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好,雖然有些冷卻也顯得寧靜,皇后估摸着孩子會在秋天出生,那時候可是個好天氣,她一定要親自帶這個小孩。皇后越想越開心,一路上眉開眼笑,連帶着身後的兩個丫鬟都開起玩笑來。
“娘娘的臉都要笑成桃花啦!娘娘,您的身子骨纔剛剛養好,御醫說了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太子宮要添小孩了,我們這些做奴婢的也很開心,但您還是要注意身體啊。”
“本宮這不是高興麼,實在忍不住。”皇后一邊說一邊笑。
三個人說着話就到了宮門口,一出去便看到了正在和守衛說話的蕭若塵。
“塵兒,母后給你說個喜事。”皇后朝着蕭若塵招了招手,頗爲神秘地告訴他,“剛纔去子諾那裡的時候,母后聽說她最近不舒服會吐。因爲家宴的緣故,母后有點多疑怕是她中了毒,就趕忙招來了太醫,結果太醫診完脈說她有喜了!”
“有喜了?”蕭若塵開始吊兒郎當地並沒有上心,但聽到最後時眉毛一挑很是吃驚的樣子,還沒等到皇后再說什麼確定的話,他又面色凝重地碎碎念着,“怎麼會有喜。”
皇后一聽這話就不開心了,“塵兒,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蕭若塵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兒臣告訴您,兒臣根本就沒有碰過她,您還覺得這是件喜事?”
“沒碰過她?怎麼可能,這都半年了……塵兒你可不要瞎說,太醫說了子諾是有喜了啊。”皇后越來越着急,這種事情絕對容不得馬虎,不僅關乎着子諾的清白,還關乎到皇室的顏面。
蕭若塵知道皇后一時之間不能接受這麼大的刺激,更不能接受這種從天上摔到地上的落差,他只能苦惱而無奈地向皇后認定這個事實。
“母后,兒臣不是在跟您開玩笑,兒臣是真的從來都沒有碰過她,兒臣也想知道她怎麼會有喜!”
皇后的眼神立刻黯淡下來,低聲地喃喃自語着:“怪不得母后當時看她並不是很高興,一再和母后說應該是誤診。不對,肯定是哪裡出了錯,看來一定是誤診!”
皇后還在那裡唸叨着,蕭若塵已經蹙起眉頭轉身走去,皇后一看便知道他是要往上官子諾的別院去,連忙喚着蕭若塵的小名跟了上去,兩個丫鬟則擔憂地追上皇后攙着她,生怕皇后磕着碰着。
但是等他們過去以後,一進裡屋,迎接她們的是一地被摔得粉碎的瓷片,而上官子諾正趴在牀邊,手裡拿着一大塊瓷片顫抖着。她眼睛微合、呼吸急促,像是透不過氣來的樣子,而她的手腕上、脖子上則被劃滿了痕,很多傷口深得嚇人,有深紅色的血從傷口裡流出來,讓所有見到的人觸目驚心。
皇后一眼就看出上官子諾是砸碎了茶杯想用碎片了結了生命,她感到天旋地轉有些站不穩了。
“子諾你幹什麼,你不要嚇母后。”
子諾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話,但是隻能看見她的嘴巴動了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不知道是因爲被喉嚨被割傷的緣故還是已經奄奄一息到沒有力氣說出話來。
其實,皇后前腳剛走,上官子諾就直接癱倒在了牀上。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出現了,她感到不知所措。在太醫說她有喜的那一刻,她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她怨,她恨,但是被怨恨的對象並非只有她自己,而有蕭若塵。她怨恨蕭若塵天天忙於政事,即使有難得的在太子宮裡休閒玩樂的時間,也都消耗在了葉清雪的身上,而自己從來沒有嚐到過來自蕭若塵的溫柔。
而實際上,葉清雪也並沒有經常和蕭若塵尋歡。蕭若塵一直在忙碌着內外政權的事情,自從在皇上的壽宴上出了“聖女”之事,天下就不再像昔日那樣太平,表面上好像風平浪靜,而實際上各種爭奪在暗地裡早已是鬧得不可開交。蕭若塵被皇上分配了很多事務忙得是焦頭爛額。
上官子諾才顧不上那麼多,她只知道自己不甘心。她也是一個女人,也有需求,也渴望有一個人來關心自己,和自己纏綿。所以無奈之下,耐不住寂寞的她選擇和宮裡的一個守衛私通了。
上官子諾很快就嚐到了其中的甜頭,守衛總是趁着夜深之時來到她的屋裡。別院裡的下人們並不知情,唯一知道此事的就只有芝畫,因爲芝畫要在那個時候到門口守夜。
上官子諾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這樣下去,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情,但是她依然不能夠抵擋得住誘惑。每次和守衛纏綿之後,上官子諾一邊回味着其中的甜頭,一邊日夜擔驚受怕,害怕有一天會被撞見或者是因爲懷了身孕而東窗事發。
皇后走了以後,上官子諾心急如焚但是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心裡清楚得很,自己這次是闖下了大禍。只要太子一聽說這個事情,她就會立刻被揭發。
去求太子?沒有用的,太子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給她留顏面。
去求母后?不,皇后也保不了她。至於其他人更會有置她於死地的心,因爲這關乎着皇家和她自己家族的顏面。她這個不貞不潔的人,算是把家人的顏面也都丟盡了,家人恨不得她趕快消失了結了這個事情。
上官子諾知道自己逃不了被賜死的命運,她心裡害怕得很,她不敢想象到時候會是怎樣一番場景。但是腦海裡卻總冒出可怕的場景,她可以看到所有人都議論她、嘲諷她,她感到羞恥難耐。既然都是死,不如現在就給自己一個了結,還可以免去面對那一切。
所以,下定了決心的上官子諾揮手將在自己身邊急得團團轉的芝畫趕出了屋子,只說自己需要冷靜冷靜,沒有自己的吩咐,誰都不可以進來。
芝畫乖乖地出了門,她只當是上館子諾急了想要冷靜一下想想處理的方法,帶着兩個丫鬟在門口等待着上官子諾的吩咐。
直到她看到怒氣衝衝地奔着門走來的太子,還有太子後面的滿臉焦慮的皇后,才迫不得已地帶着兩個丫鬟跟着進了屋子,卻沒想到自己看到的竟會是這樣一番場景。
芝畫一邊驚呼着“不要”一邊衝了過去,而此時最前面的蕭若塵已經奪下了上官子諾手中的碎瓷片。雖然這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上官子諾根本沒有了繼續擡手自傷的力氣。
皇后扶着額頭搖搖晃晃地暈了過去,幸而有丫鬟在她的後面扶了她一下,皇后纔不至於倒在地上,她在丫鬟的攙扶下顫抖着身子像是要哭出來。
“傳太醫!”雖然知道眼前的女人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但也不能就這麼讓她死了,就算是死也要讓她因爲罪名而死,而不是這樣自盡。
已經手足無措的芝畫聽到這句話便回過神來,還差點在門口摔一跤。不過上官子諾已經是奄奄一息,她脖子上的傷痕太重,根本不可能被救活。
丫鬟把皇后攙扶到了椅子上,另一邊蕭若塵也小心翼翼地將上官子諾扶回到牀上。幾名御醫都帶着藥箱匆匆趕到,看到傷口後卻是面面相覷。
“盡力吧。”蕭若塵起身讓開了個位置,去皇后身邊安撫她的情緒。
御醫們爲難地應下了,紛紛拿出止血藥爲上官子諾止血,但是他們看到葉清雪已經開始翻白眼。眼看着側妃就這麼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幾個御醫慌慌張張地轉身走到皇后和太子面前跪下請罪。
蕭若塵看了看御醫,又回頭看了一眼悲傷至極的母后,不由得對着地面嘆了口氣。皇后眼神渙散着,抿着嘴一句話不說,她身旁的兩個丫鬟看着她這副樣子很是心疼。
“你們都退下吧。”過了良久,皇后才動了動嘴脣。
“是。”幾個御醫在地上跪得惶恐至極,聽到這句話恨不得立刻就爬出門去。雖然上官子諾脖子上那血肉模糊的模樣,任誰都知道一定是救不過來的,除非那大夫身懷迴天之術。但是太醫們可不知道皇后和太子會不會在傷心的時候把怨氣發泄在他們身上。
皇后撐着扶手想要站起身來,但是試了兩次都沒能站起來,她乾脆仰起頭把身子沉到了椅子裡。
“塵兒,母后知道子諾做出了這麼。但是她已經知道錯了,也已經自殺了,我們就不要再把這件事張揚出去,讓她死不安寧,讓活着的人跟着羞恥了,好嗎?”
“母后的意思是,依然讓她入皇家墓林麼。”蕭若塵心裡有一點不願意。即使這女人自殺了,但是她做出了這偷奸的苟且之事,怎麼能有資格入老祖宗的林子。而且就算她不自殺也會被判死的。
皇后見蕭若塵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趕忙解釋了一下:“不是,母后只是覺得,就讓她死得安寧些,讓她的後事也辦得像個樣子。母后知道她沒有資格入皇家墓林,但拋屍野外總不好,不然就把她葬回老家去。”
“兒臣知道了,一切都按母后的意思辦。”蕭若塵利索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