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動把家產交上去?那不是要了祖母的命,可比起人財兩空來說,只是把財捐出去,似乎纔是最佳的選擇,可依着老太太看錢比命重的性子,怕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即便是這樣,林繼善還是往家裡去了封信,他能幫家裡的也就只能是這些了。林繼善往家裡寫信的同時,吳岱栂也寫了一封送去家裡,他想問問家裡有沒有什麼情況。
比起林家又是升官,又是給皇子做先生,吳家卻是相當的平靜,家裡依舊開着小店,地租了出去,單是年裡收租子的錢,就夠他們生活。吳家並沒有另外再置什麼宅子,稅費按時的交,時不時的還會拿些錢出來送到各處收養孤老和幼童的院子。吳家接到吳岱栂送來的信前,早就聽說了關於林知府升官的事,當時吳阿旺夫夫兩人還在想要送些什麼,卻被吳睿翰攔了下來。吳睿翰不是個死讀書的人,他對遼城情況,京城的情況,甚至連四縣的情況都能說上一二。林家的聖旨到底是怎麼傳的,他們不是當事人,自然不清楚,可若全都是好事,怎麼可能一點兒消息都沒漏出來,吳睿翰覺得林家還有其他的事。
攔下雙親之後,吳睿翰多少會打聽一些關於林家的事,可是卻無人知道,林家連管家都處處透着股低調,應該喜氣洋洋的升官之事,卻讓人越發的看不懂了。林知府甚至沒有去衙門做交接等事宜,而做爲親家,林文氏甚至沒有過來說些體己的話,吳睿翰更加肯定攔下雙親去道賀是正確的。接到大娣送來的信之後,雖沒寫明林家發生了什麼,但是大娣處處提醒家裡小心慎言,吳家衆人紛紛在心裡嘆氣,看來當官也不是什麼好事,看看連升官都不見得是喜慶的事。
林知府看完兒子送來的信,揹着手站在窗前,他比誰都瞭解娘是怎麼想的,把家產捐出去,絕對不是可能的。即便是清楚,林知府還是會去說上一說,算是寬慰自己。逼死姨娘,娘是有錯的,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若是隻爲江南林家片面之詞,甚至還是個罪人之詞,天子定然不會下這樣的旨意。林知府搖了搖頭,嘴角掛起自嘲的笑,他沒有兒子看得清,天子圖的不過是家產罷了。想想兒媳是怎麼做生意的,再看看林家,林知府笑過之後,便是長嘆了口氣。林家能不能過得了這關,只能是看造化了,若是娘能想通把家財捐出去,不但性命能保住,還能得了個好名聲,若不然林家怕是要消失了。
林知府去了林老太太那邊,林文氏便提着心吊着膽,不安的在家裡來回的走,他即想林老太太答應,又不想讓她答應。林文氏不安,在老太太門前站着的林知府也不安,林知府站了不知多久,纔像是下了決定一般走進了房間。老太太對兒子升官的事,也聽了一些風聲,這會兒見到小兒子過來,只是覺得是過來接她的,老太太在聽說的時候,可就收拾了一些東西,準備跟着小兒子走,老太太打算好了,遼城比起京城差得太遠,京城裡多得是娣,若是再納個有權有勢進來,不單能幫着林家,還能幫襯小兒子升官,兒子官做得大了,就算不多加照顧,林家行事也會方便太多。擺着大官的資產,誰敢欺他們,誰敢不賣好。老太太打着如意的算盤,這會見小兒子進來,看着小兒子的臉色十分的嚴肅,老太太倒沒往壞了想,她只是覺得兒子是想在進京前,跟她說明白不納妾的事,老太太都想好了,表面上應着,等進了京之後,機會不是有很多,沒有必要現在惹小兒子不痛快。
林文良清了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人,然後關了門,接下來他要說的話,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聽到。如同林文良預計的一樣,在他把事情講完後,林老太太激烈的反對,拍着桌子拒絕把家產捐出去,還讓小兒子趁早滾,以後他不是林家的人。這會兒林老太太不覺得吳岱栂是個福氣的人,他只開口閉口便是喪門星。林文良看着母親,越發的覺得陌生,老太太越來越把“林家”放得很重,又勸了幾次,見母親仍是一臉的堅決,林文良在離開的時候,衝着老太太磕了幾個響頭,嘴上說着感謝生養之恩,說完之後,林文良頭也不會的離開了。
林家以後有經歷怎樣的暴風驟雨,林文良不會再管,也無力再管,他的命已然不由他,哪怕他現在說辭官,上面也不會同意的,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了,不管是留下罵名,還是美名,都是百年之後的事,他也聽不到了。林文良想通了,給兒子送了封信,然後開始進行一系列的交接工作。林文良開始忙碌,吳家才送了東西過來道賀。林文氏拉着吳柳氏說着心裡話,可有些話卻是說不得的。林老太太的事算是就這麼放下了,林家不只是林老太太,林文良上面還有哥哥,這兩位也不知打哪聽到的弟弟升官的消息,全都跑了過來,想要撈些好處。想到林家的糟心事,林文氏說着說着便眼圈泛紅。吳柳氏也不敢亂說話,只能挑着些話講。
與遼城相比,四縣的夫夫二人過得非常舒心,白天出去忙工作,晚上回家逗逗兒子,除了聊天的時候會講到遼城之外,兩人便沒有過多的想法,他們離得遠,而他們現在做的事情,又是脫不開身的,就是想回去,也是不可能,與其瞎擔心,還不如把自己本職的工作做好。兩人沒有拖人打探天子到底是做何想,兩人完全順從的態度讓天子很是滿意,其實他也沒有想現在就把林家怎樣,只是提前做個準備而已,順便敲打一下,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遼城的林家,天子現在不會動,江南的林家卻是留不得的。越來越多的證據指明林家的錯事有多少,與官勾結,可以高高擡起,遼城林家的老太太逼死人固然可惡,可江南林家養着土匪是幾個意思?難不成還動了造反的心?
獄中林繼辛的日子越發的不好過了,哪怕她是女的,也沒有受到什麼特殊的照顧,時不時的還會聽到冷嘲諷。吃的用的,更是越來越差,她月事來的時候,連換洗的布料都沒有。林繼辛如今最常做的事便是望着高高的窗戶看藍天。
林繼辛過得好與不好,林繼善夫夫二人更是不會關心,他們這會兒忙着招待打京城來的人,來者的意思非常的簡單,他們聽說四縣縣城內的排水非常不錯,想要在京城試試。夫夫二人互視了一眼之後點頭,接着林繼善開口便是,“下官這裡有成手,想問一下月曆給多少,若是少了,沒人會你們去幹的。”林繼善非常明目張膽的開口討錢,這個時候春耕正忙,誰家會願意把勞動力外借,除非對方開始的價抵得上一年的收益,即便是這樣,怕是也不會有幾個願意幹的。
京城來者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林縣令開口便提前,而林吳氏就在一邊坐着,像是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可來者卻是覺得,眼前的夫夫二人怕是早就猜到他會來,更是想好了對策等着他。
京城是遲早要弄的,可吳岱栂覺得現在還不是京城動的時候,京城的佔地面積很大,是小小的四縣比不了的,而縣修的時候,牽扯到很多事,哪能像四縣說幹就幹。吳岱栂以爲,京城一切安排好開工時,怕要數月之後纔能有些眉目。然後意外的是,兩人客氣的送走了京城來者後,又迎來了打從邊關回來的三王爺。
三王爺把錢和技工扔下之後,便趕回京城,他擔心不在京城的幾天,王妃和孩子受到什麼傷害,雖說他現在後院裡沒了多餘的人,可是府裡的下人,個個也都不是安分的,裡面的牽扯又多,三王爺不會動這些人,但不能不防。“剛剛有人過來就談要在京城弄排水管道的事了?”三王爺一路可謂是日夜兼程,昨兒早晨纔到,奔到王妃的院子,見王妃和孩子都沒事,三王爺纔算鬆了口氣,然後進宮向天子彙報一路所見聞,今兒白天便就過來了。“這事你們倆沒應下吧?”
“沒有,在沒有給出合理的工錢前,下官是不會同意的。”老百姓從地理刨食的艱苦,林繼善是深有體會,讓他們放棄種糧去做別的,工錢還很少,別說他們不會同意,就他這關便是過不去的。
“跟他只會往自家腰包裡放錢的人,計較什麼,回頭本王跟皇上說說,得好好的查查貪官,抓出兩個典型,讓他們別以爲做的那些偷三摸四的事別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