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雲峰要做全魚宴,荀灌孃的腦海中立刻閃出了這段日子以來所吃到的種種美食,不自覺的口舌生津,隨即渾身一個激凌,心裡暗罵起自已什麼時候也變的這麼貪吃了?連忙把臉一板鬆開手指,又突然一陣想笑,俏面現出一幅忍俊不止但強行憋住的模樣,還自以爲若無其事的向湖邊走了過去。
諸女除了諸葛菲全都呆住了,怔怔的看着荀灌娘!她們每一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這分明是打情罵俏啊!小蘭與小慧則迅速向諸葛菲小聲解釋起來。
荀灌娘表面雖不見動容,胸腔裡的那顆心臟都砰砰跳的幾乎要蹦出了嗓子眼,她一遍又一遍的暗暗責怪着雲峰,每次都是這人害的自已出醜!
湖邊逐漸浮起了一股怪異的氣氛,雖然只有短短几步,可是在那麼多雙目光的注視下,荀灌娘卻覺得極其漫長,不由自主的強笑道:“你們,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全站着不動了?”
庾文君是個直性子,心裡有話憋不住,當即問道:“師尊,您與將軍是怎麼回事啊?您幹嘛要掐他?好象只有大師姊纔會這樣的,而且還是偷偷摸摸纔會給將軍來這麼一下,哦~~文君明白了,難道是師尊您也與將軍....”一瞬間,庾文君的恍然大悟之色誇張到了極點。
刷的一下,荀灌孃的臉頰快速飛起兩朵紅霞,窘的真恨不得挖個洞把腦袋埋在裡面。她覺得比上次還丟人。上次只有父親與兩個陌生人在場,而這一次,不但有自已的大小弟子,還被閨蜜逮了個正着!
荀灌娘臊的滿臉通紅,雲峰也意識到玩笑或許開的有些過頭了,在他眼裡,荀灌孃的地位等同於未婚妻,有了荀崧的當場指婚,以及荀灌娘陷身於蛛網般的無力掙扎,成爲他的女人也就早晚間事。如今未婚妻受窘。雲峰自是不能坐視,連忙打起了圓場:“庾小娘子你想多了,本將這幾日腰眼有些痠麻,剛好老師就在身邊。於是請老師幫着看看,就這麼回事,呵呵~~”
這個解釋拙劣無比,從諸女那輕蔑的神色與不屑的眼神中,能看出她們無一相信,荀灌娘卻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連聲道:“對,對,就是這麼回事,斷山也真是的。稍微一碰就大驚小叫,也不怕讓人起了誤會!”
雲峰瞥了眼荀灌娘,他十分無語,他覺得這一羣大小女人在他的嬌寵下越來越有現代女人的味道了,溫順體貼漸漸遠離,取而代之的是蠻橫無理。
‘或許,這應該纔是女子的天性吧?只不過被儒家名教生生壓抑了兩千年。’
莫名的,雲峰的心靈最深處被觸動了下,不自覺的再次看向了荀灌娘,卻迎上了一雙威脅性目光。目光中的含義非常明確,讓他想辦法擺平如今的尷尬場面。雲峰立刻配合着嘿嘿乾笑兩聲,現出了一幅做錯事的模樣,腦筋也是急速轉動起來,無意中眼神一掃。發覺庾文君的手裡似乎少了些什麼,再一看。孃的!魚沒了!當下問道:“庾小娘子,你捕的魚呢?”
“哎呀~~!糟了!”庾文君連忙四下裡團團看去,臉上也於一瞬間佈滿了懊惱,原來,她光顧着瞧荀灌孃的笑話,一個不留神,竟給魚兒跑了!就連魚杆都不見了蹤影。
雲峰無奈的聳了聳肩:“庾小娘子,本打算呆會兒用你那條魚來做個全魚宴,你看....”接着,如數家珍般掰起了手指:“魚頭可以拿來燉湯,魚皮煮熟了配以湖裡的野生水菜涼拌了吃亦是別有一番滋味,魚肉也有多種吃法,能做魚柳、薰魚塊、魚丸子等等,至少能做個四五道菜式,魚骨魚尾也不能扔了,拖上面放滾油裡一番煎炸,嘖嘖嘖,那個色澤金黃、魚香四溢,包你聞着就流口水!好了,這下全沒指望了,要不你趁着天還沒黑,再試試手氣如何?”
庾文君不自覺的舔了舔嘴脣,嚷嚷道:“將軍您別說了,哼!文君再釣一條更大的來!”說着,又拾了條釣杆,幾下上好餌料,手臂猛的一揮,一道近乎透明的魚線落入水中,隨後如老僧入定般,坐着一動不動。
而張靈芸諸女也是聽的暗吞口水,都紛紛拿起魚杆,排成一排釣起了魚,荀灌娘則暗鬆了口氣,丟了個算你識趣的眼神給雲峰,然後獨自向着營帳走去。
漸漸地,天色黑了下來,到了晚膳時,全魚宴沒見着,不但庾文君沒了先前的好手氣,就連張靈芸、蘇綺貞諸女的一雙手也變的奇臭,那麼多人,只釣上來幾條小毛魚,勉強熬了鍋魚湯。
庾文君不甘的看着几上小碗裡那條叫上名字的雜魚,始終下不了筷子,雲峰不禁呵呵笑道:“庾小娘子,那麼大條青魚,最少也有幾十歲了罷?真的不容易見到啊,依本將看,很可能這就是你的機緣,可是機緣來了沒抓住,哎~~老師,您說可不可惜?”說着,還搖了搖頭,一臉的惋惜之色。
荀灌娘連理都不理他,坑頭吃飯不說話!
庾文君卻更加沮喪,連筷子都拿不住了,張靈芸當即不悅道:“雲郎,你少說兩句好不好?文君已經不開心了,還非得刺激她,也不知你什麼居心?據回報,沈充軍白天的時候離建康僅五十里了,如果連夜行軍,明天一早就能趕來,好了,快點吃吧,吃完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沈充志在復仇,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雲峰非常聽話的不再言語,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今晚的菜式很簡單,這一餐結束的也很快,荀灌娘放下筷子,正要快步而去,諸葛菲卻攔住道:“灌娘姊姊,你今晚來妹帳裡可好?咱們姊妹倆很久沒好好說過話了。”
“這個....?”荀灌娘一陣猶豫,她能隱約猜到,諸葛菲要與自已談些什麼了,她下意識的在迴避這方面的話題。
張靈芸微笑着勸道:“是啊,師尊,沒關係的,您就過去罷,弟子曾聽諸葛姊姊提過,你們小時候還常常睡一起呢。”
小蘭與小慧相視一眼,小慧會意道:“將軍與女郎們先回帳吧,這裡咱們兩個來收拾就可以了。”說着,也不管諸荀菲,起身收拾起了碗筷。她們主僕三人始終改不了口,什麼雲郎、郎君之類的稱呼總覺得彆扭,還是將軍來的利落,雲峰也不問,隨她們的便。
荀灌娘徹底沒轍了,咬了咬牙,上前攙住諸葛菲,與衆人隨口打了招呼就離開了大帳.....
白蕩湖距石頭城的直線距離僅十五里不到,一整夜,石頭城方向都喧鬧不已,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看來王敦軍已經抵達了,而白蕩湖邊的樹林裡同樣在有條不紊的作着最後佈置,雲峰也不理會這些,分別在宋褘與張靈芸身上美美打了一發,然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早,剛剛用過早膳,庾文君就纏着雲峰道:“將軍,昨天一整夜樹林裡響聲不斷,都搞着什麼呀,你帶文君去看看好不好?”荀灌娘也大爲意動,好奇的看了過來,當接觸到雲峰目光時,視線竟有些閃避,臉頰也略顯微紅,雲峰不禁食指大動,心想得抽個時間找諸葛菲打聽下,她與荀灌娘究竟說的哪些悄悄話。
暗自打定主意,雲峰正待答話,李剛卻奔了過來,興奮的大聲施禮道:“將軍,沈充那崽子來了,已行至正南方十里!”
“哦?來的好!”雲峰招呼道:“走,咱們都去見識下沈充這幾個月來可有什麼變化。”
除了諸葛菲主僕與宋褘留在營地,其他人都跟着雲峰向着小樹林外馳去。
剛剛勒馬停下,就看到正南方向沿着外郭籬外側煙塵大作,其間夾雜着無數的幡旗飄揚,遠遠一看,倒也聲勢驚人。
張靈芸冷哼一聲:“觀其塵頭散亂,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罷了,沈充新募之軍,哪來的及的操演軍陣?”
雲峰搖搖頭道:“山越驍勇善戰,即便隊形不整,光憑勇武亦是不容輕視,當年楚霸王率八千山越起家,馳騁中原所向披靡,如今的山越雖已歸順下山,但血性仍在,還是小心爲妙。”
衆人均把目光投向遠方,沒多久,塵土在三裡外漸漸消散,現出了沈充軍的真容。數百輛大車佈於最前,應是防備騎兵衝擊,這一手是步兵對抗騎兵的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法門。有大車阻隔,車後配以強弩,騎兵衝過來只有成片成片死一個結局。這也是雲峰頭疼江東軍而不怵北方遊牧民族騎兵的原因,騎兵與準備充分的步兵打正面戰,勝負當是兩兩之說,何況既使取勝,也是慘勝!上回蒲洪軍衝擊張靈芸軍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騎兵只能利用機動性採襲擾戰術或截斷後勤補給,慢慢磨死步兵。
通過車陣的縫隙,後方還分佈有投石機、牀弩等重型攻城武器。步卒的人數粗略一估,大約有一萬三千人左右,果然如張靈芸所說,隊形較爲鬆散,確是訓練不足。
數百道目光在沈充軍中掃視着,庾文君突然伸臂指向側前方,大聲叫喚起來:“快看,右邊有一大隊人臉上畫的是什麼啊?像鬼一樣,難看死了!身上披的甲好象是....是竹片編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