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林幼娘很是不齒的輕哼一聲,可是她也沒辦法,王楓看也看了,在擦血的過程中,手背也會不可避免的碰過去,可以說,蘇三孃的清白已經毀在了王楓手裡,強行拉開有什麼意義呢?
但其中最關鍵,還是王楓的眼神清澈,沒有一點不正常的神色,讓林幼娘稍稍放下了心。
很快的,王楓把血漬清除乾淨,接下來便是測血型。
血型的概念在二十世紀初纔出現,經百年發展,測量血型在現代社會只要幾分鐘就能出結果,可是在當時,王楓是測血型的第一人,如果使用儀器的話,需要採取樣本以玻片法或試管法對比觀察,這是個相當繁瑣的過程,因此王楓採用的是最簡單的混血法。
也就是用已知血型的血,去測試未知血型的血。
原理很簡單,單一血型的血液靜止後,血清與血細胞會沉澱出兩個分層,如果有對應抗體和抗原的兩種血混在一起,分層會增加,打個比方來說,有待測血液,把它分別與已知血型的a、b、ab四種血液混合,結果會分別爲三層、三層、四層與兩層,那麼,就可以得出爲ab型血的結論。
儘管王楓並不知道包括他自已在內的所有人的血型,但只要最終沉澱出的結果是兩層就可以了,不過,這種方法存有重大缺陷,a與b兩種血型沒法區分,如果蘇三娘很不幸的屬於這兩種血型之一,就必須使用複雜的試管法或玻片法來分辨。這需要的時間很長,雖然準確度要高於混血法。卻怕就怕蘇三娘等不起。
王楓拿來一隻碗,拉起蘇三孃的手臂置於碗的上方。用剪刀小心挑開了她手腕處的靜脈。
蘇三娘並不如常人般血如泉涌,而是一點點的向外滲透,顯然重傷已經讓她流了太多的血,王楓只得輕輕擠壓她手臂的上靜脈血管,卻不敢放的太多,有了小半碗之後,分倒入各只玻璃杯中,緊接着就替她把血止住。
林幼娘與唐彩芳,包括留下的幾名女兵都不明白王楓在做什麼。只是瞪大眼睛看着,這時,王楓拿起一隻杯子,喚手:“林幼娘,你過來拿穩,手不能抖!”
“哦!”這種時候林幼娘可不敢含糊,接來玻璃杯,果然拿的穩穩當當,杯中血液也緩慢的沉澱。分爲了上下兩層,其餘幾隻,王楓則讓唐彩芳與另幾名女兵分持手中。
剛好楊水嬌領着十幾名女兵走了進來,於是王楓招了招手:“楊水嬌。現在要驗血型,從你開始,我給你放血。”
楊水嬌揣着滿腹不解。摞起衣袖,把藕白玉臂伸了過去。王楓接住移到林幼娘手持的玻璃杯上方,揮刀一劃。幾滴血珠當空灑落!
不僅止於王楓,所有人都受氣氛影響,一副緊張的心情,眨都不帶眨的看向了那隻玻璃杯,漸漸地,血液在沉澱之後分爲三層,王楓搖搖頭道:“你不行,必須要兩層,來,下一個!”
“哦!”楊水嬌略有些失望。自覺退向一邊,林幼娘趕緊把空着的那一隻手臂伸了出來:“該我了!”
王楓點了點頭,替她把衣袖摞起,揮刀再劃!
這一次,正是兩層,王楓頓時精神一振,這說明蘇三孃的血型不是那倒黴的a或b之一,當即喚道:“好!就是你,你自已放點血,把這兩個琉璃杯洗乾淨,用你的血以同樣方法鑑別其他人,抓緊時間,你我分頭行動!”
有了樣本,又有王楓與林幼孃的的分頭行動,效率明顯提高,約十分鐘左右,已經挑出了六名合適的女兵。
按每人放三百毫升血計算,加林幼娘已經超過了兩千毫升,王楓立刻喚道:“你,你,先放一杯!”
“嗯!”兩名女兵雙雙一點頭,各自揮刀,不多時,已接滿了兩大杯鮮血。
王楓又道:“楊水嬌,拿針管把血吸進去,再給三娘姐注射,但要注意,吸的時候小心,血裡不能帶空氣,否則三娘姐必死無疑,其次是要控制注入的速度,慢一點,不要急,每分鐘控制在五十到一百毫升之間。”
“噢!”楊水嬌蹲下,如法操作。
其實王楓也是無計可施,正常輸血是通過靜脈滴注,可是在這個年代,沒有塑料軟管,利用硝化纖維做出的塑料是硬塑料,在輸血的過程中很容易折斷,所以只能用笨法子。
過了兩分鐘,楊水嬌吸好了滿滿一大管血,被王楓領到了蘇三孃的身邊。
蘇三孃的牀已經被女兵擡到了屋子正中,身體經過擦拭,好看了許多,那蒼白暗啞毫無光澤的皮膚,仿如一具冰封千年的女屍,不過王楓清楚,蘇三娘只是陷入了重度昏迷。
王楓不敢耽擱,指出了蘇三娘左上臂內側的肱動靜脈,讓楊水嬌一針扎入,肱動靜脈是人體的一條主靜脈,位於肘窩向上半寸不到,攜血量大,距離心臟位置近,能夠及時輸送新鮮血液。
趁着楊水嬌輸入的工夫,雲峰拿手指按壓起了蘇三娘那又涼又軟又滑的胸脯,有時還把整個手掌覆上去做着比劃,林幼娘彷彿條件反射一樣,警惕的盯着王楓,生怕他有撫摸、擰捏等等的輕薄性小動作,要知道,男人都是天生的色胚子。
王楓淡淡道:“林幼娘,你不要那麼緊張,我只是在給三娘姐比劃下刀的位置,你放心,三娘姐命在旦夕,我沒那麼下流。”
王楓從表面上看神色凝重,還伴隨着突如其來的掐手指或是眉心一皺,的確象是在計算着下刀位置,這讓林幼娘首次以平和的眼神望向了王楓,就連原本有些懷疑,而又不好意思指出的唐彩芳與楊水嬌,都是暗暗生出了愧疚。
當然了,王楓的另一個目地是觀察蘇三孃的生命體徵,至於有沒有別的心思,那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了。
時間緩緩流逝,在令人焦急的等待當中,楊水嬌已經輸進去了一整管血。
一名女兵趕緊遞上下一隻裝滿血的針筒,楊水嬌又開始輸起第二筒血,被點中的女兵則是自覺的劃開腕脈,將鮮血滴入杯中。
每一滴鮮血,都承載着一絲微弱的生機,如果仔細看去,蘇三娘那蒼白的臉龐竟恢復了少許血色,儘管很不明顯,卻不失爲一個可喜的變化。
很多人都發現了這一點,儘管蘇三娘仍是靜靜躺着一動不動,可這落在她們眼裡,已經不吝於一個活生生的奇蹟,漸漸地,屋內竟洋溢起了一派樂觀的氣氛。
但王楓清楚,這只是個開始,真正的嚴峻形勢還在後面。
首先是肺腔內的淤血積水,如果處理不當,將會立刻窒息而亡,神仙也難救,其次是破開胸口的劇痛,也可能使得蘇三娘那脆弱的心臟難以承受而驟停,最後則是肺血栓栓塞與深靜脈栓塞在術後的致死率要超過一半,它發生隱蔽、原因複雜,這意味着既使手術成功了,也不能調以輕心,最起碼要渡過五至七天的危險期才能轉入平安,好在蘇三娘有功夫在身,這個過程很可能會相應縮短。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的手術檯上,雖說王楓不是外科醫生,但他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救回蘇三娘。而這個時候,第一步的輸血雖然看起來很成功。卻也不過把整體手術的成功率提高到三成罷了,蘇三娘仍是面臨着生死大考。
“呼~~”王楓靜氣凝神,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刻,他摒棄了任何人類情緒,彷彿變成了一臺機器人。
王楓低喝道:“楊水嬌,無論如何,輸血都不能停!你們幾個,分別按住三娘姐四肢,千萬不能讓她掙動!你,把麻藥給我!”
氣氛一瞬間變得緊張,各人默不作聲的各就各位,王楓也接過了一瓶黑呼呼的膏體。
現代社會,臨牀上使用的麻醉劑是氯安酮,也就是俗稱的k粉,而王楓使用的麻醉劑則來自於以蔓陀羅爲主藥的中成藥,分爲湯劑與膏藥兩種,來自於一九七零年代徐州醫學院附屬醫院的科研成果,經十餘年使用,已經充分驗證了有效性,卻因爲價格便宜,因而在二十一世紀被市場無情的淘汰了。
這聽起來似乎很不可思議,可這恰恰是中國二十一世紀醫藥行業的現狀,一方面來自於西方醫藥集團對中國中醫藥行業的抹黑醜化,另一方面,在以藥養醫的大背景下,較便宜的藥品醫院無利可圖,同樣效果的藥品,合資藥挾幾十倍甚至數百倍的巨大價格優勢,可以給醫院帶來豐厚的回報,自然被醫院青睞,要知道,對於處方藥,病人是沒有選擇權的,非處方藥,醫生的推薦也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且不僅僅是藥品,醫療器械也是如此,例如國產彩超機,幾十萬一臺,延保一年加八千,而進口彩超機幾千萬一臺,五年全保,實際上兩者的質量和透視效果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大醫院一般是以國產彩超機看不清楚爲由拒絕使用,使得國產彩超機只能在縣鄉級衛生院的市場中苟延殘喘。
類似的例子還有許多,總之,現在的中國,已經沒有了民族醫藥行行業發展的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