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怡深表認同,她嫁過來時那成堆的布料,大多還在櫃子中鎖着,每次陰雨天之後,還要拿出來小心晾曬去潮;那陪嫁的一盒盒首飾金銀,她用過的還不足十之二三。
鄭氏卻完全是一套相反的觀點,囉囉嗦嗦地說了一大堆嫁妝多的好處。賈氏卻認真搖頭,“晴姐姐,展歡不同於衛極,他上有父母及三位親兄,若是我的嫁妝太過豐厚,反而不美,且也不免被他們惦記。我聽說,他的母親和兩位嫂子,都是很好金銀的。”
鄭氏微微蹙眉,嘆口氣不再說話。賈氏倒是一臉平靜,接着笑道,“便是如此,該有的也得有。屋中擺設,自然要最舒適的,桃兒,這些我便不再多費心,從青山雜貨鋪定全套的了。”
“好!”藍怡馬上拍板,“我今晚就告訴林遠,讓他給瑤姨留下一套甲等百年好合。”
青山雜貨鋪貨物齊全,質量上乘,爲了吸引客戶,藍怡和王林遠、趙中選等幾個主要管事,商量定了幾個成套銷售的產品系列,其中有一個便是百年好合系列。這個系列又分爲四個小分類,分別針對不同人家嫁女兒的需求,包括了齊全而精緻的貨物,因此這四個分類的百年好合系列在登州和梅縣,很受歡迎。
不過兩日後,鄭氏還是隨着丈夫一起來開了。因她來時老婦人恩典,讓她照顧到藍怡出月子後再回去,如今藍怡已出月子,王承德覺得他們應該回去。若是老夫人開口,讓鄭氏回來幫賈氏準備嫁妝,他再送妻子會來便是。
“爹孃是王家的下人,行事應聽從主子安排,豈能私自做主?”
王承德這句話,讓藍怡思量,不得不點頭,父親,說的是對的。鄭氏離開後,賈氏和藍怡一起照顧瓜兒,因此,賈氏製藥便停了下來,只給上門求診的病人看脈抓藥。藍怡讓她不必如此,自己完全忙的過來,賈氏卻笑道,“天下病人和病症,哪是看得完的,這些都不及瓜兒重要。”
周衛極見了,便與藍怡商量,“要不,咱們再買兩個下人回來,讓她們照料瓜兒和準備飯食?”
藍怡不願,“家裡人多,我不喜歡,現在已經夠用了。瓜兒我自己可以照料,飯食有瑤姨和餘燕,跑腿辦雜事有水秀,田裡的活有田野等一衆長工忙活,忙不過來時,還有客棧裡的如花和一衆夥計呢,何必再給家裡添人呢。”
“也好,家中的事情,你做主便是,只是別累到自己。”在這些事情上,周衛極從來是聽藍怡的,這次也不例外,“接下來,家中要忙些什麼?”
藍怡抱着孩子靠坐周衛極懷裡,輕聲給他數着要做的事,“先是牡丹澆水剪枝,然後是建造園中的青山書屋,再然後是施肥翻地種田,再然後,開山路,最後,給恩師和三哥建蓋村中的房子。”
周衛極下巴輕輕放在妻子的肩頭,看着小瓜兒,笑道,“事情還真是不少,這些事,你只管吩咐水秀、如花、李應和田野等人去辦,不必再親自動手。若是想下田幹活了,也不能累着,過過癮便好。”
藍怡點頭,想到了一件事,忽然歡笑出聲,“我曉得。今年春天,出了咱們蓋房子,二叔家、三奶奶家、花郎中新買的院子,還有村中十幾戶人家,都要收拾起新屋,村中的瓦匠定不夠用的。不如,你讓軍營中的兵士幫忙過來建造房屋吧,也當是練兵了。咱們必定是管飯的。他們建造了那一排排的軍營,定練出手了。”
周衛極曉得媳婦兒是在開玩笑,也笑了,“若是早一個月,此事可行,現在卻不穩妥了。”
藍怡回頭,不經意間,脣擦過周衛極的側臉,周衛極嘴角掛起得逞的笑容。
藍怡白了他一眼,問道,“不是那個麻煩的秋知高已經走了麼,怎麼,還有麻煩?”
周衛極點頭,“副指揮使何楓,做事一板一眼,在未弄清楚他的秉性之前,我行事也許謹慎。”
藍怡好奇問道,“那個秋知高,是柴逸的人,何楓呢,又是誰的舊下?”
“他乃是鎮守南部善州的何佑將軍的三子,算得上是將門虎子。”周衛極解釋道,“何佑將軍爲人耿直,並未在朝中拉幫結派,是以何家得聖上重用,何佑將軍與三個兒子、兩個女婿,在我大周,都任禁軍指揮使。”
周衛極知道,何佑能被派來黃縣,定是戰王和雷晉從中周旋之顧,才能讓何楓壓過柴逸和其他幾個別有心思之人大力舉薦的人選,到了此處。這也是爲什麼,柴逸的心腹秋知高來了後,雞蛋裡挑骨頭,無事找事,硬拖着不肯將黃縣禁軍的兵器配給報上去。
有人就有爭鬥,藍怡無奈地嘆口氣。周衛極親親她的軟嫩的小臉,笑道,“這些事,有我來辦,你無須憂心,恩?”
藍怡應了一聲,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鐵娘子來這裡做什麼?”
周衛極臉上帶了煩躁,“硬是要留下來開食肆,賣邊關吃食。她也未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我也無理由將她趕走。”
藍怡哼了一聲,酸溜溜道,“你是巴不得人家留下吧!”
周衛極已許久未見小媳婦兒酸溜溜的樣子,多看了好幾眼,眼中滿是歡快。藍怡被他看的氣惱,把兒子轉入他的手中,伸手捏住他的臉,氣勢洶洶道,“很得意是不是,是不是!”
周衛極笑的更歡快了。
藍怡見了,眼睛一轉,也笑了起來,“說起來,真是奇怪呢。衛極,你發現沒有,你這人,頗討寡婦喜歡呢。以前的鄭寡婦那樣,現在的鐵娘子又這樣。”
周衛極黑了臉,藍怡退後兩步,抱着肩上下打量着自己的丈夫,故意感慨道,“也不曉得你哪一點,入了寡婦們的眼呢?”
周衛極雖不喜言語,但真的爭論起來,也是很厲害的,且臉皮也比藍怡厚得多,他抱着兒子站起來,靠近藍怡,傾身問道,“哪一點,你應清楚纔是。嫁我之前,你不也是小寡婦麼?”
藍怡瞪大眼睛回嘴道,“我不一樣!我又沒真的嫁過人!再說,是你死皮賴臉地跟在後邊硬要娶我的!”
周衛極嘖嘖兩聲,更靠近藍怡耳側,得意洋洋地低聲道,“是麼?可那時我並不曉得我的一一不是寡婦,而你也在此之前,便屬意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