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玥答允順嬪,會去跟自家老爹知會一聲,自然不是虛言。
畢竟已經生生把鈕祜祿家壓服了,乾隆又不可能真的罷免了愛必達,自然是隻能收手了。
如今沒有什麼戰事,老爹如今倒也清閒。父女想要見一面,倒也不是很難。
只不過老爹的工作地點,無論是軍機處還是侍衛處,都不是她可以隨便亂闖的。可如今身在圓明園行宮,這西園實際上並不屬於後宮範疇。因此老爹要過來,倒是沒有太多限制。
因此叫永瑆的大太監劉昶去聯絡了一下,老爹便親自過來了。
盈玥本想叫福康安一塊過來見見老爹的,這可是這小子怕老子跟老鼠見貓似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怎麼都不肯過來。盈玥也就沒有強求。
先跟自家老爹問了一下身在雲南的大哥的狀況,又問了問家中額娘和瑪嬤的身子。
傅恆沉默了一下,才道:“你瑪嬤年紀大了,總是忘東忘西的,前兒一家子用膳,還問你怎麼不在。”
盈玥心頭暗暗一沉,記性退步到這個地步,這可是老年癡呆的症狀啊。
嘆了口氣,只得道:“素日裡,阿瑪不放多叫小長安、瑞麟、佑麟幾個孩子去承歡,興許會好些。”
傅恆點了點頭,“這個我自然省得。”
聽了這話,盈玥便多饒舌,直接拿出了順嬪賄賂的一萬兩銀票還有那盒合浦明珠,“這些……收下沒關係嗎?”
傅恆瞥了一眼,不禁冷哼:“區區一個總督之女,也敢欺負到我女兒頭上,真真是不自量力!”
盈玥巨汗,雖然在順嬪面前,她也表現得相當高傲,狠狠鄙視了一通順嬪的家世。可她心裡明白,總督那可是封疆大吏,正一品的高官!手中的權利,那可比高官都大!
不過自家老爹更加牛叉。
傅恆嘆了口氣,滿是憐色:“在宮裡受了委屈,怎麼不早說?”
盈玥訕訕道:“早先原本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齟齬,倒是犯不着鬧出這麼大的陣仗。”話說,這回老爹鬧得實在不是一般地大。
盈玥忙問:“阿瑪是怎麼說動了孫老大人的?”
傅恆笑了:“不需要說動,孫嘉淦早年曾有一得意門生,便是折在了愛必達手上!孫嘉淦早恨不得將愛必達大卸八塊!”
盈玥惡汗了,“我還一直以爲孫老大人剛正不阿呢。”合着居然是因爲私怨。
傅恆哈哈一笑,“朝堂這些人,就算真有剛正不阿的,必定是得罪了無數人,那裡還能爬到左都御史這個位子?愛必達在江浙貪斂成性,甚至還私自截留貢品,皇上心裡早就有所不滿了,早就想敲打一二了!”
這朝堂上的勾心鬥角,可一點都不必內宮少啊。
盈玥不免有些唏噓,“這回鬧得這麼大,我還真有點擔心呢。”
傅恆道:“若真依你說得,隨便找個御史彈劾一下,也頂多只能唬住順嬪一時。還不如索性來個真正有威脅的,好叫他們父女都知道害怕。”
倒也是,若非這次彈劾的人是孫嘉淦,只怕威嚇順嬪未必這般順利。
“還是阿瑪思慮周全。”盈玥笑着點頭。
傅恆擡手撫了撫盈玥的額頭,“爲父也知道,你必定是在宮裡受了極大的委屈,否則也不可能要孃家幫你。”
盈玥不由鼻子一酸,她也的確是沒別的辦法了,“阿瑪爲了家族已經是日夜操心了,我原也不想給阿瑪添亂的。”
傅恆不由虎着臉道:“家族?你難道不是富察氏家族之人?爲父這些年兢兢業業,固然是爲了家族榮耀,但也只有家族榮耀了,才能保着你們幾個不受人欺負!”
盈玥瞬間淚目,“阿瑪——”
傅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好了,都嫁了個人,怎的還哭鼻子?”
盈玥急忙擦乾了淚,嗔道:“阿瑪還說是爲了我們幾個,可還不是硬着心腸把大哥送去雲南邊陲,大哥之前重病一場,實在叫人提心吊膽!”
傅恆沉默了數息,才嘆着氣道:“你大哥是要子承父業的,縱然冒險,但也只能讓他去。”
說罷,傅恆又笑着說:“好在都熬過來了,你大哥沒有讓阿瑪失望。”
盈玥嘟嘴:“阿瑪就不怕,萬一大哥在雲南沒了?”
傅恆一怔,良久才幽幽道:“富察家沒有怕死的兒郎。若是他折在雲南,那這場仗,我替他接着打下去便是!”
聽得這話,盈玥臉色一震,急忙道:“可是阿瑪你的身子——”盈玥急忙咽回去後半句話,阿瑪的身子不是不能再打仗了嗎?若是真的去雲南邊陲作戰,只怕是——
永瑆只說,前世阿瑪在大哥去世後,過了沒幾年也鬱鬱而終。卻沒細說是怎麼鬱終的。難不成,阿瑪也是死在了雲南?
盈玥咬了咬嘴脣,忙道:“既然大哥已經過了這關,阿瑪以後就不需要在上戰場了吧?”
傅恆笑容苦澀:“我這把老骨頭,的確是不行了。若是有個爭氣的兒子,阿瑪也想留在京中含飴弄孫。”
聽了這話,盈玥鬆了一口氣,還好阿瑪不是福康安那種執着沙場的戰爭分子。
忽的,傅恆又打趣道:“你放心吧,如今雲南緬匪已經暫且平定,你大哥在雲南如今過得不錯,還剛納了滇南土司之女思氏爲妾。”
聽得這話,盈玥一怔:“這件事嫂子知道嗎?”
傅恆淡淡道:“你大哥納是土司之女,自然要上摺奏報皇上求得恩准,免得落得勾結土司之名。自然也要家書報與家中長輩知曉,你嫂子豈會不知?”
大哥和大嫂是何其恩愛,大哥雖有妾室,但二人之間幾乎容不得第三人。沒想到如今去了雲南,卻也風風光光納了這麼一房頗有來歷的妾……
盈玥也知道,這是爲了安撫雲南各大土司,聯姻——素來是最好的法子。
大哥也是爲了大局考慮。
只是心中也不免腹誹這制度,官員上任、尤其是武將是不許攜帶妻兒的!這不是明擺着,攛掇這些官員納妾嗎?
哪怕大嫂貴爲縣主,一樣左右不了這樣的制度啊!
傅恆道:“雖說我也不喜歡這些蠻夷,可你大哥這次做得甚好。”傅恆面上頗有幾分滿意之色。
唉,在男人眼裡,納個妾而已,多大點的事兒?只要能穩定局勢,何樂不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