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子妃,王妃生性好玩,當初王爺不告而別,王妃心裡覺着傷心便也自己出去玩了,至於到了哪裡,奴婢真的不知道。”七喜垂着頭,認認真真地回答道。
反正讓她說出真話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看看她該怎麼樣在衆多的謊話中,找一個最貼切的謊話了。
但是何湘雲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她雖然從不關心太子的那些妾侍,也不管今天是誰侍寢,昨天又是誰得志,但是這並不代表她不懂女人,自己的孃親可是從小就教自己該怎麼樣整治別人。
如今七喜這個丫頭的功力實在是不夠深厚,一說出口,她便知道,這是謊話。
“不說真話是嗎?”何湘雲看着七喜,越過她低伏在地上的身子,看向外面茫茫的夜色,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是多麼地冷,這樣的夜晚,本該是找一個相愛的人相擁而眠。
但是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溫暖。
這讓她怎麼甘心。
七喜想了想,認真地問道:
“太子妃想要聽到什麼?奴婢都可以說的。”
何湘雲不再看向七喜,她看着面前的黛色,心中微微有些嘆息,近些日子以來,她真是被蕭裴君磨平了性子,若是以前,七喜這樣的奴婢肯定是討不到什麼好的,但是現在,她竟然懶得和她周旋。
一個丫鬟而已,其實知道的也不會太多。
“黛色,我倦了,這個奴婢你來處理吧,我先回去睡了。”何湘雲揉了揉太陽穴,近些日子,她真是越來越覺得累了。
“小姐慢走,明天早上,奴婢一定可以問出什麼來的。”黛色信誓旦旦地說道。
何湘雲點點頭,也沒有說什麼話,離開了這裡。
黛色看着跪在地上的七喜,眼中的兇意大盛,她是心疼自己的小姐的,本來以爲已覓得良人,卻生生地被人搶走,這樣的感覺猶如從天堂墜入了地獄。
尤其是嫁給太子之後,小姐變得愈發鬱鬱寡歡,她有試着問過,但是小姐卻什麼都不肯說。
她以前從來沒有見過小姐這麼沒有鬥志的樣子,而這一切,都是因爲突然出現的葉婉兮,如果不是以爲他,三王爺又怎麼會不要小姐。
黛色朝着一旁候着的男人使了一個眼色,那人便拎着七喜朝着地下室走去,黛色將屋中的燈熄滅,然後跟着去了地下室。
天邊露白,黛色氣急敗壞地站在一旁,看着被綁在木樁上,已經不成人樣的七喜,心中憤恨。
一個晚上,她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除了實在是忍不住會哼上那麼兩句,其餘的話竟然都沒有說!
黛色覺得不可思議,她不敢相信七喜能夠承受這樣重的刑罰,也不敢相信,七喜竟然對葉婉兮這樣忠誠,連一點點的壞話都不肯說。
這讓她有些束手無策,畢竟之前是她答應自己的小姐,說一定會問出什麼的,但是現在,好像要食言了呢。
不行,這怎麼行!
她看着已經昏死在木樁上的七喜,招過手執鐵棍的男人,朝外面走去:
“你去查一查,七喜還有沒有什麼家人之類的,若是有,立刻全部都帶過來,我就不相信她永遠會將葉婉兮放在第一位。”
“是。”
要找到七喜的家人其實很容易,尤其是在鄭素雅和葉婉如的配合之下,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七喜的家人找到了。
兩老一少,兩位老人將一個大概十歲左右的男孩護在中間,警惕地看着黛色。
“你們就是……唔,春花的父母了吧?”黛色走到三人周圍,看着一臉警惕又恐懼的兩人,淡淡地問道。
七喜的父親一聽是自己的女兒,想了想回到:
“不知花兒得罪了小姐哪裡?老朽替花兒給小姐賠不是了,花兒年紀小,做事太莽撞了,還望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爲難小女。”
黛色看着面前皮膚黝黑的莊稼漢,一雙眼睛倒是亮,只是畢竟是知識淺薄之人,見識短了一些。
黛色低下頭來,看着被兩人護在中心的小男孩,小男孩皮膚光滑,臉上的肉肉很軟的樣子,看得出來兩人非常地寵愛這個小兒子,也許是老來得子,這個兒子被他們養的一點都不像鄉下的孩子,反倒像是城裡的公子哥。
只是身上穿的粗糙的衣服還是暴露了一切。
“你叫什麼名字?”黛色彎下腰來,問道。
七喜的父母一看到這一幕,心中警鈴大作,立刻將小男孩護到身後,老婦人對着黛色顫巍巍地說道:
“小、小姐,小魚還小,他什麼都不知道,小姐不要爲難他一個小孩子了。”
黛色看向被老婦人護在身後的小男孩,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嘆了一口氣,自己也有一個弟弟的,但是已經是許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弟弟了。
“你叫小魚是嗎?”黛色放輕了聲音,問道。
小魚抓着老婦人的一角,怯怯地點點頭。
“你想不想自己的姐姐?”
小魚的眼中閃過亮色,七喜很疼自己的弟弟,小魚也是很想念七喜的。
小魚點點頭,小聲地問道:
“我能見見自己的姐姐嗎?”
黛色想到七喜那副樣子,可能會嚇着面前的小魚,猶豫了一會兒,她從懷中摸出一塊糕點,塞到小魚的手裡,摸了摸他的頭,說道:
“姐姐還在裡面忙,先讓你的爹爹和孃親去見見,若是姐姐忙好了就帶你進去看看她好嗎?”
小魚捏着手心精緻的糕點點點頭。
站在黛色身旁的男人將小魚從老婦人的身後拎出來,老婦人想要阻攔,就聽到黛色淡淡地說道:
“我現在不想讓小魚手上,若是你想要阻攔,我不介意讓小魚少一些什麼東西。”
老婦人聞言立刻將手收了回來。
黛色看着兩人,率先走到前面,對他們說道:“跟我來。”
前往地下室的時候,老婦人忍不住詢問:
“小姐,我家花兒犯了什麼錯嗎?花兒心地不壞的……”
“其實她只要告訴我一些事情,我自然不會爲難於她,但是她不知好歹啊,我好說歹說,她就是不肯說,無奈之下,我這才把兩位叫來了,等會還請你們勸一勸她,畢竟主子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不要那麼死心眼。”黛色悠悠地說道。
老婦人自然是滿口應下,但是走在老婦人身側的莊稼漢卻一直沒有說話,因爲他已經聞到了那濃濃的血腥味。
在這樣陰暗的地方,總不能在這裡殺了一隻豬吧。
兩人走到地下室,第一眼便看到了被綁在木樁上的七喜,但是這個樣子和往日裡乖巧伶俐的女兒相去甚遠,兩人幾乎想都沒有想,就朝四周望去。
“小姐,我家花兒呢?”老婦人有些急切地問道。
黛色的視線定格在七喜身上,兩人的眼中閃過震驚,隨之而來的是一聲無比悲愴的哭聲。
七喜被一陣哭聲吵醒,被折磨了一夜,她身上早就已經疼的麻木,就算是昏迷着,也是不斷地被折磨着。
但是這樣子的哭聲還是將她喚醒。
黛色是不會發出這樣的哭聲的,七喜揚起頭,在火把的照耀下,她看清楚了眼前的兩人,然後雙眸猛地睜大。
“爹……娘……”
“花兒,真的是你!”老婦人想要上前,但是看着自己女兒這一身,卻不知道該碰她哪裡,“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老婦人聲淚俱下,一顆心真是要疼死了。
七喜的爹雖然不如這般外放,但是那緊緊握着的雙拳可得看得出來他現在有多麼地惱怒。
老婦人捧着七喜的臉頰,小心翼翼地說道:
“花兒,這位小姐說,只要你告訴她一些事情,她就不會爲難你,究竟發生了什麼? 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呢?”
“娘……你不懂。”七喜的嗓音帶着哭腔,黛色折磨了她一個晚上,她都沒有哭過,但是現在她孃親的幾句話,她已經想要撲到她的懷裡大哭。
“花兒……”老婦人泣不成聲。
“黛色,你有什麼朝我來便是,爲什麼要動我的家人!”七喜看着黛色,惡狠狠地說道。
黛色冷冷一笑,回道:
“現在你的家人都還沒有什麼事情,但是如果你還是不肯說啊,那我就不知道等會還會發生什麼了。”
七喜恨得牙癢癢,但是現在橫在她面前的的確是一個兩難的選擇,家人和主子,家人對自己生養之恩,主子對自己知遇之恩。
七喜緩緩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是葉婉兮笑着說以後她要罩着她,不會讓她在受傷的笑容,那一臉的活潑和靈性。
她實在是不忍心……
“爹孃……對不起……我實在是不能夠……”
“花兒,選擇了什麼就不要後悔,爹孃永遠支持你。”七喜的爹心疼自己的女兒,但是語氣也是篤定地讓黛色側目。
“我……”
哇哇哇……
一道清脆的哭聲準確地傳入這個狹小的房間內,原本異常堅定的意志,當下就晃了晃。
“小魚……是小魚嗎?!”七喜的嗓音中注入恐懼的聲音,她怎麼都不曾想到,黛色竟然這麼喪心病狂。
直到被拎着的小魚進入了七喜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