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從她手中奪過扇子,戀兒用扇把輕輕敲敲她的頭,訓誡道:“綠竹,你真是個膽小鬼,熟不知那樣真的是輕鬆又涼快,不過,這幾日,天兒還真是熱啊,又熱又悶的,看這情形,過後不久,定會是一場大暴雨。”
“嗯,小姐,展將軍也是這麼說的,他說天氣酷熱,悶熱過後,怕是要下一場大雨。”看到戀兒走到窗前,綠竹也緊跟着走過來,“若是下大雨的話,肯定會很涼快,小姐也不用那麼難受了,是好事兒啊!”
“嗯,是好事兒,對我而言,是盛夏中最大的享受了。”戀兒心中卻是涌上一股不安,莫名其妙的,她心裡發慌,總覺得宮裡也要出事兒,也會是一場暴風雨。
捂着心口,深呼吸,戀兒輕輕搖晃着玉扇,輕聲道:“對了,綠竹,那日我讓你私底下調查蘭妃在冷宮的情況,可有消息?蘭妃在冷宮裡可還安分?有無跟外人聯絡?”
“小姐,挺奇怪的,蘭妃娘娘在冷宮裡一直是很安分守己,從不惹事端,每日除了彈琴看書,抄抄經書,練練字,也沒什麼特別的,心情不能說是有多好,畢竟是被打入冷宮,不過,倒也是挺安靜的。”
“既然如此,你又怎麼會覺得奇怪呢?”
“小姐,以蘭妃娘娘的性格,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遭受如此落差的待遇,生活用度也大不如從前,她養尊處優慣了,豈能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也太不符合她的性格了,奴婢記得小姐也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奴婢覺得很奇怪!”
戀兒讚賞地看了一眼綠竹,這丫頭不愧是金師傅調教的人,聰慧而機警,點點頭:“嗯,分析的不錯,蘭妃在冷宮的生活如何?我聽說,咱們漢唐的冷宮可不是人呆的地方,陰暗潮溼,還要做重活,吃下等的食物,長久不開門,屋子裡都散發着一股黴味。”
那日,她在避暑小築閒逛,無意中聽到宮女們的議論,對這個時代的冷宮也算是有了一番瞭解,如此悽慘而冷清,條件如此差,她很想看看蘭妃能撐多久?沒想到冷宮卻是鴉雀無聲,風平浪靜的,所以纔要綠竹調查。
“冷宮的生活自然算不上好,畢竟條件有限,跟蘭妃娘娘以前的生活根本無法比,不過,跟其他人相比,還算是不錯,蘭妃娘娘居住的地方挺乾淨,吃穿用都很乾淨,也不需要做工,有丫鬟照顧,獨自住在一個寢宮,很幽靜。”
皇上曾經下過聖旨,沒有他的手諭,任何人不可進出冷宮,而冷宮的人,她也不熟悉,沒有可以打探的人,爲了避免打草驚蛇,她只好夜探冷宮,所以,瞭解的很詳細。
靠在窗棱邊,手肘頂着窗臺,戀兒微微沉思片刻,沉聲道:“聽你這麼說,蘭妃在冷宮過得還不錯,犯了這麼大的嘴,竟然還能享受如此安寧而悠閒的生活,難怪她如此心平氣和,安分守己呢?”
果然不出她的意料,事有蹊蹺,冷宮裡果真是有旁人的細作,有人替蘭妃打點一切,讓她過得舒服安逸一點,可是,這後宮的人,除了滿兒,婉
貴妃,哪個人還會如此好心,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照顧蘭妃。
後宮的人個個精通算計,拜高踩低,莫說這蘭妃娘娘未入冷宮之前,態度向來是趾高氣揚、跋扈不可一世,討厭她,恨她的人,多得是,喜歡的倒是少,如今跌入谷底,不趁機踩一腳,已經是造福了,怎會還冒險照顧她?
“綠竹,你去查查,冷宮的細作是誰?蘭妃作惡多端,即便不被處死,也不該活得如此自在,那個照顧她的人,定會跟她有所交易,等查到背後的真相,就把這個細作送給顏貴妃,她擔着協理後宮的名聲,也該做點實事!”
“戀兒姐姐,你怎麼會來?是來看我的嗎?身體好了嗎?皇上准許你出門了?嘻嘻嘻,太好了,我以後可以跟姐姐一塊玩了。”
戀兒一走進容朵宮,就看見滿兒放下手裡的東西,拎着裙襬就跑過來,看到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臉上洋溢着歡樂的笑容。
“盛暑難耐,天氣炎熱,綠竹做了一點冰鎮的飲品,清爽可口的甜點,想着也許久沒見你了,所以送來給你嚐嚐。”拉着她的手,戀兒微笑着望着她,眼前的女孩子渾身都散發着青春的氣息。
“是啊,滿妃娘娘,酸酸甜甜的,你一定會很喜歡的,是小姐最近新研究的,你可是第一個品嚐的人哦!”微微一福,綠竹笑着跟滿妃說,看到滿妃眼中的饞意,忍不住笑出聲來。
放到圓桌上,瞪着白玉碗中切成精美的形狀,散在白皙的水凍裡,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水果放進口中:“哇哇,好好吃哦,戀兒姐姐,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桃呢?酸酸甜甜的,冰涼入口,味道好極了,姐姐好厲害哦,比御膳房的人做的好吃多了。”
看着她吃的一臉津津有味,吃的嘴邊掛滿西瓜子,一臉的蜜水,戀兒好笑地搖搖頭,拿出絲帕,輕輕爲她擦拭:“滿兒,你慢點吃,這裡多得是,這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你呀,好歹也是漢唐的妃子,吃的如此沒有儀容,小心旁人笑話。”
“吃美味的食物當然是要大口大口的吃有勁兒啊,姐姐又不是外人,最疼滿兒了,不會笑話滿兒的,其他人都是奴婢,不敢笑話滿兒,沒關係。”一臉天真爛漫的笑容,純真無辜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閃爍着,吃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伸手撫摸着她的頭,戀兒輕嘆一聲,語氣有點哀傷:“滿兒,答應姐姐,永遠別參與後宮的爭鬥,不要計較得失,就像是現在這樣,簡單,單純,要永遠這樣快樂,無憂無慮,過幸福快樂的生活,好不好?”
半知半解,似懂非懂,啃着糕點,閃爍着大眼睛,點點頭:“嗯,姐姐,滿兒答應你,絕對不參與那些爭鬥。其實,滿兒也不喜歡那些爭鬥,就像是蘭妃姐姐害死鏡妃姐姐那樣,最後還不是一個死了,一個被關進冷宮,還不如之前那樣,大家和和氣氣的,多好啊。”
捏捏她白皙而光滑的小臉蛋,戀兒輕笑,聲音溫柔地說:“滿兒,你心思恪純,大智若愚,最容易幸福快樂,而蘭妃
娘娘野心太大,一心想要將旁人踩在腳下,眼裡容不得旁人,算計別人也算計了自己,是命中註定的。”
眼中閃過一絲黯然神傷,滿兒停下吃東西,頓了頓,輕聲道:“姐姐,你也不要太難過,不要傷心,皇上說,你就是因爲傷心纔會身體不好,纔不要滿兒去吵姐姐。聽說,冷宮的日子也不好過,蘭妃姐姐在裡面呆着,也算是在爲自己犯的錯贖罪呢?”
“贖罪?她那樣的人若是真有良心的話,就不會對一個身懷有孕的人下如此毒手,若非是菊兒的母親拼死作證,她豈會認罪?這冷宮的日子到底是怎麼樣,我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像傳聞中說的那樣悽慘?”
託着腮,眯着眼睛想了好久,愣了半晌,滿兒輕聲說:“姐姐說的有道理,不過姐姐,你怎麼會對冷宮的生活感興趣呢?滿兒聽丫鬟說,那可不是個好地方,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還有幹活呢?聽說,還會鬧鬼。”
看着她天真無邪的目光,毫無防人之心,戀兒心中長嘆,這丫頭的父母怎麼忍心將她送進宮裡,她這樣的個性,在這爾虞我詐的皇宮裡,要想安穩生存,該是多難啊!
拍拍她的手,看到她好奇的目光,戀兒沉聲道:“鬧鬼?這倒是挺有意思的,我呢準備過幾日去冷宮看看,順便跟蘭妃娘娘敘敘舊,不過,這是秘密,不可跟旁人說哦!”
冷宮。
一走進冷宮,戀兒就渾身發冷,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滿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心裡一陣陣發毛,好想掉頭就走,儘管來之前,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走進了冷宮,她真是悔不當初,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停留。
冷宮地方倒是挺大,不過環境很偏僻,很荒涼,所有的建築像是沉睡很久的老傢俱,缺胳膊少腿的,破破爛爛,某些角落甚至長滿了野草,窗棱上爬滿了蜘蛛網,臺階上厚厚的一陣灰塵,更恐怖的,整個冷宮裡面陰深深的。
冷宮的宮女很少,地位和權利卻都很高,她們不用做事,大部分都是看押那些打入冷宮的貴人、妃子,歷朝歷代皇帝的女人,她們衣衫破爛,容顏蒼白,目光呆滯,像是機器人一樣,不停地舂米,或者是浣洗衣服。
邋里邋遢的模樣,粗布的衣服,佝僂着身子,身上散發着刺鼻的味道,曾經如花的容顏,也曾經絢爛奪目的綻放,到了這裡,都像是枯萎的花朵,凋零悽慘,滿目蒼涼,讓人看着,心裡涌上一股悲涼。
“戀兒小姐,奴婢是冷宮的管事宮女高荷,掌管着冷宮的所有事務,不知小姐突然大駕光臨冷宮,可是有什麼事情?若是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小姐儘管吩咐。”正在戀兒恍惚的時候,一箇中年女子突然走過來,行禮問安,畢恭畢敬地望着自己。
從腰間拿出唐昊陽的令牌,給她看了一眼,仔細收好後,戀兒微微一笑:“高姑姑好,你我同爲奴婢,不需要行禮,戀兒受不起。皇上跟我說過,姑姑是宮裡的老人了,將冷宮管理的井井有條,功不可沒,很讓皇上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