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玥昃和若楠再次出現在衆人面前時,外面的雪還在飛飛揚揚的下着。
“香兒,這雪停過嗎?”若楠從窗戶往外看看,冬日的北風捲着飄飄揚揚的大雪,打着轉兒。
香兒不在意的回答,“沒有。早起掃了一回,可是過了晌午感覺這雪更大了,清掃都來不及,三嬤嬤說現在掃也沒用,不如等停了再說。”
香兒也沒想什麼,若楠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王爺,您覺得這雪什麼時候能停?”若楠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去年冬天一場這樣的大雪都沒有,想不到今年剛一入冬就下了這麼給力的大雪。”三嬤嬤滿臉帶笑,這莊戶人家又有福了,明年保準是個大豐收。
木玥昃不知道爲什麼她會有此一問,於是扭過頭,詢問的看向若楠,“怎麼,楠兒覺得這雪下的不好嗎?難道有問題嗎?”
木玥昃此話一出,一屋子的人都盯着若楠直看。
若楠被衆人盯的不好意思了,於是擺擺手。
“你們不要這麼看着我,我就是覺得這才入冬不久,就下折麼大雪,是不是有點太早啊?這跟往年比起來正常嘛?”
若楠實際想說的是,現如今全是靠天收,地裡的很多農作物抗寒性很差,這要是來場大雪,會不會將過冬的作物都凍死了?
但是考慮到她相府嫡女的身份,確實不應該會問出如此的問題來,於是這才變着法的有此一問。
三嬤嬤想了想,然後說,“按照節氣來說,這都小寒了,下點雪也正常,不過往年確實沒有下過這麼大的就是了。”
木玥昃也笑着打趣,“難不成楠兒在杞人憂天了?放心,這麼點雪,還不會造成什麼災害。”
倒是木玥昃理解若楠,很快就明白了她話語裡深沉的意思。
聽見木玥昃如此說,若楠面上終於重新露出微笑,但是心裡的擔憂卻怎麼也沒法消失。
綠竹和香兒見若楠自從午睡起來就情緒不高,於是變着法的找話逗她開心。
若楠見自己的情緒影響了大家,於是趕緊調整自己的狀態,很快屋裡的氣氛重新變得歡快起來。
因爲雪越下越大,大家都窩在屋子裡做針線。
木玥昃陪着若楠說了一會子話,就去書房忙了,說是晚飯回來陪她用。
若楠笑着將木玥昃送走,然後就在暖融融的屋子裡跟香兒她們插科打諢的找樂子。
“王妃,我覺得這老天爺都開眼,知道咱們在賣火爐,現在就給來場大雪。您就看着吧,這雪只要今天不停,明天買火爐的人就會更多。”綠竹一邊繡花,一邊興奮地嘰喳。
“綠竹說的對極了,我現在已經看見白花花的銀子在我面前跳舞了。”
香兒跟個小財迷似的,雙眼冒星星,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臺子了。
“香兒,我看你都要鑽錢眼裡去了,整天銀子銀子的掛在嘴上,小心哪天沒人敢娶你!”
因爲太熟了,雅荷笑着打趣香兒。
香兒一聽這個,眼睛一瞪,雙手往腰間一叉。
“哼,鑽錢眼裡怎麼了?你敢說你不喜歡銀子?我這是坦誠。還有誰稀罕他們娶啊?我跟着王妃挺好的,自由自在的要有多樂和就有多樂呵,身邊要是多個人,我還覺得難受呢?”
香兒跟在若楠身邊時間長了,見識見漲,不過這臉皮子也變厚了。被人打趣嫁不出去,連臉紅都不會?
這要是擱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操什麼心啊?就憑香兒這小長相,還愁找不到如意郎君?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有時間不如多想想你自己,你可比香兒大多了。”平常劍雪話少,基本上都只是擔當聽衆來的,想不到今天居然也開了口。
綠竹見劍雪都開口了,臉上也是又驚又喜。
而若楠呢?
自始至終,臉上都掛着淡淡的笑,專心的聽大家說話。
“好了,好了,瞧你們這一個個的,哪裡還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整天講嫁不嫁的掛在嘴上,就不嫌臊得慌啊?”
三嬤嬤發現這幾個丫頭越說越沒邊,最後只得開口,將幾個人的話題這才截住。
幾個丫頭見三嬤嬤發話了,吐吐舌頭,這纔打住下面的話。
“王妃,這眼瞅者外面的雪不會停了,您也坐了半天了,要不到榻上躺躺?”
三嬤嬤一直在悄悄地留心觀察着若楠。發現她雖然話少,但是神情還正常,這纔沒有開口詢問。
如今呆了有好大一會子了,適時該讓王妃動動了。
“不用,我不累,就在這裡坐着挺好的,你們說你們的,不用管我了。”若楠邊說邊看看旁邊坐着的三嬤嬤。
“王妃,您在旁邊暫且休息一下,我去給你端點點心過來。”
說完三嬤嬤就要往外走。
“三嬤嬤,您歇着吧,這跑腿的事情讓我來做。”
綠竹倒是大了,跟在若楠身邊時間也長了,很有眼力見,一見三嬤嬤要起身去廚房,趕忙先她一步站了起來。
三嬤嬤見了,笑笑,“那就麻煩你跑一趟了,老婆子真是有福氣了,身邊的丫頭一個比一個懂事。”
香兒見了,起身將三嬤嬤按在椅子上。
“三嬤嬤,以後這樣跑腿的事情,您就不要做了,直接使喚我們就行了。綠竹,走,我陪你一起去端點心。”說着香兒放下手中的繡活跟在綠竹的後面往外走。
“你們注意腳下,小心雪滑,我們將香茶泡上,等着你們。”
劍雪和雅荷也隨即起身,提開水泡香茶。
若楠呢?
見幾個丫頭爭搶着做這做那,心裡那是說不出的開心。
三嬤嬤在旁邊也笑彎了眉。
也就是小半柱香的功夫,香兒和綠竹一人端着一個托盤回來了。
綠竹托盤裡端着三種點心,香兒托盤上端着一盅湯。
“王妃,正好廚房爲您熬的補品好了,我就順便給端過來了,您快先趁熱吃了吧!”
說完將湯盅放在若楠旁邊的小几上,湯勺也準備好,擱在了一邊。
若楠一聽“補品”倆字,就感覺一股子膩味衝進嘴裡。
於是趕忙捂住嘴巴。
三嬤嬤見了,扔下手裡的繡活就跑到了她的身邊。
“王妃,您哪裡不舒服?”
三嬤嬤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幾個小丫頭也被三嬤嬤的舉動給嚇着了,先後跑到她的身邊,關切的詢問。
若楠見自己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就引起衆人這麼大的反應,心頭一熱,眼眶就紅了,眼瞅着淚水就在蓄積。
“王妃,您哪不舒服啊?快告訴我們?”香兒最着急,詢問的聲音都帶着點子哭腔。
若楠搖搖頭,實在是她怕一說話,眼淚就會掉下來。
“劍雪快去通知計浩,就說王妃不舒服。”
關鍵時刻,綠竹倒是頂事,很快就想到了接下來該做什麼。
劍雪聽了,一扭身就往外面跑。
“站住,我沒事。”
若楠就怕她們一驚一乍,大驚小怪的,趕緊出聲將她叫住。
“王妃,您千萬別忍着,計先生就在旁邊的院子裡守候着,隨時就可以將他帶來。”香兒以爲若楠是怕麻煩,於是開口解釋了兩句。
“我沒事,你們讓計浩來幹什麼?”
若楠見衆人根本就不管她的看法,於是趕忙開口解釋。
三嬤嬤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打量若楠,然後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王妃,您真沒事?”
若楠鄭重的點點頭,“還不是你們?又是茶水,又是點心的,讓我感動的稀里嘩啦的,我都想哭了。”
一邊說着,若楠一邊吸鼻子。
大家聽見若楠如此說了,有仔細觀察了她的狀況,確定真的沒事之後,纔將懸着的心重新放回肚子裡。
“三嬤嬤,天天吃補品,再好的東西都覺得膩味了,今天這補品我說什麼也吃不下去了。還有以後就不要再燉補品了,我的身體挺好的,根本不需要這麼補。萬一補過勁了,到時候不好生孩子那就壞了。”
若楠知道,若是她單純的就說不吃補品,三嬤嬤和幾個丫頭肯定不幹。所以她纔會拿孩子說事。在現代孩子要是不好生,一刀劃開,孩子就出來了。可是現在是古代,剖腹產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多少母親在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出事?
三嬤嬤一聽若楠提到生孩子,頓時就變得猶豫起來。
“三嬤嬤,王妃說的也有道理。我看要是王妃不想吃補品,那就不要吃了,省的待會吃了難受。反正再過不了多大一會兒就會吃晚飯,吃點點心應該就沒問題。”
雅荷居然也爲若楠開口說情了。
三嬤嬤在衆人的眼神攻勢下,最後只好放棄讓若楠吃補品的事情。
也不過就是四點來鍾,木玥昃就從書房回了清雅園。
他到的時候,若楠正在屋子裡溜達,旁邊香兒看着。
“王爺,您回來了。”
香兒施了禮之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輕輕地退到一邊,儘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楠兒,今天下午做了什麼?”
木玥昃擺擺手計算是打招呼了,隨即開始詢問若楠下午的活動安排。
“也沒什麼,無非是繡繡花,這下着雪,也不能出去遛彎了。”
外面的雪一直就沒有停,現在看看,一腳踩下去,腳面都完全蓋住了。
“楠兒是不是在屋裡呆着憋悶了?”
“也算不得憋悶,就是覺得一直在屋子裡,連飯都不願意吃了。”
木玥昃也能體會她的心情,上前輕輕地將她扶住,然後笑着開口。
“離這不遠有個雪閣,原來是冬天用來賞雪的,但是自打建成之後就很少使用。今天難得這麼好的雪景,要不咱們就去那吃晚飯?”
“真的嗎?”
若楠一聽可以去外面吃飯,小臉上立馬就有了神采。
“你沒騙我?我真的可以去外面吃飯》還能賞賞雪景?”
若楠覺得實在是太不真實了,該不會自己剛纔出現幻聽了吧!
木玥昃搖着頭笑笑,“若是你再抻着我不放,估計咱們就沒法出去吃飯了。”
這話一聽就帶着濃濃的打趣。
若楠這回得了保證,纔不會在意是否被打趣。
“香兒,你去通知三嬤嬤她們,就說今晚上咱們都去雪閣賞雪吃飯,不用再院子裡準備了。”
香兒也很高興,歡快的應了一聲,就要轉身往外走。
“等等,怎麼這麼着急啊?”
木玥昃也是服氣了,她們這主僕一個比一個心急,就沒有一個人想要將他的話聽完的。
“啊?你反悔了?”
若楠一見香兒被叫住了,小臉立馬就垮了下來。
“想什麼呢?都答應你的事情了,怎麼會反悔?我是要香兒等等,我還有事情吩咐。”
說完,木玥昃看向香兒。
“你叫上綠竹她們,趕緊去雪閣幫忙,我已經讓劍影先過去那邊準備了。到了那,你們看想吃什麼,就自己準備起來。過一會兒,我跟王妃再過去。”
香兒一聽原來是這個,緊繃的小臉也重新帶回了笑容。
喜滋滋的應了之後,連跑帶顛的就出了屋子。
若楠見香兒走了,她感覺自己那顆心也跟着飛了出去。
“木玥昃,咱們爲什麼不現在過去啊?在屋裡呆着多沒意思啊?要不咱們也過去吧!沒準還能幫上什麼忙呢?”
說實在的若楠是一刻也不想耽擱了。
木玥昃擰擰她的小鼻頭。
“你給我騷安勿燥,現在咱們過去知會給他們添亂。雪閣那裡許久不去人了,哪哪都需要收拾。咱們現在過去了,站沒站的地兒,立沒立的地,她們還得分心照顧咱們,這樣一是半刻更別想吃上晚飯了。咱們先在這裡等一會,等他們差不多收拾乾淨了,我們再過去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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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木玥昃都這麼說了,若楠也不好意思在說別的,於是撅着嘴重新坐回榻上。
“好了,就一小會而,我已經讓管家備車了,等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我立即就帶你過去可好?”
木玥昃低身坐在她旁邊,溫言軟語的勸慰着。
若楠這纔開心的點點頭。
屋子裡片刻的寧靜之後,木玥昃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來。
“楠兒,午休之後你問我這雪怎麼樣?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不到木玥昃居然又舊事重提。
若楠神情一怔,然後淡淡的開口。
“我就是覺得這雪下得實在是大,心裡沒底。”說完,若楠低下了頭。很多東西她也不敢說的太深,畢竟她現在可只是一個後宅婦人。
“心裡沒底?怎麼難不成楠兒還怕雪大了,沒飯吃嗎?”木玥昃笑着問了一句。
聽見木玥昃如此說話,若楠覺得他肯定是想到了什麼,於是重新擡起頭來,認真的看向面親的男人。
“王爺也發現了,這雪都下了一天了,而且絲毫不見減小。如果照這樣再下一宿,您覺得還是好事嗎?”說完神情嚴肅的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木玥昃低頭想想,然後開口。
“達官貴人,富商巨賈肯定沒什麼妨礙,但是普通老百姓,恐怕就······”
後面的話木玥昃沒有說出來。
“這天子腳下都尚且如此,如果是那些本就不富足的地方呢?如果是那些貧苦之人呢?”
若楠一連有扔出兩個問題,而且一個比一個尖銳。
木玥昃此時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不見了,漆黑的眸子裡身雖不見底。
若楠見他明白了自己的擔憂,於是站起來走到窗邊,透過窗戶看向外面銀白的世界。
“希望一切都不會太壞。”
聲音里居然有淡淡的憂愁。
“王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突然管家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木玥昃猛地一驚,然後從剛纔的情緒中跳轉出來。
“楠兒,不要想太多了,天塌下來有我替你扛着,你就好好地準備做母親吧!”
木玥昃說完,一把將她攬進懷中。
若楠擡頭衝他笑笑,心情莫名的變得安定。
“好了,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你不是要去賞雪嗎?還不快點!”
木玥昃故意換成一副輕快的語氣來說話,試圖將剛纔的憂愁沖淡。
若楠笑笑,擡腳就咬往外走。
“小馬虎,你打算就這麼出去?不把你凍壞纔怪?”
一邊說,木玥昃將若楠拉到牀邊,將屏風上的厚斗篷取下來,細細的爲她穿好,然後戴上風帽手套,這才攬着她,小心的往外走。
一出門口,就看見管家正坐在馬車上等着二人。
在木玥昃的攙扶下,若楠上了馬車。
一進去就感覺一股熱浪迎面撲來。
“你再裡面放了火爐?”
若楠興奮地轉頭詢問。
木玥昃點點頭。
若楠因爲木玥昃的體貼,心情變得大好。
一路上東看看西看看,毫不開心。
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她們終於來到了一處庭院。
“王爺,王妃,雪閣到了。”
管家的話從外面傳了進來。
隨即馬車停下。
若楠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但是礙於木玥昃在旁邊盯着,只能乖乖的,慢騰騰的在他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
站定之後,木玥昃又替她攏了攏斗篷,然後扶起她往裡走。
剛進了大門,若楠一擡頭,立馬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