆愣,繼續問道,“王爺呢?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若楠問得輕巧,好像啥事沒發生似的。
“王妃,王爺不是那樣的人,肯定是秋月……”綠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若楠給打斷了。
“我沒懷疑他,剛纔的事情我都清楚,你不用解釋。”
綠竹一見若楠如此說,嘴巴張了張,沒出聲。
正在這時,只聽門一響,木玥昃一臉淡然的走了進來。
綠竹一見木玥昃回來了,上前行了個禮,將他的衣服接過去之後,就識趣的避開了。
這是王爺和王妃之間的事情,她們做下人的實在不適合在中間摻和,這個時候避開還是明智的選擇。
木玥昃也很高興綠竹的離開,畢竟今天這事怎麼都是跟自己有關,必須跟若楠解釋一下。
“大晚上的還看書,就不怕傷眼睛?”口氣溫柔又略帶責備。
若楠笑笑,“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翻兩眼書也就要睡了。”
邊說着,若楠將書本放到了枕頭邊,歪着頭看向木玥昃,“王爺今天回來的有點晚了,是不是朝廷裡的差使不好辦啊?”
這是古代,沒有朝九晚五,基本上上完朝,大臣們就可以回家了,至於有公事的就到衙門,沒公事的,下午就可以在家歇了。
木玥昃打從升了官,每天都是按時早朝,但是回來的卻並不晚,也就是偶爾加加班。
所以今天若楠纔會有此一問。
木玥昃笑着走到牀邊坐下,拉起她的柔胰。
“你的丫頭秋月剛纔向我告密,並且勾引我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木玥昃居然用如此淡然的語氣說了出來,就像說“你今天吃了嗎?”那麼隨意。
若楠嘴角翹翹,“王爺有福了,她在我的丫頭裡裡可是最出挑的一個,人漂亮,性格也好,水蔥似的人見人愛。”
若楠地反應也讓木玥昃吃了一驚,二八個的聽到這樣的事情,不是暴跳如雷就是連哭帶鬧的,哪有這麼平靜的啊?
“王爺這麼看着我幹嘛?難道您不這麼覺得嗎?我一個女人家看着都羨慕嫉妒恨,何況是男人?”
若楠撇撇嘴,好像木玥昃在故意裝清高。
木玥昃頓時跟吃了蒼蠅似的,有點自作孽的感覺。
“難道楠兒不生氣嗎?”
木玥昃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生氣怎樣?不生氣又怎樣?有什麼區別嗎?”既然你不說,那我也就跟你打太極。
這一句話頓時將他問住了,一時間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若楠笑笑,將自己的手抻了回來,“王爺都不知道有什麼區別,我何必去糾結這個,自尋煩惱呢?”說着又要伸手拿書。
木玥昃手疾眼快,一把將她的手再次握住,“如果我說我想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楠兒會告訴我嗎?”想了一會兒,木玥昃問出了這麼一句。
“哈,這有什麼難回答的。”一邊說,若楠臉上的笑容掩去。
“秋月之於我,她若忠心,不是奴才不是丫頭,而是我的親人。她若不忠,那就是叛徒,我能讓她安逸快樂,也能讓她身首異處,全看我的心情。”
“至於王爺您,如果您在乎我,肯定不會做出讓我傷心的事情,她再怎麼勾引也不會成事,我又何必爲了這子虛烏有的事情生氣呢?您若不在乎我,我就更沒必要傷心落淚啦,因爲就算我傷心至死,您也不會憐憫半分。我不聰明,但也不是傻的,幹嘛做那樣的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說完這些,若楠平靜的看着木玥昃。
木玥昃想不到她居然如此理性的分析他們之間的感情,心裡總有一股子不舒服的感覺,但也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反正就是不舒服。
也許在人的潛意識裡,雖然不喜歡自己的另一半來不來就折騰。但是若是完全不折騰了,他可能也不舒服,好像對方不在乎自己似的,自己在他心裡並不是那麼重要似的。
木玥昃此時應該就是這種感覺。
屋裡的氛圍變得有些壓抑。
木玥昃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若楠嘴上說的灑脫,實際她心裡也在敲小鼓。
誰說她不在乎啊?她現在氣的要死,只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罷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她的夢想,現在已經沒辦法實現了。
如果再守不好自己的心也讓它淪陷了,她還有什麼盼頭啊?難不成這一輩子真的就守在這深宅大院裡,靜靜等候那個男人偶爾的垂憐嗎?
若楠真的不想讓自己淪落到這種地步。
木玥昃一直在思索,他知道這不是眼前女子真正的想法。從
前女子真正的想法。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眼前的人求的並不是一個名分,一個地位,她求的是一份真心。而這份真心,他想給,但是現在又有些猶豫了。
“好啦,天兒不早了,你也別看了,早點歇着吧!”
木玥昃居然就這樣結束了這個話題。
若楠詫異的看看他,“那秋月怎麼辦?”
此話一出,若楠立馬知道自己失言了。
“他是你的丫頭,你願意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木玥昃說這話的意思是你做主,我沒意見。
誰知道若楠將意思聽擰了,他以爲木玥昃是不高興,畢竟剛纔自己說了那麼一通話。
“好,王爺這麼說,我也就放心了,省的過後您不樂意。”
說完一側身子居然躺倒閉上了眼睛。
木玥昃也鬱悶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生氣?自己好像沒說錯什麼啊!
木玥昃本來還想跟她再說會話,但是現在變成這樣,只好將話打住,然後自己灰溜溜的到後面洗漱去了。
木玥昃離開之後,若楠坐起身來,嘟着嘴,生着悶氣。
“你個傻貨,居然不知道哄哄我。哼,勾引了我的丫頭,還問我怎麼辦?我恨不得咬你幾口。”
若楠以爲木玥昃去洗漱了,開始毫不顧忌的嘀嘀咕咕。
“我可不就是傻?要不怎麼不知道哄哄自己老婆呢?實在該打,要不你咬我兩口解解氣吧!”
本來應該去洗漱的人,突然又冒了出來,若楠地臉頓時紅成了綢子布。
“你無恥,混蛋,怎麼能偷聽人家說話?”
想都不想,罵人的話就脫口而出。
木玥昃也不惱,笑嘻嘻的走回到牀邊,長臂一伸,就將生氣嘟嘴的小女人攬進懷中,“無恥嗎?我怎麼不覺得?要不你試試?”
雖然是詢問,但是根本不等若楠反應,一道黑影就附在她的面前。
最後,屋子裡只剩下了“嗚嗚”的聲音,不過如果細聽,偶爾還會有細碎的呻吟傾泄出來。
劍影一直等在外面,因爲王爺交給了他一個任務,那就是看好秋月。
現在屋子裡都熄了燈,王爺都沒傳出命令來。
劍影就悲催了,不知道自己是繼續在這看着人等着,還是自作主張將她暫押他處。
王爺還真是坑人,怎麼每次見了王妃就忘了正事呢?現在可是十冬臘月的,懲罰別人可也不能將自己捎上啊?
秋月嫉妒的眼珠子都紅了,額頭的青筋也露了出來,但是卻不能發出半點聲音。
因爲木玥昃在進屋之前吩咐了,不讓發出丁點聲音打擾他們,所以秋月就被劍影堂而皇之的點了穴。
如今她跟根木頭樁子似的只能直挺挺的戳着,耳朵卻能清楚地聽到屋裡的打情罵俏,眼瞅着王爺跟王妃恩愛,自己卻屁都不能放一個。
這種折磨,這種煎熬,那不是平常人可以想象的。
劍影一直在盯着秋月,她的不甘,她的嫉妒,她的煎熬,劍影都看得清清楚楚。
也許王爺讓她到這來的目的就是這樣。
近在眼前,想得而得不到,那種乾瞪眼的感覺,也許就是對她這種背信棄主之人最好的懲罰。
寒夜漫漫,冷風習習,劍影一個練武的大老爺們時間長了都不禁冷的打寒噤,何況是秋月這樣嬌滴滴的女子呢?
時間一久,秋月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身子也不禁顫抖起來,眼中的妒火也在慢慢地消退。
劍影才感覺到冷,就有小廝給他送過來一件貂絨大氅,外帶一個窩袖和一個手爐。
本來以劍影的脾氣,大氅可以收,但是窩袖和手爐怎麼都覺得太娘了,但是小廝的一句話讓他改變了主意。
“影侍衛,王爺這一覺醒了,沒準天就亮了,您要是覺得一件大氅就能過夜,那小的就將東西拿回去。”
劍影想想小廝的話,覺得完全有可能。聰明人可不會跟自己過不去的,於是劍影果斷的將東西統統收了,並且立馬武裝上了。
你還真別說,這麼一穿,還真就感覺不到冷了。
劍影暖和了,可是秋月就慘了。
她做出這樣的事情,哪個婢女還敢給她送東西啊?就算敢,這旁邊還守着個劍影,哪能讓他們如意啊?
秋月現在將所有的恨都算到了若楠身上。
她認爲如果不是她在中間阻撓,怎麼着王爺也不會對她如此無視的,她還是對自己的容貌太自信了。
大概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撲通一聲,秋月跌倒在地。
原來這是點穴時間到了,穴道一開,她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立馬就摔倒在地。
劍影下意識的剛要上前相扶,屋子裡就傳出一聲,“讓她滾遠點,別礙着王妃休息。”
劍影扶人的手生生的頓住了,原來王妃睡着了,但是王爺沒睡。而且剛纔王爺說啥了,不是讓他們離開,而是離遠點。
還好自己剛纔沒自作主張將她弄走。
秋月一聽木玥昃說話了,眼中閃過興奮,張嘴就要喊出來。
劍影見了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電光火石之間,秒點。
秋月張着嘴,又恢復了木樁子的狀態。
劍影一見阻止了,拍拍飛跳的心臟,放心的鬆了口氣。
這個死女人差點害死自己,原本還有點同情她,現在就覺得她是活該,誰叫
活該,誰叫她作呢?
劍影一伸手,輕易地將她提溜起來,輕輕一縱一躍,就落到了十米開外的庭院裡。
秋月被點了穴,又被劍影拎麻袋似的一縱一躍,胃裡頓時感覺翻江倒海似的難受,本就蒼白的臉,現在跟鬼差不多了。
劍影纔不管她,要不是因爲她,這個時候他也應該躺在溫暖的被窩裡跟周公下棋了,現在都成泡影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秋月的身體越來越冷,慢慢地她覺得心都冷透了,沒準她都過不了今晚了。
想到死,秋月眼中閃過恐慌,她真的不想死。好不容易混到這份上,就這麼死了,她不甘心。
因爲不甘心,她的心底又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她要活着,而且要好好地活着,這樣自己纔有機會。
想不到就是因爲這點意志力,居然讓她撐過了漫漫寒冬夜。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清雅園的丫頭婆子就開始起牀忙活了。
毫無例外的,大家也看到了在院子裡凍了一宿的劍影和秋月。
劍影還好點,因爲大晚上的還時不時有人給他送點東西,要麼是壺熱酒,要不來點宵夜,最後居然有人端來一個炭盆子放到了他的腳邊。
雖然算不上多暖和,但是這一夜劍影真沒覺得多難熬。
反觀秋月就不好了,穴道再次解開之後,她也聰明瞭,再不敢出丁點聲音。
因爲衣衫單薄,不抗冷,她就腆着臉挨着炭盆子,最後炭沒了,她差點將炭盆子給抱懷裡。
劍影見了,實在不好意思說什麼,也就由着她了。
這樣“雷人”的一面被丫頭婆子看見了,秋月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將炭盆子一扔,拔腿就想往屋裡跑。
“哎呦。”連半步都沒挪動,整個人直接就趴地上了,摔了個狗啃屎。
原來這一宿,她的腿已經凍僵沒感覺了,所以她這樣乍一跑,不摔她纔怪呢?
過來過往的人看見了,就算有那麼一兩個有心幫忙的,一見劍影跟個門神似的在旁邊杵着,也嚇得生生的住了腳。
秋月在地上哀嚎了半天,愣是沒半個人理她。
最後羞愧萬分之下,她還是選擇了昏倒。
她這剛一昏倒,正屋的房門就打開了。
木玥昃披着大衣從裡面出來,看看院內的衆人,開口說,
“秋月不守本分,陷害王妃,勾引主子,此等惡僕,若論家規,理應杖斃。王妃仁慈,打五十大板,逐出府去,生死由命去吧!”
劍影怎麼也沒想到主子會這麼輕鬆就饒了她,真的有點驚訝。
“劍影,行刑結束之後,你就負責將人轟出去吧!”
說完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他。
劍影立即會意,一伸手將人撈起來,轉身就往外面走。
沒多大功夫,外面就傳來一陣高過一陣的哀嚎求饒的聲音。
但是很快,聲音就消息不見了。
從今往後,清雅園裡再沒有秋月這號人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