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掌珠沉思良久,正‘色’地道:“少夫人,這件事,事關重大,我想回去商量商量我們當家的。”
顧夕顏很能理解,大家又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後顧夕顏就端茶送客了。
樑掌珠從梨園出來,就碰到了正要去梨園的韓氏。
在龔家被軟禁的那段時間,韓氏一直很照顧她,並沒有因爲她待罪的身份而對她抱有同情或者是蔑視,在那不知未來的恐慌等待中,她一直心存感‘激’,直到今天。
樑掌珠恭敬地曲膝給韓氏行禮。
韓氏還禮後笑着和樑掌珠打了個招呼,然後在婢‘女’的帶領下進了正屋。
顧夕顏聽說韓氏來了,親自迎了出來。
韓氏看見顧夕顏,略帶疲憊的臉上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少夫人,這幾天還好嗎?”
“能吃能睡的,‘挺’好的!”顧夕顏笑着拉了韓氏的走進了外間,兩人在大炕上左右坐下。
婢‘女’們上了茶。
韓氏笑道:“孩子們還聽話嗎?”
顧夕顏就笑道:“正跟着端姑姑學規矩。要不。我們等會去看看吧!”
韓氏略一思忖。笑道:“行啊!我也想看看!”
因爲是自己介紹來地。所以有些擔心吧!
顧夕顏就笑着請了韓氏喝茶:“我請姐姐地。是另有一樁事!”
韓氏點頭:“您請說!”
“我這幾天有空就和孩子們聊了聊。”顧夕顏沉‘吟’道。“四紅家裡還有兩個兄長。都在軍營裡。時不時地帶些餉銀回來。日子雖然貧寒。但還能飢一餐。飽一餐地勉強過日子。紅葉、‘春’秀和枝桃三個家裡。就只剩下了一寡母。特別是桃枝。是老三。上頭兩個姐姐。都賣了。底下還有兩個幼弟。日子根本就是揭不開鍋了……這還是我們遇到地。我想。還有很多我們沒有遇到地。比起她們來。肯定有人的際遇更是悲慘……”
韓氏一怔,凝視了顧夕顏片刻。低聲地道:“少夫人的意思……”
“所以我找韓姐姐來商量商量。”顧夕顏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嚴肅,“柴多米多沒有日子多,我們就是再幫,力量也是有限的。我想,授之於魚不如授之於漁,我們不如幫這些孤兒寡母們找點事做!”
韓氏正襟危坐,神‘色’間有着少有地端凝:“少夫人有什麼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盡力而爲。”
顧夕顏微微點頭:“我年前讓人買了一批棉布,送了一部分去你家,留了一部分。準備給孩子們做成‘春’衫再送去地。我屋裡的七、八個人,還有家裡的嬤嬤們,加上柳眉兒府裡的人。一共有二十幾個人,縫了快一個月,也不過縫了六十幾件……我當時覺得太慢,就尋思找針線班子上的做。”
韓氏頗有些意外地喊了一聲“少夫人”。
“我突然就有了一個主意。”顧夕顏微笑着道,“燕國公府每年要做那麼多的軍袍,我們何不把這些因丈夫戰死需要靠微薄的賞銀過日子地‘女’子們組織起來。辦個針線班子,專‘門’接軍中生意……”
韓氏就皺了皺眉頭,道:“我以前也想過,可我怕因此而誤了軍中大事。”
顧夕顏笑道:“我知道您的擔心。怕我們做的東西不如人家的好,價格反比他家的貴,還不如多拿一些銀兩救濟更好……”
沒想到還懂這些!
韓氏有些詫異地望着顧夕顏。
“這世上自然是沒有絕對公平的事,既然由我牽頭,那也就要有點便宜沾纔是。”顧夕顏望着韓氏吃驚的表情,掩嘴而笑。“這次燕軍要用劉家的踏布做軍袍。如今各家都送了樣品、報了價格過來。我尋思着,不如讓想做這單生意的商家來個競標。價低者得。我們也去競標!”
韓氏遲疑道:“可這件事,由誰出面好?價格多少才合格啊……”
“所以才找姐姐來商量。”顧夕顏笑道,“您看,由劉家的十二少‘奶’‘奶’由面如何?”韓氏沉‘吟’:“她出身商賈,跟着丈夫走南闖北,頗有幾份見識。如果能請了她出來,自然是好。只是,她還有自己地布莊……只怕是,有些困難……”
“只要姐姐覺得好就行!”顧夕顏笑道:“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請劉家的十十少‘奶’‘奶’出面,到時候去競標!”
韓氏略略思索了片刻,道:“少夫人需要我做些什麼呢!”神‘色’間,無比的認真。
“我有兩件事想求姐姐!”顧夕顏也收斂了笑容:“一是想讓姐姐幫我確定一下,哪些人需要這樣地工作!”
“我知道了!”韓氏點頭道,“少夫人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事辦好的。”
“至於第二件事嘛,就是想讓姐姐請劉家的十二少‘奶’‘奶’去做次客。”
樑掌珠匆匆出了燕國公府,回到她雍州城位於城東石壇衚衕的家中,貼身的婢‘女’忙打了水給她梳洗。她胡‘亂’擦了一把臉,道:“十二爺回來了沒有!”
這段時間,因爲燕國公府想用踏布給將士做軍袍,所以雍州城裡幾家有實力的針線班子都請了劉右誠吃酒談生意。
婢‘女’笑道:“爺還沒有回來!”說着,給樑掌珠上了一杯熱茶。
燕地地氣候對從小在江南長大的樑掌珠來說,實是太冷了些。
她喝了一口熱茶,覺得人舒服多了,就吩囑身邊的人:“快,快去把爺叫回來。有急事相商!”
“什麼事,這麼急着找我!”樑掌珠的話音剛落,劉右誠就撩簾而入。
他臉上微紅,還透着熏熏的酒氣。
樑掌珠忙支了身邊的人出去,起身給劉右誠打水洗臉。
劉右誠用熱‘毛’巾擦了擦臉,笑道:“這麼急着找我……可是燕國公府又‘交’了什麼差事!”
說實在的,這幾年在燕地做生意。總體來說,還是件令人愉快的事。除了明面上每年要繳的稅賦和帳面下每年固定孝敬齊灝的錢外。並不象在熙照那樣處處盤剝,這讓劉右誠對燕地非常地有好感,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當初冒險來雍州搭上了齊灝這條線,可能是自己這一生做得最大、收益最豐厚的一筆買賣。
“少夫人想和我們做踏布生意!”樑掌珠簡短地道。
劉右誠也怔住了。
“你問清楚了沒有,是少夫人想和我們做這生意,還是齊家想和我們做這生意!”
樑掌珠苦澀地笑了笑:“這又有什麼區別。反正是從我們這生意中淘銀子。具體的生意我沒有經手,所以也不敢當時就答應少夫人……你就趕快讓幾位帳房算算帳吧,看能勻出幾份利來,我們心裡也好有個譜。”
劉右誠點了點頭,道:“我這就叫帳房算帳去……你收拾收拾,我們等會再去一趟燕國公府。”
劉氏夫妻連袂而來地時候,顧夕顏正在進行的她的“每日一行”,在德馨院和賢集院之間的林子裡散步,聽到杏雨來稟,她怔了怔。沒想到劉家竟然會這麼重視這件事,夫妻兩個都來了。
難道是有什麼誤會?以爲她是想着法子要銀子不成?
顧夕顏在心裡嘀咕着,回了鬆貞院。在梨園的暖閣招待了劉氏夫妻。
劉右誠夫妻坐在屏風前和顧夕顏說話。
“少夫人,您的意思,拙荊已經跟我說了。”劉右誠笑道,“我聽了,也給夫人盤算了一番。我們這踏布,五文錢一匹。一匹可以給七尺的男兒做兩套衣衫,如今燕國公府出地價是每套冬衣十文錢,‘春’、秋衫每套七文錢,這其中除了內襯、絮的成本,每套可淨賺一文二,也就只是個手工錢了……依我看來,如果少夫人想做生意,不如別選一樁更好。說起來,我們劉家現在正在和高昌的姚家做木材生意。高昌的鐵木。是做船板最好的材料。從高昌運到熙照,一進一出間。本金不過千兩,獲利卻要翻三番……”
屏風後面就傳來了輕輕的碰瓷聲。
劉右誠知道這是放茶盅的聲音,他微微頓了頓,打量着裡面的反應。
果然,屏風後面就傳來一個甜糯的‘女’聲:“劉老爺帳算得真細。你不如幫我算算,如果我要做這針線班子上的生意,一年可以獲利多少。”
劉右誠顯然是有備而來,道:“從目前跟我接觸地幾家的需要量來推斷,一年估計也有個四、五千兩銀子的賺頭。不過,這種生意,一向是不會只在一個地方,只給一家做……怕地就是有人因此而推斷出軍士的數量……”
如果真如劉右誠所言,一年四、五千兩銀子的賺頭,也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啊!
看樣子,自己考慮還是太簡單了些……這件事,恐怕最終還是需要得到齊懋生的支持……
想到這裡,顧夕顏就更加決定了要把樑掌珠爭取過來的念頭。
“這件事,是我想的太簡單了。聽劉老爺這麼一說,真是勝讀十年書。”顧夕顏笑道,“關於劉老爺的提議,我再好好的想想……”
話已至此,也就說完了。
劉右誠起身,恭敬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和拙荊先告辭了。如果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只管到石壇衚衕說一聲。”
顧夕顏卻並沒有立刻結束談話的意思,笑道:“說起來,還真有件事需要少‘奶’‘奶’幫忙?”
“我嗎?”樑掌珠頗有些意外,和丈夫‘交’換了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