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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是我的Daddy嗎?”
這句帶着稚氣的話,讓原本還笑容滿面的程馳呆愣在了當場。
程馳這才注意到這孩子黑色的小耳朵和小尾巴,還有那和克勞德如出一轍的墨綠色眼睛,這不就是蘭斯和克勞德的孩子伊恩嗎?
伊恩緊緊地看着程馳,眼中閃着希冀的光。
最初,克勞德告訴伊恩,他的Daddy身體不好,所以要等Daddy的身體好了他才能去見Daddy,所以伊恩雖然很想見到自己的Daddy但仍然還是乖乖地聽了爸爸的話,在家等着Daddy身體好轉。
伊恩等啊等,一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七天過去了,伊恩總也沒有等到自己的爸爸把他帶去見Daddy的日子。
伊恩小腦袋裡充滿的疑惑,巴里爺爺不是鎮上最厲害的醫生嗎,上次傑羅姆淘氣跑到密林裡去玩被野獸抓傷的時候,巴里爺爺也只給了治了七天就好了,爲什麼自己的Daddy卻這麼久還沒好呢?
伊恩開始問爸爸自己的Daddy什麼時候能好,可是爸爸卻只是揉了揉伊恩的小腦袋,問他,只和爸爸一起生活不好嗎?
雖然爸爸是笑着問自己這句話的,但是伊恩覺得爸爸的眼裡好像在下雨,一點都看不到快樂,雖然他真的很想很想見自己的Daddy,但是他也很愛很愛自己的爸爸,所以伊恩摟住爸爸的手臂,小小聲地說,“伊恩只要爸爸就可以了,伊恩要永遠和爸爸在一起。”
後來爸爸把伊恩抱起來,摟着他很久很久。
再後來,伊恩再也沒有在自己爸爸面前提過要見Daddy。
直到今天,爸爸將他做好的皮靴送去了瓦奧萊特鎮,一個人呆在家的小伊恩正在院子裡觀察着螞蟻搬家。
然後他被遠遠傳來的孩子們興奮的談笑聲吸引了注意力,小伊恩跑到柵欄前,他看到傑羅姆正帶着幾個小夥伴說說笑笑朝自己家這邊走過來,他們的手上都拿着一個漂亮的小袋子,伊恩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甜味。
傑羅姆看到了正抓着柵欄往這邊看來的伊恩,眼睛一轉,趾高氣昂地走到伊恩面前,“嘿,伊恩,你在這兒幹嘛呢?”
伊恩鬆開抓着柵欄的手往後退了一步,喏喏地道,“我沒幹嘛。”
後面一個細長眼毛茸茸尾巴的小孩怪笑道,“伊恩還能幹嘛,肯定又蹲在那裡看螞蟻搬家了,他是個可以蹲在那裡看螞蟻搬家一個下午的笨蛋!”
那個小孩這句話引起了孩子們的鬨笑,大家開始繞成一個圈齊聲說着,“哦,伊恩是笨蛋,伊恩是個愛看螞蟻搬家的笨蛋,伊恩是笨蛋……”
伊恩小臉漲得通紅,揮舞着拳頭急急地說,“我、我纔不是笨蛋!”
可是伊恩的細小的抗議聲被淹沒在了孩子們的取笑聲中,大家仍在肆無忌憚地取笑着伊恩。
站在一旁的傑羅姆看到伊恩緊咬着嘴脣的樣子沒來由的心裡一陣煩躁,大吼了一句,“好了,別吵了!”說完他低頭打開紙袋,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裡面拿出一顆糖遞給伊恩,“給。”
伊恩看了一眼正滿臉不耐地傑羅姆,又往後退了一步,將手背在身後,倔強地說,“我不要。”
沒想到會被拒絕的傑羅姆愣了一下,伸手想要把伊恩抓過來,“你幹嘛不要?”
伊恩還是搖頭,“爸爸不許我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傑羅姆拿着那顆糖在伊恩面前晃,“你不要嗎?今天鎮上新開了一家糖果店,老闆送了我們每人一袋糖果,很好吃耶。”
伊恩聞着糖果散發出來的香味,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但還是搖頭。
被接二連三拒絕的傑羅姆也怒了,將糖果恨恨起收了回來,“哼,不要拉倒,你果然是個笨蛋!我們走!”
小孩子們又笑嘻嘻地念了一遍伊恩是笨蛋才嘻嘻哈哈地跟着傑羅姆走了,跟在最後的細長眼小男孩似笑非笑地看了伊恩一眼,也轉頭走了。
又變成了一個人的伊恩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腦海裡不斷地浮現着傑羅姆手上那枚晶瑩剔透的糖果的樣子,最終他抿了抿嘴巴,打開木門,朝傑羅姆說的那個糖果店走去。
伊恩走到那個糖果店的時候,還有一些些後來聽到消息趕去的孩子在排着對等待着老闆將糖果裝進紙袋裡然後拿給他們。
伊恩遠遠地看見那個正暖暖地笑着低頭和小孩子說話的老闆就愣住了,因爲他有着一頭烏黑柔軟的短髮,伊恩始終牢牢地記着自己以前問爸爸Daddy長什麼樣子的時候爸爸的回答:伊恩的Daddy長着託帕鎮上第一無二的柔軟的黑髮,他有着溫暖地笑容,還有一雙會笑的眼睛。
伊恩忽然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了,他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伊恩又走近了幾步,他看着那個黑頭髮的男人笑眯眯地將紙袋遞給每一個孩子,他看着那些孩子禮貌的跟他道謝後離開。
孩子們一個個的走了,最後在這個糖果店的窗前,只剩下了伊恩自己。
伊恩緊張地咬着手指,他不錯眼珠地看着低頭整理着糖果的黑髮男人,然後他看到那個男人擡頭看到了自己,還笑着將紙袋伸出了窗口遞給自己。
伊恩無法抑制地問出了那句話,他多麼希望那個男人笑着說是啊。
可是,自從伊恩問出那句話後,這個男人溫暖的笑容就不見了,他只是那樣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伊恩覺得自己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扎的他難受,這種感覺,比看着自己養的小鳥貝貝永遠離開自己的時候還要難受一百倍。
伊恩忍住自己想要哭的衝動,伸手接過男人手中的糖果,擡頭擺出自己最可愛的笑容,對那個沒什麼表情的男人說道,“原來你不是啊,真對不起,先生,謝謝您的糖果。”
他快速地轉過了身子,朝家裡走去。
回到家的伊恩躲進了桌子下面,將小臉埋在雙腿之間,伊恩難過的想,自己大概真是個笨蛋呢,隨隨便便就問別人是不是自己Daddy。
程馳看着那個孩子明亮的眼睛因爲自己的沉默變得暗淡,他垂下了小腦袋,身後的小尾巴也跟着垂了下去。
然後他伸手接過自己手中的糖果,努力想要擺出一個笑臉,可是程馳知道,他的眼睛在哭泣。
程馳看着那孩子強忍着淚笑着對自己道歉,然後感謝自己的糖果,最後那樣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自己的視線。
程馳擡手想要叫住他,可是他心中的理智阻止了他,在再也看不到男孩悲傷的背影之後,程馳嘆了一口氣,悶悶地收拾好了糖果,關上了窗戶回了房間。
雷伯汀從海里冒出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程馳一張鬱悶之極的臉。
雷伯汀壞笑着用尾巴拍打了一下海面,濺起的水花潑了程馳一頭一臉。
程馳也只是看了雷伯汀一眼,擦去濺在臉上的水花沒有說話,雷伯汀這才覺得事情好像有些大條了。
他蹦坐在程馳的身邊,用手搭住程馳的肩膀,“哥們兒,怎麼了?生意不好啊?”
程馳搖搖頭,“不是。”
雷伯汀這下不明白了,“那你鬱悶什麼啊?”
程馳嘆了口氣,悶悶不樂的說,“我今天看到那孩子了。”
“哪個——”下意識接口的雷伯汀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轉而開始問到,“怎麼看到的啊?克勞德帶他找你來了?”
程馳搖搖頭,“沒,今天我在給鎮子上的孩子們發試吃的糖果呢,他是後來到的,所有的孩子都走光了,就他一個人站在我面前。我當時還沒反應過來,還把糖果給他呢,誰知道那孩子問了一句‘你是我Daddy嗎’?”
雷伯汀聽的認真,“那你怎麼說的?”
程馳有些無奈,“我還能怎麼說啊,他這話一說出口我整個人就傻在那兒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後來呢?”雷伯汀直覺不妙。
“我一直沒做聲,因爲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那孩子拿了糖果就走了,臨走還跟我道歉,還謝謝我的糖果,”程馳現在心裡開始有些後悔了,“你沒看到他的樣子,明明很想哭還要逼着自己笑,你說我當初應一聲又會怎麼樣?!”
雷伯汀抿着嘴拍了拍程馳的肩膀,斟酌着語氣說道,“這事兒吧,也不能說你不對,畢竟這也不是我們普通在街上碰見一般的小孩兒,他叫你聲叔你應了也就應了,這你要是應了,往後責任可就大了。”
程馳垂着腦袋一副懊惱的樣子,“我知道,就是想到這個我才爲難,但是我現在一想到孩子那失望的樣子,我心就疼得慌。”
雷伯汀沒遇上過這麼糾結的事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很認真地說,“這事兒,你真得慎重。”
程馳氣悶地抓起一塊小石頭丟進海里,只驚起了些小小的漣漪。
因爲去了瓦奧萊特鎮所以克勞德很晚纔回到家,伊恩已經睡着了。
克勞德放輕動作走進伊恩的房間來到牀邊想要給他的寶貝一個晚安吻。
低頭之後克勞德卻愣住了,他清晰地看見,孩子雖然已經睡着,可是睫毛上還停着晶瑩的淚花,不知道伊恩爲什麼哭泣的克勞德着急起來,掀開褥子想要看看伊恩是不是哪裡受了傷,可是在克勞德的目光觸及到伊恩的小手的時候,克勞德愣住了。
因爲他看見,一枚糖果正靜靜地躺在伊恩的手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