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戀兒心中莫名的感傷,但是,還是笑了笑說:“李老將軍是朝中重臣,我之前也見過他,蒙老將軍信任和看重,要我在宮中教導和指點滿妃,應君之事,豈能食言?再說,拋開身份,我與滿妃情同姐妹,她出事,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所以,皇上不必感激,這是戀兒該做的。”
輕嘆一聲,頭微微低垂,又擡起,頓了頓,她輕咬紅脣,接着說:“何況,這也不是我的功勞,滿兒本就是被人設計陷害,是清白無辜的,要不然,即便是我有千般計劃,萬般籌謀,也是無濟於事。”
她突入而來的情緒的變化,雖然微妙,卻是盡收眼底,唐昊陽有些疑惑,本想詢問,突然聽到背後,傳來溫柔的呼喚,昊哥哥,回頭,看到嫿璃迷濛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微微側着頭,嘴角疑惑。
輕笑,唐昊陽拉着戀兒的手,並肩而立,想要爲兩人介紹,突然,一陣冷風狂嘯而過,毫無防備,像是狂風一樣,一道黃色的綢緞重重地朝着戀兒的心口拋了過去,眼看着戀兒就要被擊中,綠竹突然將戀兒拉至身後,用身體替她擋了這一擊。
攻擊的力量巨大,戀兒整個人往後仰,重重倒在地上,綠竹站立不穩,搖搖晃晃,一口鮮血噴涌而出,重重地跪在地上,臉上煞白煞白,口吐血不止。
突然如來的變化,讓唐昊陽和墨塵驚住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唐昊陽最先回過神來,蹲下身子,扶着戀兒坐起來,看着她驚慌而蒼白的臉,急切地關問:“戀兒,怎麼樣?你沒事吧?哪裡受傷了?哪裡痛?墨塵,快,來替戀兒看看,快。”
摁住他的手,大口喘着氣,心口很痛,但是,戀兒顧不得自己,看着他央求道:“皇上,我沒事,綠竹擋在我前面,沒傷到,只是摔倒了,快,先讓塵哥哥看看綠竹怎麼樣?我不想她有事,不想她有事。”
說着說着,淚嘩嘩而落,掙扎着站起來,走到綠竹身旁,蹲下身子,看着綠竹慘白的臉色,地上一灘血紅,戀兒心如刀割,惶惶不已,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是一個勁的掉着淚,滿臉都是淚。
皺着眉頭,忍着劇痛,綠竹強忍着身體裡的疼,聲音顫抖着安撫她慌亂不安的情緒:“小姐,別哭,別怕,綠竹沒事的,你忘了,綠竹是身懷武功的人,有內力護體,緩一緩就沒事了,只要是小姐沒事就好。”
墨塵爲綠竹把脈之後,f發現她傷了經脈,看了看唐昊陽,兩人心神領會,同時,盤腿而坐,一左一右,雙手衝着綠竹,往綠竹體內輸入真氣,爲她運功療傷。
一夜醒來,窗外已是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冰雪一片,戀兒捧着暖爐,走到聽雨閣,站在長廊下,俯視着院子的雪景,白茫茫的,像是一個琉璃世界,純白,乾淨。
她頭昏沉沉的,像是要裂開了一般,雙腿彷彿是灌滿了鉛,沉重的很,這幾天,她輾轉反側,幾乎夜夜無眠,腦子裡滿滿的都是畫面,慌得她想吐,躺在牀上,等着牀頂上的香囊風鈴,梨花香的味道濃濃,卻依舊沒辦法給她安寧。
那天,在聽梅閣,綠竹爲保護她而受傷,唐昊陽及墨塵爲她運功療傷之後,便讓她們先行離開,她一直
在御書房等着,就連滿兒叫她去玩,她都一口回絕了,她害怕唐昊陽回來找不到她,尋思着他總會回來,應該會跟她解釋解釋。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太陽淡了,太陽西下,天色暗了,天色黑了,夜深了,她還是沒看到唐昊陽回來,皇上出關,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要處理,她明白,可是,已是三更半夜了,大臣們也都出宮回家了,他還能忙什麼?
天亮了,依舊是沒有看到他,她就靠在門上,一直等,一直等,依舊是人影全無,她很納悶,很疑惑,御書房的人都忙忙碌碌的,清閒的只有她一個,她也不知道要問誰,大家都在說,他在處理閉關時留下來得政務,可是,若是真的要處理朝務,也應該在御書房呀,可是,御書房的書房內依舊,只是沒有主人。
嫿璃。她眼前閃過那日見到的女子,那個一身暖黃色衣服的女子,站在唐昊陽與墨塵之間,溫婉而恬靜,柔柔弱弱的模樣惹人愛憐,安靜的時候像極了無依無靠的水仙,美麗而楚楚動人,眼睛明亮,不諳世事的眸光,像是一個純真的少女。
若非是她突然揮舞的黃色水袖,差點傷到自己,打得綠竹重傷,她真的以爲她會是跟滿兒一樣,天真爛漫,需要人保護的女子,而她的武功之高,更是讓她咋舌,讓她震驚,突然的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的讓人毫無反應。
直到此刻,她每每想起昨日的情景,還是嚇得冷汗連連,後怕的很,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她很好奇那個嫿璃的身份?很好奇她與唐昊陽和墨塵的關係?很好奇她爲何出現在聽梅閣?很好奇好好地爲什麼要傷害她?
她本想等唐昊陽回來問清楚的,可是,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御書房了,路公公傳話來,說是他近期會呆在聽梅閣,還吩咐飛兒將部分書籍和奏摺送給聽梅閣去,歡歡喜喜的期盼之後,還是一場空空洞洞,心裡的失落沉得她幾乎窒息。
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又是她想要了解的事情,若是找不到答案,心裡會很糾結,很難受,她可以去問綠竹的,她出去這麼久,應該瞭解的很清楚,但是,她未主動說,應該是唐昊陽叮囑過,奴婢的無奈,她不想她爲難。
從天黑等到天明,空等空盼,空守一間屋,淒涼而冷清,卻等不到你想要等的人,外面的世界喧囂熱鬧,卻與自己無關,心裡的寂寞更加濃厚,日子越來越漫長,長的讓人覺得一天就是一年。
以前,看小說,看電視劇,看到深宮的女人守着燭火等皇上來,日等夜等,左顧右盼,妝扮的精美雅緻,做一頓豐盛的晚餐,或者是燉一鍋補品,千叮囑萬囑咐,只爲皇上短暫的逗留,似乎生命中只有這麼一件事情,她也不以爲然,深以爲恥,此刻,倒是感受到了。
突然,她真的覺得很悲哀,很悲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竟然也變成這樣的女人?以前還不覺得,這幾日,她的失落,絕望,無精打采,沒有興致,聽到一丁點的動靜都興奮地跑出門去看,以爲是他回來,快要魔怔了。
“小姐,原來你在這裡呀,害奴婢好找,雪後天寒,你出門也不加件衣服,小心着涼。”影兒走到她面前,慌忙將披肩爲她繫上,無意
中碰到她的手,覺得冰涼冰涼,柔聲說,“小姐,手爐涼了,奴婢再去給你加幾塊熱碳吧。”
突然咳嗽了幾聲,嗓子啞啞的,不舒服,緩了緩,戀兒笑着說:“嗯,好,對了,影兒,綠竹呢?怎麼沒看到綠竹?她還在休息嗎?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接過手爐,影兒笑着搖搖頭:“沒有,她挺好的,休息了這幾天,已經沒事了,本來,她說要來照顧小姐的,不過,皇上傳話過來,說是要她送一些東西到聽梅閣,所以就要奴婢來照顧小姐了。”
“哦,這樣啊,我還以爲她不舒服呢,沒事就好。”恍若大悟,卻掩飾不住的失落,又是聽梅閣,心突然抽痛。
站了許久,她有些累了,走回亭子內,走到石凳上坐下,看着影兒,笑着說:“我沒事,不要擔心,這幾天食慾不好,沒怎麼好好吃東西,這會子倒是有點餓了,影兒,你去廚房給我燉碗血燕或者是燉碗補品吧。”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擡眸,看到影兒面露難色,欲言又止,不解的問:“怎麼了?影兒,出什麼事情了嗎?”
撅着嘴巴,思來想去,影兒氣嘟嘟地說:“小姐,清晨,奴婢去御膳房領過,可是,御膳房的人說,因爲天氣突變,血燕及好的補品藥材儲備較少,大部分都送到兩宮太后及貴妃娘娘那裡了,給皇上準備的則是送完聽梅閣了,沒有多餘的。”
影兒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她,東太后前段時間感染風寒,身子一直不好,太醫一直用好的補品爲她調理身子,天冷了,也該是進補的時候,當然要先緊着西太后及貴妃娘娘們,皇上既然不在御書房,好東西自然不用往這裡用了。
劇烈的咳嗽,快要把肺咳破了,心疼的很,身子越來越沉重,越來越乏,身體越來越虛弱,每況愈差,若是再不補補,身體都要空了,看着影兒,柔聲安撫:“別這樣,影兒,其實,御膳房的人做的沒錯,照規矩是該這樣的,再說,以前那些好的東西也不是給我的,之前也是皇上的緣故。”
低着頭,沉默了許久,影兒才慢吞吞地說:“小姐,咱們御書房現在真是好冷清,都沒人來了,飛兒和綠竹也是時不時往聽梅閣跑,現在,就連御膳房的人都不怎麼來給咱們送東西,都要自己去領,還領不到最好的東西。”
影兒的話,她又何嘗不明白,御書房士氣低落,每個人都無精打采的,她又何嘗不明白,伸手,拉着她的手,笑着說:“下雪了嘛,雪後難行,大家都不愛出門,正常,天暖了之後,就會好起來。對了,影兒,之前上官將軍不是送了很多血燕和補品給我讓我補身嗎?用那些給我做吧,我真的餓了。”
反握住她的手,影兒輕咬紅脣,頓了頓,說:“小姐,你忘了,前段時間,你說滿妃娘娘經過牢獄之災,吃了很多苦,讓奴婢送一些補品給她,其他的前段時間飛兒讓給你燉了,要給你補身子,雖然小姐都沒怎麼用。”
言外之意,那就是廚房燕窩和補品是什麼都沒了,難怪影兒說今日早晨去領。唉,此時此景,真是應了那句古話,所有的東西都是用時方恨少,之前有的時候,她不愛喝,此刻,想喝了,竟然沒有了,真是諷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