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顏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齊懋生輕笑道:“最奇怪的是,你們家子嗣艱難,但是姑娘到了夫家都宜生養,我還記得平安朝厲氏時期的肅莊皇后顧氏就先後生了八位皇子,是所有皇后中生子最多的……”
顧夕顏驚道:“還,還有這種事……”
齊懋生好象想到了什麼似的,沉‘吟’道:“也許,你姐姐在宮中並不象你們家想象的那樣得寵……需要藉助外面的力量……”
顧夕顏已明白齊懋生未完之語,她皺着眉頭道:“那,那豈不左小羽的可能‘性’更大?”
“那也不見得。”齊懋生笑道,“他畢竟底子太薄,皇貴妃娘說不定更鐘意蔣家。”
顧夕顏‘露’出嚮往的神情:“你說我如果真的嫁給了蔣杏林,能不能說服他三年以後讓我帶着自己的嫁妝和離……”
齊懋生笑:“就是他同意,蔣老侯爺也不會同意……你別胡思‘亂’想了……我看從你姐姐那裡下手可能會更容易些。”
顧夕顏不解地望着他:“我倒覺得從她那裡下手簡直太困難了。我根本打聽不到她的蛛絲馬跡來,無法判斷她真正的意圖和目的……”
齊懋生沉思起來。
顧夕顏也支肘托腮地想着心事起來。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齊懋生道:“萬一不行的話,你就嫁給太子吧。那個人還不錯,和你年齡也相當……”
“我纔不要給人當小妾呢!”顧夕顏小聲嘟努着,“大不了我再逃一次……”
“胡說些什麼?”齊懋生臉‘色’很難看,再次訓斥她,“外面是什麼世道你知道嗎?涼地遍地開礦,破壞嚴重,已經無法種莊稼了,農民全都到礦上去當礦工了。在礦井裡鑽一天,掙不到兩文錢。盛京楚館秦樓裡的姑娘十之八九是樑地來的,人稱樑‘女’……”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你樣子好,別到外面‘亂’跑,小心被人拐了去……”
啊!是說我很漂亮嗎?
‘女’人都是有虛榮心的,特別是被象齊懋生這樣有點冷淡的男人讚美,顧夕顏的心情無端的愉快起來!她嘴角微翹,誰知齊懋生又加了一句:“我看你還是少看些李朝陽的歪書……”
顧夕顏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在心裡嘀咕道:那怎麼可能。我和他都是穿越人士嘛!
齊懋生沉着臉:“你聽清楚了沒有?”
“知道了!”顧夕顏小聲地道。
齊懋生繼續‘陰’着個臉:“再不許胡說八道了!”
顧夕顏煩了:“我怎麼胡說了,我本來就和那些人合不來。你看,我就說了一句不當小妾的話,你就‘陰’着個臉,象我欠了你的銀子似的……但凡是個‘女’人。有誰願意給人當妾室的,更何況是太子的小妾,到時候進退兩難,生了‘女’兒沒地位,生了兒子觸動別人的利益……怎樣都難兩全,人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齊懋生頭冒青筋,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不如就嫁給毓之算了……他是我看着長大的,又潔身自愛。和屋裡的人也是乾乾淨淨的……有我看着,定不會委屈你的……”
你是我爹嗎?管我那麼多!
她睜大了眼睛瞪他。
齊懋生見顧夕顏瞪他,臉‘色’變得冷凜起來,很生氣的樣子。
看見齊懋生這個樣子,顧夕顏心中一寒。眼睛眨呀眨的。眼淚就珍珠似地落了下來。
齊懋生臉‘色’越發地‘陰’沉了,半晌才道:“別哭了!我向你保證。只要你有兒子,毓之就不納妾,這總可以了吧!”語中多有無奈。
你才胡說八道呢!顧夕顏在心裡腹誹道。根本就是道不同不爲謀,多說無益。
顧夕顏懶得理她,撇了撇嘴。
齊懋生“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一雙冷冷的目如刀似地盯着她。
顧夕顏心中一悸,不知怎地,就冒出一句話來:“我,我纔不做你的侄媳‘婦’呢!”
齊懋生頓時目瞪口呆。
不知爲什麼,顧夕顏看到這樣的齊懋生,心中一樂,嘴上卻不饒人,冷冷地道:“讓我每次見到你都給你叩頭奉茶,你想都別想。”
齊懋生目光閃爍,表情嚴肅,看上去有詭異。
顧夕顏覺得和這個人討論自己的未來根本就是鴨同‘雞’講,完全不通。她決定轉移一個話題,道:“幹嘛總是說我啊,你呢?說說你吧!”
齊懋生一怔,眸中閃過無法掩飾地詫異,眉間旋即擰成了一個“川”字。
顧夕顏見狀,頓時來了興趣。
他肯定沒有再婚,是不是還沒有忘記葉紫蘇呢?
顧夕顏眨着象黑曜石一樣熠熠生輝的大眼睛,俏皮地道:“你呢?你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有點爲難他的意思。
果然,齊懋生眼中出現了少有的憂‘色’:“我妻子去世了……有一個‘女’兒,今天五歲了……”
叫齊紅鸞吧!
顧夕顏在心裡補充道。
齊懋生臉上流‘露’着傷感:“早知如此,就應該給她定一‘門’親事,也免得……”
顧夕顏知道他話中的意思,如果他回不去了,齊紅鸞就成了孤兒了。失去了父母的庇護,孩子的命運可想而知。
她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安慰齊懋生:“不會的……你一定能平安地回到燕地去的!”
齊懋生低頭輕嘆親留下來的莊園,過幾年風聲不那麼緊了,再把‘女’兒接過來……”
“你,你讓我詐死!”齊懋生鄂然,“那是決對不行的!”
顧夕顏訕笑。也是,人家堂堂燕國公的二公子,怎麼能詐死了隱姓埋名做個莊園地管事。想當初。他不也嘲笑了葉紫蘇和方少卿地嗎?
火光電石中,她突然有了一個主意:“齊公子。我有個想法。”
齊懋生詫異地望着她。
顧夕顏‘激’動地說:“用棺材,用棺材把你送出去。”
齊懋生反對:“不行,如果我是左小羽。一定會開棺檢查的。”
“不,不,不。”顧夕顏道,“把你放在屍體下面。嗯,我是說,棺材一般都很沉重又很厚,他們可能會開棺檢查。但總不能把屍體給翻起來然後敲着棺材地底板看看藏沒有藏人吧。我們在棺材裡面做個夾層,你躺在夾層裡面……這樣也安全一些,我們就不一定要劉家幫忙了……”
“你等等!”齊懋生眼中閃過異采,“我想想。”說完,齊懋生閉着眼睛則輕輕地靠在了顧夕顏旁邊的‘牀’廡旁沉思起來。
顧夕顏屏生靜氣不敢出聲打擾。靜靜地盯着齊懋生。
齊懋生真地很英俊。身材高大‘挺’拔,氣質硬朗剛毅,給人很“Man的感覺,特別是他沉默不語地時候,有一種內斂的鋒利,可張可馳,就象,就象藏在匣裡的名劍似地,有種低調的華美。
屋子裡靜悄悄的。顧夕顏支肘望着齊懋生,氣氛安靜而溫馨。
過了好一會兒,齊懋生才睜開了眼睛,黝黑的眼睛明亮溫暖,顧夕顏心中一喜。急急問道:“怎樣?”
齊懋生道:“這個計劃可以一試。”聲音裡隱隱透着點欣喜。
“那就好。那就好!”顧夕顏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也很高興。自己的這個主意在齊懋生這種人手裡應該可以發揮到完美無暇吧。她猶豫道:“要不,我們自己幹!”
齊懋生聽懂了顧夕顏的意思,目中含笑道:“真死人不好找啊!”
“啊!”顧夕顏這纔想到自己計劃的那個關鍵人物,她不禁臉‘色’一紅,“是啊,的確不好找。”
兩個人不由相視一笑。
空氣中充滿了融融的味,象糖果的芳香,讓人從心底甜到舌尖。
今夜以後,就是永別的時候了吧!
顧夕顏心生戚‘色’,囑咐他道:“你明天小心點。如果情況不對就立刻從滴翠閣旁邊的林子裡穿到黃先生那裡去,那邊地園子這兩年一直賃給長生班的人在用,他們那邊人多手雜,特別是這段時間排新戲,又請了一些名角來。我想那些人一定帶着自己的小廝什麼的,你雖然扮小廝不象,可扮個車伕之類的還行……”
齊懋生聞言眉角一揚,好象對她的這種安排很有點不以爲然。
顧夕顏選擇視而不見,繼續嘮叨:“可千萬別往內院裡竄,我們家窮,僕人少,到處冷冷清清的,有幾隻螞蟻爬出去都一清二楚的……”
齊懋生笑起來:“我看你們家內院鬆得很嘛……”
顧夕顏臉‘色’一紅:“家裡實在是太大了!”
齊懋生目含擔憂地道:“你也別‘亂’來……”說着,他把那枚‘玉’柱‘私’章塞到顧夕顏的手裡,“如果我能平安回到燕地,一定會幫你地。如果萬一我……你就拿着這‘私’章去找毓之,他是下一任燕國公繼承人,一定會好好地照顧你的……你,也幫我好好看着我‘女’兒……”
怎麼象是臨別的遺言!
傷感突如‘潮’水般涌向心尖。
顧夕顏淚盈於睫。
齊懋生,以他特有的方式關心着自己的一個英俊男士……
“好了,好了!別哭了!”齊懋生故作輕鬆地說,“你照顧我‘女’兒是一回事,可不許給她看那些歪書,也不許灌輸她那些‘亂’七八糟地觀點,嗯,聽清楚了沒有……”
顧夕顏強顏歡笑地點頭……
“還有,千萬不要一個人跑出去。到盛京地威武鏢局去,讓他們護送你去燕地……中途要經過晉地,那裡很不安全……這幾年晉地士族大量兼併土地,流民很多,大白天的都有強盜出沒……你可別把我地話當耳邊風……”齊懋生殷殷軟語,顧夕顏心生慼慼。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靜佇在那裡。
顧夕顏擡頭。
原來已經天亮了。
兩人面面相覷。
“姑娘,姑娘!”一陣輕聲的呼喊。
是墨菊的聲音。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收斂了氣息,不敢有絲毫的舉動,象馬上就要被主人撞見的賊似的,還帶着點惶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