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子澄望着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建文帝,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這成什麼事了?自己可是帝王之師呢,皇上這段時間怎麼對自己越來越不尊敬了,還跟自己玩深沉,藏着掖着的。
黃子澄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但卻無可奈何,便悻悻的走出了大殿,卻見一旁的徐輝祖笑而不語。
黃子澄心裡窩火,怒道:“魏國公,你這是在取消老夫嗎?”
徐輝祖是開國元勳徐達之子,徐達功勳顯著,被朱元璋封爲了魏國公。徐達死後,徐輝祖便繼承了爵位。
徐輝祖微笑着說:“我只是笑黃兄不大識趣。”
黃子澄問:“我怎麼不識趣?”
徐輝祖道:“陛下乃是聖明之主,如今與燕王全面開戰,豈會再對燕王心慈手軟?陛下所以不肯派人去查驗燕王血統一事,是因爲這件事本來就沒有查驗的必要。就算查驗清楚了,最好的結果不過是維持現狀罷了,搞不好卻等於幫了燕王的大忙,你說說陛下能派人去查證這件事嗎?”
黃子澄聽了,傻乎乎的望了徐輝祖半天,這才“哦”了一聲開竅,連連拍打自己的腦袋,滿臉慚愧的說:“你看看我這腦子,怎麼就這麼笨呢,這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在幫燕王說話呢!”
原來建文帝雖然厚道,但並不是全無機心。他知道如果派人去查證燕王真假這件事,要是證明燕王確實是假的話,倒不如按照現狀,直接鼓動所有人與燕王作對,最後讓燕王的窩裡直接亂起來。但是萬一一不小心查出來所有的傳言都是虛妄的,那可就不好弄了,等於是朝廷幫助燕王度過了這個危機,這個可划不來。
所以建文帝經過考慮,決定暫時不派人蔘與此事的調查,而是保持觀望態度。
當然如此腹黑的理由不能直接說出口,一旦傳言出去,有損皇上老實厚道的形象,於是建文帝就下令以“道路險阻、兵戈阻攔”爲由回絕,尤其是“兵戈阻攔”四個字,夾槍帶棒的暗示燕王,咱們目前處於交戰狀態,要想讓朝廷幫你調查,先停戰再談這件事。
黃子澄終於想明白了這件事,不禁暗暗感嘆,心想看來自己還真是低估了建文帝的水平,當然這種話他可不敢說出口。
他看了看徐輝祖,笑了笑說:“魏國公,燕王可是你的妹夫,萬一傳言是真的,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妹妹與殺人兇手在一起?”
徐輝祖聽了表情痛苦,半天才長嘆了一聲說:“哎,家國不能兩全,這還能有什麼好說的!”說完,黯然而去。
林琳還真找到姚廣孝,一口氣寫了五幅字畫,然後又在姚廣孝的幫助下,蒐羅了其他一些文玩古物,月中也到了,便跟着燕王到了西山頂上與研究組取得了聯絡。
當然,第一件事林琳肯定是先向研究組打了包票,證明朱焱絕對沒有問題,然後就開始了交易。
這一次,燕王跟研究組要了五千把步槍、十萬套牙具、十萬塊肥皂、十萬袋洗衣粉,同時還要了一千面小鏡子、十萬支簽字筆以及一些高檔的化妝品。
這些東西投送過來後,燕王先讓警衛營士兵把東西集中保管起來,他要等處理完眼前這個棘手的事情後,再兼職從商。
回到王府後,只見朱高煦正鬼鬼祟祟的等着自己,一見他回來,立即使了個眼色。
燕王走到偏廳裡坐下,朱高煦隨之跟了進來,燕王把無關人員打發了出去。
朱高煦看看四下無人,便說:“父王,兒臣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燕王皺了皺眉頭,心想不當講你還來這幹什麼?
朱高煦道:“父王,這段時間有些居心叵測的小人故意造謠中傷父王,這都是些無憑無據的事情,只要腦子正常的人就不會相信。但是偏偏有些人,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故意裝傻,偏偏信這些謠言。按理說外人信謠言倒也罷了,偏偏咱們自己人也信。”
燕王不動聲色,他隱隱預感到朱高煦要說什麼。
果然朱高煦接着說:“據兒臣所知,大哥平時看起來憨厚老實,但是這一次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也對這個謠言很感興趣,而且還秘密接納了一個叫張二狗的人,並私下裡搞串聯。大哥這麼做,究竟是本着求真務實的態度去做事呢,還是看自己年紀大了卻遲遲無法繼承藩王的爵位,而想利用這件事做文章呢,兒臣就無從得知了。父王英明,自有決斷。”
燕王聽了,玩味似的望着朱高煦。
歷史上永樂帝朱棣對朱高煦一直很疼愛,所以不排除朱高煦跟燕王本人親近,所以這件事上主動向自己靠攏。
但燕王感覺朱高煦主動向自己檢舉揭發朱高熾,更根本的原因恐怕還是想借着這個機會打倒朱高熾,然後自己順利晉升爲世子,取得王位甚至將來的皇位繼承權。
朱高煦在燕王目光的逼視下,感覺自己的內心好像被洞穿似的,心虛之下,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燕王看了半天,笑了笑說:“很好,你乾的很好,你先回去吧,孤王自有處置。”
朱高煦如臨大赦,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燕王坐在椅子上,心想看來這齣戲越來越精彩了。
自己是不是也應該想辦法搭建一個寬大的臺子,給各路牛鬼蛇神盡情表演的機會?
他還在想着,林琳走了進來,看看四下無人,低聲道:“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燕王問:“什麼好辦法?”
林琳道:“證明你身份的好辦法啊?你忘了,當初咱們選你之前,特意抽取了你的血樣,然後把你的dna數值與朱標骸骨裡的比對過,可以說你與他的數值相似度極高。所以,你與朱高熾的dna數值肯定很接近,直接來個滴血驗親,大家的嘴就都堵住了!”
燕王笑了笑,他早就想到了這個辦法,只不過暫時還不想用罷了,便說:“這個嘛,容後再說。”
林琳詫異的問:“這都滿城風雨了,你還沉得住氣?”
燕王靠在椅子上,微微閉起了眼睛。
林琳氣得一跺腳,看他那神定氣閒的樣子,忽然詭秘的一笑問:“你怎麼沒有膽量去做滴血驗親?你不會是擔心朱高熾是隔壁老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