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先不提白蓮聖子和密勒禪師如何發動人手去搜尋聶小倩,只是說那玄空嘆氣離開了張家的大院。
他在寧海郡中本不熟悉,在虛空之中又沒個參照。
晃晃悠悠的一道銀光在郡城裡轉悠了好幾圈,才憑依着自己肉身的一絲羈絆準準的找回了王家別院之中。玄空鬆了一口氣,還好自己佈下的雷法還在,說明沒有人接觸過自己的身體。
總不能像是李玄李凝陽一樣,元神出竅雲遊七天,回來一看連肉身都給自家徒弟給火化燒了,只得尋一個病死的乞兒身體將就奪舍。
玄空是個好面子的人,若是讓他遇到這種事,想想被後人稱呼一聲:“鐵柺玄空”、“瘸兒玄空”那還不如一發死了乾淨。
不做多想,既然平安歸來就是好事。
他把元神飄在自己身體上方,緩緩退出自己的意識沉回身體,頭頂泥垣宮打開,把化回了玉龍原形的元神給收了回去。元神歸竅,玄空不敢怠慢,先不忙着起身仍然盤膝而坐,氣沉丹田開始溫養元神。
又過了半響,前院的接風宴結束,王老太爺拗不過小兒子心願。
先放了他過來和師兄說話。
王君陪在師叔身後,但看見王七在宴席上興高采烈,此刻相對無人時反而覺得有些蕭瑟。他故意說了些聽來的短故事笑話,與王七逗樂。
平日裡不用三言兩語就可以把師叔哄開心的法子,今晚也是失了效果。
他也猜到了幾分,知道王七心情不好的原因,吐吐舌頭把小狐狸從王七的頭上抱在了自己的懷裡,默默地跟着他走。王七心中也不好受,在宴席上,老太爺子到底沒忍住又表演了一番大吃活蛇的好戲。
別人看不出來,精於面相的嶗山派弟子又豈有不知?
王老太爺眉間的那一縷死氣,便有大半的原因就落在這吃蛇之上。
只是還不能不讓老太爺子吃,一日不吃,渾身上下便彷彿有萬千只螞蟻在亂爬一樣,心裡癢癢得厲害。
回家以後,王七這幾日來跟着大師兄養成的野性也收了幾分。乖乖的站在玄空門口敲了敲門,道:“大師兄,是我,方便進來麼?”
玄空才調勻了龍虎,打理好元神。
聽見小師弟的聲音,站起來笑嘻嘻的給他開了門,說笑道:“你一向進我門都不知敲門,怎麼今晚忒多的規矩?莫非是你老王家家大業大,所以規矩也大?我是山野裡習慣了的粗人,還望王小少爺莫怪莫怪!”
王七無奈的搖搖頭,要是和玄空扯輩分論威嚴,一百年時間都教不會他這大師兄。
只得隨着他的性子,自己和王君走進了屋子,各找了個板凳坐下。
玄空也坐在爲首的椅子上,嶗山派的規矩,師長爲先一眉道長不在嶗山派上下就以玄空爲尊。
莫要理會那日老道長說什麼指派王七做玄空師傅的事情,那是氣急了的胡話,除了嶗山上嫉賢妒能成日裡就盼望着玄空遭難的二師兄、三師兄以外,幾個當事人自己都是說說便罷。
再說了,這樣的指派與禮法也不合,便是亂命絕不可能被世人認可的。
玄空從袖子裡掏出了自己的寶貝酒壺,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你們在前面開接風大宴,可憐師兄我就在別院裡自己給自個兒接風了。”
王君在旁邊提醒道:“師傅,是你讓我擋住王家的管事......”
屋裡的幾人都知道玄空的性子,最好賣弄本事。
這樣接風擺宴的場合,除了他自己有事脫不開身外,誰能擋住他去參加?就連趴在王君肩膀上的小狐狸,也用帶着幾分曖昧的秋波杏眼在玄空的臉上掃了掃,又偷偷的搖搖頭對玄空的話很是不屑。
玄空也不着惱,他又不是靠威嚴欺壓徒弟的師傅。
他從袖子裡又掏出了三個玉杯,把酒壺往空中一拋,只見酒壺嘴中就射出一道美酒來,依次注入了各人杯中。王君接過一杯,先放在了師叔面前,再接過一杯遞到了肩頭小狐狸的爪子裡。
最後一杯纔是留給自己的,玄空看着王君分酒,心中很是滿意。
王七是自己師弟,在輩分上也比徒兒王君要大,理應得第一杯酒。而小狐狸是女流,又是異物成道,算得上自己的半隻寵物,王君把酒水讓給她也是情理之中。
看他做事說話無一不是恰到好處,一分一毫不少,玄空對於自己這個徒兒可是得意的緊。
都舉杯喝了一杯,玄空拍拍酒壺讓它自己飄起來去給幾人倒滿酒水,然後就看向了王七知道小師弟一向內秀,如此風風火火的來找自己定是有話要說。
果然王七看見玄空目光飄向自己,先就搶上一步,跪倒在大師兄面前叩頭道:“大師兄,我有一事相求!”
玄空點了點頭,王君連忙伸手扶起王七,道:“師叔與我師傅情同手足,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不需要這般人間的虛禮。”玄空也是笑道:“正是此理,你先把話說來聽聽。”
王七本也沒準備跪多久,他知道玄空的性子,自己要真是個軟膝蓋還要怕他不認自己這個師弟呢。
當下起來,坐在旁邊,問道:“大師兄,你是不是也看出來了?”
玄空揣着明白當糊塗,自然知道王七說的是他父親王老太爺所患的吃蛇癖好。他甚至連對頭是誰都弄了清楚,只是在王七面前這貨還是要裝:“什麼看出來了?”
“不錯,不錯,你王家在寧海郡中倒有分權勢,日後也要多幫助派中在這裡發揚道統多建上幾座嶗山別院纔是正理。”
王七眯着眼睛嘀咕道:“誰和你說這事了,我可不信大師兄你看不出來。”
知道玄空心裡還在惦記着自己答應他的那座嶗山別院,這是拐彎抹角提醒自己呢,王七也只好笑道:“這事容易,我孃親也是道門信徒,也拜三清。我白日裡已經把事情和娘娘說了,她很支持我們在寧海郡中建立道場。”
玄空知道王七自己說話不算數,但有了王家的大娘娘說話,那分量又不一樣了。
當下拍手道:“好事,這是好事啊!師弟你還有什麼話,便一番說出來罷了!”王七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了看滿臉熱切的玄空,心裡道:“真是古怪,大師兄自己都快是踏入大羅道行的神仙了,眼看着就要超出了三界六道,怎麼偏偏還放不下派中的道統傳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