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陪伴咸豐的近十年時光中,蘭兒的感受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累!
爲討好鹹豐獲得寵愛,需要手段盡出,心累,咸豐因國事糜爛而憂心忡忡時,還要好言勸慰,身心俱累,尤其是咸豐的最後那段日子,江山也搖搖欲墜,好多次她都有種撐不下去的感覺了,甚至連以身殉葬的念頭都不時冒出,這倒不是她對咸豐一往情深,而是累的吃不消了,又看不到希望,死了反而是種解脫。
當民盟軍真的來了,滿蒙二族卻未遭到屠戮,反而出人意料的被逐往澳大利亞換取生存,一切都塵埃落定之時,她終於生出了一種解脫般的輕鬆感。
原本她以爲自己會因咸豐早逝悲傷很久,可是她發現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咸豐死了,天沒有塌下來,大清卻因咸豐之死獲得了新生。
她相信王楓對外聲稱的不願意揹負上欺侮孤兒寡母的惡名,雖然也許還有別的考量,但王楓在她眼裡是一個光明壘落的人,一是一,二是二,有問題擺上檯面講,決定了就不反悔,她不用擔心王楓會在背後捅刀子,心裡生出了一種安全的感覺。
這。m安全感,她沒有從咸豐身上獲得過,咸豐雖貴爲帝王,卻守着日暮西山的大清,隨時都會給她一種族滅人亡的恐懼感,反倒是滅了大清的敵人給予了她安全感,彷彿有這個人站在背後,她不用去煩心如何與澳大利亞的四十萬白種人作戰,如何去征服那百萬土著。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如她這樣與權力作伴的女人,只可能被強有力的男人征服。咸豐從來沒有徵服過她,因爲咸豐的本質是個懦夫。而站在身邊的王楓,顯然是個強大到沒譜的男人!
“唉”蘭兒不自禁的偷偷看了王楓一眼,那清秀中帶着硬朗的面龐,那瘦削中又不失挺撥的身軀,竟使她的心湖起了陣陣漣漪,可隨即就幽幽嘆了口氣。
她有自己的責任,有放不下的江山,有帶領滿蒙二族走向繁榮富強的使命感,她還有野心。她明白,如果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將會失去一切!
‘君知妾有夫,贈妾雙明珠,感君纏綿意,系在紅羅襦,妾家高樓連苑起,良人執戟明光裡,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擬同生死,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蘭兒默默唸頌着,眼角竟有些模糊。緊接着就強行板肅起面孔,冷聲道:“時候差不多了,咱們都拜祭下祖宗再走罷。”
“喳!”奕訢打千應下。轉身大喝道:“全體將士聽令,面向正北三叩首!”
蘭兒帶頭。奕訢等宗室權貴伴在身側,身後是五萬將士。齊齊跪倒在沙灘上,恭恭敬敬的磕起了頭,很多人都磕着磕着,痛哭流泣,因爲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在故土上向祖先磕頭,難免心中悲泣,蘭兒也藉着這個機會,放聲大哭起來!
這既有對故土的留戀,也有對命運弄人的無奈。
很快的,金國官兵陸續上船,兩個小時之後,以旗艦李光弼將軍號爲首,浩大的艦隊駛離了海岸,當然了,其中少不了民盟軍海軍的出行必備,海洋測量船。
澳大利亞西鄰印度洋,東臨太平洋,與南北美洲遙遙相對,既是亞非與南、北美洲之間船舶所需淡水、燃料和食物的補給站,又是未來海底電纜光纜的交匯處,在交通和戰略上都具有重要地位。
由中國至澳大利亞的航線主要有三條,第一條是中國北方港口到澳大利亞東海岸和新西蘭的航線,需經琉球久米島、加羅林羣島的雅浦島進入所羅門海,經珊瑚海抵達澳大利亞東海岸。
第二條是中國南方至澳大利亞的航線,經南海、蘇拉威西海、班達海、阿拉弗拉海,至託雷斯海峽進入珊瑚海。
第三條是中、日至澳大利亞西海岸航線,經呂宋的民都洛海峽、婆羅洲與印度尼西亞之間的望加錫海峽,南下龍目海峽進入印度洋,可抵澳大利亞北端的達爾文港。
按預定目標,金國需要先征服澳大利亞東海岸,所以王楓選擇了第一條航線,而且這條線路途經巴布亞新幾內亞,王楓希望把航線標註下來,方便日後對巴布亞新幾內亞的移民征服。
三四月間,氣候溫和,太平洋正是風平浪靜之時,艦隊肆無忌憚的在大洋上行駛,那碧藍深邃的大海,散發着皎潔光芒的沙灘,長達幾十米的鯨魚,海面下密密麻麻的魚羣,海島上數以萬計的海龜,不僅僅令從未出過海的金國官兵歎爲觀止,忘記了遠徙他鄉的悲傷,即便是民盟軍士兵也大呼不虛此行。
但當一個月後,艦隊進入珊瑚海時,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首先每年的一到四月份是南太平洋的颱風多發季,不得不小心翼翼,雖然艦隊的運氣比較好,沒碰上臺風,卻從巴布亞新幾內亞開始,接連遇上了兩個熱帶低壓氣旋。
它的風力雖然不大,最大隻有七到八級,以民盟軍現有的船隻可以勉強抵禦住,但熱帶氣旋真正讓人蛋疼的是它那傾盆的暴風,它不是颱風,移動速度緩慢,只要處於氣旋的範圍內,暴雨往往能接連數日不停的下。
其次是珊瑚海有著名的大堡礁,大堡礁固然美麗,壯觀,卻是航海家的噩夢,它縱貫於澳大利亞東北沿海,北從託雷斯海峽,南到南迴歸線以南,綿延伸展兩千多公里,寬度約二到一百六十公里,南端離海岸最遠有兩百四十公里,北端距海岸線最近僅十六公里,那星羅密佈的暗礁,迫使艦隊只能在白天行船,夜晚需要拋錨或者靠岸。
還虧得王楓老馬識途,艦隊行駛在堡礁與大陸之間,如果換個不懂地形的人來,結局只能是在堡礁東側的深海中行駛,要知道,珊瑚海平均水深2394米,大部水深在三千到四千米之間,最深處達9174米!
在這樣的深度,連錨都打不到底,想象一下,三四千米的錨繩有多重?又要佔用多大地方?夜晚如果停靠在大堡礁外側,那隻能是聽天由命了,稍微來個熱帶氣旋,可以把艦隊打散吹亂,如果來的是颱風,那很可能全軍覆沒。
就這樣,足足花了十天時間,纔有驚無險的離了大堡礁的範圍,艦隊的速度也明顯加快,三天之後,艦隊終於止步於緊挨着悉尼的植物學海灣。
這是一個很小的海灣,呈圓周形,灣口寬1。61公里,直徑8公里,名稱來源於1770年庫克船長在此登上澳大利亞大陸,因發現了許多歐洲沒有的新植物而得名。
站在艦橋上遠眺悉尼,悉尼的城市發展在那個時代還算不錯的,有寬闊的道路、跨度達數百米的鋼鐵橋樑、整整齊齊的碼頭和許多三到五層高的建築,可惜的是,只有五個炮臺,分佈於海灣兩側。
炮臺上安裝有五門英國最經典的六十八磅前裝滑膛炮,這種炮的射程大約是四公里,已經明顯落後於時代了。
楊水嬌忍不住道:“澳大利亞的防守力量太弱了吧?就憑着五門炮就想守衛澳大利亞?”
經過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民盟軍與金軍已經很融洽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其實很現實,當你的敵人強大到不可戰勝時,哪怕只釋放出一丁點的善意,都會受寵若驚,甚至感激泣零。
金國兵部尚書穆萌便是捋着山羊鬍子,得意洋洋道:“澳大利亞之海防,比之我大清當年亦有所不如,想我大沽口炮臺,共有鎮海門高四大炮臺與二十餘座小炮臺,擁有火炮上百門,以此看來,洋人也不過如此啊。”
陳老大聽不下去了,這臉皮也太厚了吧,當即笑呵呵道:“其實不能怪澳大利亞當局,澳大利亞被圈爲英國殖民地的近百年來,歐洲列強沒有誰敢當面質疑,就算有誰要在背後捅英國刀子,也不可能跑到澳大利亞來搞風搞雨,畢竟這對英國造成的損失極其有限,後果卻等同於侵略英國領土,需要承受英國的報復。”
周秀英跟着道:“澳大利亞當局不禁止別國移民,只要按規矩納稅就可以了,這使得別國也沒有藉口去對付澳大利亞,所以他這五門炮只是裝點門面,起到宣示主權的作用,不過有句話說的好,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百年來,英國欺侮弱國小國養成了習慣,他可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人打上家門,今天,澳大利亞就迎來了外敵,你們看,他們發現我們了。”
扼着海灣口的五門火炮附近,可以看到士兵上上下下,一箱箱火藥炮彈正往炮臺上搬,前方的城市中,淒厲的警報一聲接一聲,一隊隊陣形凌亂的士兵奔走在街道上,許多市民拿着武器走出家門,有一部分登上各處建築的制高點,更多的,還是簇擁着火炮往碼頭涌來。
另有十餘艘貨船,趕忙起錨避往角落,看來是不想淌這渾水。
雖然悉尼軍民不清楚來的是何方神聖,或許是四面環海較爲封閉的原因,民盟軍的軍旗竟然沒人認識,卻不妨礙他們緊急備戰,整個城市都充斥着緊張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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