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寒的死,就是他們心中的痛,殷鳶緩了片刻,娓娓道來,“百里寒出事以後,韓雲綺做了一件事,她將衛影從身邊趕走了,隨後,衛影便一直跟在即墨琉羽身邊辦事。”
他看着百里華卿已然變深的眼,不再說下去,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百里華卿指節微白,顯然在隱忍着什麼。
“我們一直誤會了她,她卻從未爲自己辯解過。”殷鳶因爲百里寒的死,一開始對她存在怨懟,可如今看來,原來那個一直隱忍不言的女人,纔是自始至終,未曾改變一絲一毫的人。
“從始至今,韓雲綺不斷受到大家的迫害,她表面上裝得絕情絕義,可她做了這麼多,最終,她又傷害到了誰?報復了誰?”殷鳶感慨道。
百里華卿皺着眉頭,一言不發,他知道,他都知道。
經過太多的人和事,他們之間,已經不是三言兩語的解釋可以複合的了。
所以,他願意給她自由,給她時間好好考慮,重新選擇。
殷鳶上前一步,雙眼一沉,“皇上,莫要對即墨琉羽心慈手軟了!這個女人留下來,只會禍害更多無辜的人!”
百里華卿望着窗外風起雲涌的夜色,陷入了沉思,半響,他拂了拂袖。
殷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
翌日。
即墨琉羽和鬱詩瀅趁着夏君風上早朝的空檔,一起來到了夏香璇的府邸。
夏香璇此刻正在院子裡練劍,得知二人前來,毫不猶豫地接納了二人。
看着夏香璇如此果斷的態度,即墨琉羽二人心中不由得一陣忐忑,看來經過一夜的思考,她是已經決定好了。
石亭中,三人對坐一起,心思各異。
“我想好了,”夏香璇快人快語道,“你們說得對,斷臂之仇,不得不報。”
“好!”鬱詩瀅一笑,當即爲她鼓掌,“夏小姐果然是痛快人。”
“我願意與你們結盟,”夏香璇看向鬱詩瀅,“說吧,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鬱詩瀅和即墨琉羽互相對視了一眼,即墨琉羽微微頷首,意思可以值得信任。
鬱詩瀅轉向夏香璇,莫測一笑,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韓雲綺對你,只有慚愧,不會有絲毫防備。”
夏香璇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瓷瓶,深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拿在了手中,“接下來怎麼做?”
“接下來......”鬱詩瀅看了一眼四周,起身彎腰,湊到她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夏香璇臉色一沉,“此人極其殘暴,當真要這麼做?”
“失去骨肉,殘疾之苦,是你我一輩子的痛,”鬱詩瀅眼神陰冷,一字一句道,“她這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麼?”
夏香璇不再猶豫,直接將瓷瓶放在懷中,“好,明天一早,趁着歐景塵上早朝,我便開始行動。”
“很好。”鬱詩瀅盈盈一笑,接着同即墨琉羽一同起身,“時辰不早了,夏公子也快下朝了,我們不便打擾,就此告辭。”
夏香璇微微頷首,目送二人離去。
她摸了摸懷裡的瓷瓶,雙目忽而變得冷漠,“韓雲綺,你對我無情,休怪我對你無義!”
宰相府門外,鬱詩瀅和即墨琉羽出了大門,剛拐進一條小衚衕,前方突然走出四五個黑衣人。
二人心下一驚,即墨琉羽一把拉過鬱詩瀅的手,當即就往後方退,可沒走幾步,七八個黑衣人從天而降,直接擋住了退路。
“你們是誰?!”即墨琉羽厲聲大呼道。
十多名黑衣人沒有回話,而是握緊長劍,步步緊逼。
此時正值清晨,霧氣有些重,太陽還未升起,除了上早朝的大臣們,以及零星幾家賣早點的鋪子,幾乎沒有一個行人。
鬱詩瀅和即墨琉羽此番行動,原以爲只是誘勸夏香璇,所以根本沒帶多餘的人。
“你們是韓雲綺派來的?!”鬱詩瀅驚問道。
沒有任何前戲,三名黑衣人齊齊拔劍而出,迅速攻來。
即墨琉羽知道鬱詩瀅不會武功,立刻將她護在身後,同時拿出懷裡的信號彈,當即點燃放了出去。
她拔出長劍,立刻同黑衣人纏鬥在了一塊。
鬱詩瀅嚇得直哆嗦,蹲在角落裡,不停地禱告,只等着救兵快些趕來。
可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突然撤出對即墨琉羽的圍攻,轉而向她衝了過來,她一看,大驚失色,憑着本能,飛快地躲開了刀鋒。
即墨琉羽彷彿認出了這些人,他們武力強大,每一招每一式都致人死地,很明顯是出自寂夜宮的絕頂殺手,可他們卻招招都避開了她的要害處,這便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
她心裡,不由得一涼。
百里華卿,居然向她動手了。
“琉羽,快救我!”
突然,鬱詩瀅大呼一聲,她捂着流血的手臂,一邊躲着身後的殺手,一邊拼命朝她跑來。
即墨琉羽來不及心痛,料到寂夜宮的人不會對她下死手,她使盡全力突破重圍,一把將鬱詩瀅拉在了身邊。
鬱詩瀅彷彿也看出了這些黑衣人的目的,她流着淚,緊緊抓着即墨琉羽的後背,“琉羽,你別拋下我,我們是同盟,計劃纔剛剛開始,你一定不要......”
她話還未說完,爲首的黑衣人頭目,突然推出一掌,強勁的內力,瞬間震得即墨琉羽彎下了腰,滾到了一旁。
鬱詩瀅臉色慘白,步步後退,梨花帶雨,“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求求你們,讓我見見韓雲綺,我錯了,我再也不......”
“鬱詩瀅!”
即墨琉羽從陣痛中緩和過來時,擡起頭,卻見那黑衣人頭目的長劍,已然貫穿了鬱詩瀅的整個身體。
鮮血,順着劍尖,一股又一股流淌到地面,溫熱了整個冰冷的刀鋒。
鬱詩瀅捂着刀鋒,瞪大雙眼,看着被貫穿的胸口,早已痛得麻木,一口鮮血噴出,她忽然張開血盆大口,淒厲一笑。
“韓雲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黑衣人頭目猛地抽出劍,鬱詩瀅身子一抽搐,瞬間倒在了地上,雙眼大睜,死不瞑目。
“善惡到頭終有報,你這樣的人,恐怕永生永世都要住在地獄裡,沒有下輩子了。”黑衣人頭目冷嗤道。
即墨琉羽撐起身子,嘴角掛着血絲,她死死瞪着這些殺手,“你們是百里華卿派來的對不對?他爲了那個賤人,竟然向我出手,對不對?!”
黑衣人頭目冷冷轉向她,“你殺了百里寒,若不是公子要留你一命,你覺得你還能活到現在?”
她心下一陣心虛,看向身邊這些充滿怨氣的殺手,頓時明白了什麼。
黑衣人頭目靠近她,看着她的眼睛,“莫要逼公子親手殺了你!”
即墨琉羽身子一顫,抿了抿脣,竟無言以對。
“走!”黑衣人頭目一揮手,所有殺手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即墨琉羽身子無力地倒在地上,她丟下手中的劍,狼狽地爬到鬱詩瀅身邊,看着她猙獰的臉,雙手一點點握緊,“放心,你走了,計劃照常進行!大不了,我和那個賤人同歸於盡!”
她抱起鬱詩瀅,良久,她突然想起什麼,動也沒動,睜大眼看向四周,忽而惆悵而陰冷地笑了起來。
她放出的信號彈,無人接應了......
百里華卿,爲了那個賤人,這一次,他當真對她下了毒手,一夕之間,剷除了她身邊所有的勢力!
她望着蒼天,雙眼狠毒,“好,既然你要袒護那個賤人,那我就讓你看看,與天下人作對,又會有什麼好下場!”
霧,開始散了,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明媚地照耀在繁華的鳳城之上,大街上,行人慢慢多了起來,逐漸恢復了喧鬧。
沒多久,歐景塵等衆位大臣,也下了早朝,陸續從巍峨的皇宮中走出。
足有三丈高的宮門前,歐景塵和夏君風二人,竟然同時走出宮門,兩旁想要攀附的大臣們看到這景象,紛紛繞道而行,避而遠之。
靖國兩大政敵走在一起,難免會有口舌之爭,他們這些小人物,自然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只有離遠一點。
二人慢悠悠地走着,一個玉樹臨風、風/流不羈,一個沉穩冷酷,不苟言笑,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夏君風走路依然沒個正形,瞥了一眼歐景塵,“你府上那個啞巴僕人挺有意思的,不如我倆做一個交換?”
歐景塵目不轉睛,淡然冷漠地走着自己的路。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手中,那臨近容國的五萬兵權嗎?”夏君風懶散地笑道。
歐景塵雙眸微動,“爲了一個僕人?”
“連同他身邊的那個小男孩,是兩個僕人。”夏君風故意和他咬着字眼,打了馬虎眼。
歐景塵想也未想,“那五萬兵權,你還是留着吧。”
轉向夏君風,他不屑一笑,“憑你這點能力,早晚也會成爲百里華卿的東西。”
“不是這樣,我又豈會和你交換?”夏君風絲毫沒有因爲被貶低而見氣,反而繼續籌謀道,“與其白白拱手讓與他人,還不如換點有意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