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慄兒其實已經注意到唐璉和唐珺兩個。
今天來幫他們家種土豆的人有的是老孫頭請來幫忙的,也有些人是自己直接到唐坤這裡說情的。
畢竟,在這個時期距離農忙還有好幾個月。對於一般的人來說,能夠在過年之前再掙些銀子過年完全是意外之喜。
就算唐慄兒並沒有特別關注唐璉和李氏夫妻,也知道他們手裡所有的板栗和紅薯應該賣得差不多了。
據她所知,東街的那個賣糖炒栗子的攤子已經連着有好幾次趕集的時候沒有擺過攤了。
有張府和唐玥兩個幫襯,唐璉和李氏他們的生意應該不會太差。所以,能夠讓他們寧願坐在家裡也不出去擺攤,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手裡的板栗和紅薯都已經賣完了。
要知道,他們可沒有像唐慄兒他們家一樣,專門請人在其他的村子收購過板栗和紅薯。
只要想到這裡,唐慄兒哪裡不知道唐璉這些天主動示好是什麼意思。
至於唐珺,唐慄兒暫時倒不知道他是和唐璉一樣有事相求還是單純的想要得幾天的工錢…
“板栗,我知道老三老四他們做的都不地道。可…可是…他們身上總是留着和我一樣的血…血脈,我…我和他們,總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我…我不想看着他們的日子過得太…太辛苦…”
唐坤何嘗不知道唐璉唐珺做的事太傷人。
可是,唐老爺子也說過,他們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親兄弟。總不能他們一家日子越過越紅火,唐璉唐珺卻還只是掙扎在溫飽線上。
“爹,我不管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說過什麼。但是,我不是沒有給過他們機會,是他們因爲別的一點點繩頭小利主動放棄咱們的。我可以答應他們用勞動換取咱們家的工錢,但是絕不會再向從前那樣手把手的教他們手藝或者生意。”
唐慄兒知道肯定是這些日子有人在唐坤的耳邊說了些什麼,要不然唐坤肯定不會對她提這個要求。
哼,請唐璉和唐珺到他們家吃飯是小事。如果因爲她的這個舉動讓他們對她產生她其實很好說話的錯覺,藉此再度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的話,那就是她的不是了…
所以,她是絕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的。
能夠讓他們憑藉自己的勞動賺錢已經是她給他們的最後的機會了。
“好,板栗,我知道了。”
唐坤也知道唐慄兒的思想工作很難做的通,所以只是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
“爹,我答應你。如果他們以後不提什麼特別過分的要求的話,在適當的時候,我可以幫他們一次。但是,最多一次,再多我可不管了。”
看到唐坤臉上沉重的神情,唐慄兒突然鬼使神差般的加了一句。
以她看來,這老唐家從唐老爺子開始,到唐玥唐瑋以及他們底下的這些兄妹,一個個自私自利又目光短淺。伍氏就更不必說了。
唐坤被趕出老唐家,他們那些兄弟姐妹沒有一個不清楚唐坤家當時的現狀。如果當時不是出了她這個變數,唐坤一家被趕出老唐家簡直就是就是走投無路,不是餓死就是活活凍死的份。
可是,當時整個老唐家上到唐老爺子,小到唐鈺,卻沒有一個人替他們擔心過。他們就那樣冷眼看着他們一家被伍氏趕到巖洞邊搭窩棚過日子。
唐玥更是因爲唐慄兒沒有“犧牲”自己成爲張府的童養媳而徹底的恨上了她,甚至不惜幫着張府再度謀害自己一家。
可是,這些她爹居然很快便不記得了,開始想起他和唐璉唐珺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親兄弟了…
她真不知道,明明伍氏所生的另外的子女一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爲什麼到了她爹這裡不僅耳根子軟,心眼更軟、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想着要和唐璉唐珺他們恢復關係…
“板栗,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聽他們說話。”
唐坤只是比較性格比較憨厚,倒也不傻。知道唐慄兒之所以這樣說,便是答應以後在唐璉唐珺走投無路或者無路可走的時候幫他們一次,其他時候卻絕對不會幫了。
既然唐慄兒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他自然不會再說什麼爲難唐慄兒。
父女兩個難得沉默的往自己家走去。
還好,在他們兩個剛剛到家喝了一杯水的時間,沈七去接尤夫子的馬車也就到了。
唐坤帶着唐慄兒,張斌帶着唐橋唐傑兄弟熱情的歡迎尤夫子的到來。
尤夫子和唐坤寒暄了幾句就去了樓上的書房,對於書房的佈置勉強點了點頭。
唐慄兒趕緊殺魚,燙山雞準備晚飯。
因爲決定將鱖魚清蒸,所以這次的山雞唐慄兒不準備再用砂鍋燉來吃,她準備炒山雞。
炒山雞自然比燉山雞要麻煩的多,好在唐慄兒本身並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而且她炒的雞,凡是吃了的就沒有一個說不好吃的。
那可是她的拿手好菜。
晚上的菜很是豐盛,有炒山雞,清蒸鱖魚,紅燒兔子肉,蘿蔔骨頭湯,還有黑豆豉煮紅薯粉,豬血丸子,素炒白菜,辣蘿蔔條八個菜。
因爲知道尤夫子的身份,老孫頭和葉氏並沒有隨孫飛一起過來吃飯。唐坤和張斌兩個陪尤夫子喝了點酒,尤夫子果然對唐慄兒炒的菜和太白樓的酒都十分滿意。
吃了夜飯,尤夫子說晚上光線太暗,看久了書對眼睛不好,所以也不讓張斌他們也不許他們寫字。而是讓張斌將四書五經的東西從最簡單的地方說起,一章一章的說給唐橋和唐傑聽。
還特別說明,等下他要考校唐橋和唐傑,如果沒回答出問題來,照樣戒尺侍候。
唐橋和唐傑都在張斌的口裡聽說過尤夫子戒尺的厲害,當下全部打起十二分來聽張斌講解。好在張斌對這些東西理解很深,講解深入淺出,倒也好懂。
再加上秦夫子叫認字也是從四書五經開始認字,唐橋和唐傑在聽張斌講解頓時就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向前溜走,沒過幾天,唐慄兒的十畝土豆都已經全部種好。
唐璉在結算工錢的時候終於開口向唐坤開口,說是想從唐慄兒手裡買些板栗和紅薯回家繼續擺攤做生意。唐坤被他纏的沒有辦法,只好委婉的對唐慄兒提了提。
“爹,你也知道,紅薯我也所剩不多,其他的紅薯都變成了紅薯粉。板栗我雖然還有不少,但是距離明年板栗成熟還有好幾個月,咱們將板栗紅薯都給了他們,咱們自己賣什麼?咱們現在雖然休息,可是明年團山書院一開學,咱們的早餐店就要營業。我總不能光賣粉面就不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了吧?”
唐慄兒還真沒想到,唐璉居然真的好意思開口。
“可是,板栗,他說得對,咱們現在不止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一種營生。但是他們不同,他們只會賣糖炒栗子和烤…烤紅薯…”
唐坤有些不忍的開口。
“爹,咱們家現在算是有些銀子了。但是不管怎麼樣,咱們是靠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發的家。所以,無論如何,糖炒栗子和烤紅薯我是一定會堅持賣下去的。就算以後咱們將生意做到了京城,天子腳下,我也一樣會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
唐慄兒的這番話不禁讓唐坤有些臉紅。
他覺得自己肯定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要不然,他怎麼忘記了,當初如果不是唐慄兒帶着他們一家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的話,他們一家哪裡有現在的好日子。
既然唐慄兒不願意,唐坤自然婉拒了唐璉。
其實他也知道,唐璉並不是過段日子不賣糖炒栗子和烤紅薯就活不下去。他們只是想盡可能的多掙些錢而已…
當然,唐慄兒之所以不願意分一些板栗和紅薯給唐璉和李氏,主要也是看不慣他們的爲人。
他們明明知道唐玥收了張府的銀子,想要將自己一家再次從自己的新屋裡趕出去。可是他們兩個卻因爲害怕得罪唐玥和張府居然一點口風都沒在唐坤和趙氏面前漏過…
他們這樣漠視自己一家人的死活,她又何必將自己讓孫飛辛辛苦苦收購來的板栗分給他們。
李氏雖然暗恨唐慄兒不講情面,卻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孫飛又請了兩個人耕地,儘量在春天播種之前將荒地重新開墾出來。
唐慄兒除了每天一日三餐的儘量讓尤夫子吃的滿意,剩下的時間就是不聲不響的跟在書房不動聲色的跟着讀書寫字。
她總覺得,無論是哪朝哪代,多讀點書總是有用的。她的毛筆字寫的慘不忍睹,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好好的練字。
尤夫子看她確實學得認真,便送了一本適合女娃子練的簪花小楷丟給她練習,偶爾心血來潮還是提點一二。
這種生活讓唐慄兒好像有種重回童年讀書的時光,無憂無慮,很是美好。
赤月關因爲靠近赤月國,所以天氣倒比其他地方要好的多。
就算其他的城鎮早已北風呼嘯,滴水成冰,可是赤月關的氣候倒還溫暖。
莫侍衛在剛一進入赤月關就將身上的大麾給收了起來,身上的服飾便變得半點不打眼起來。很快,他便半點不引人注意的出現在戰神張蒙的書房。
書房裡,戰神張蒙和長公主楚月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出現。
“屬下參見侯爺,夫人…”
“莫侍衛,毅兒他現在怎麼樣了?秦將軍說他已經想到辦法治療毅兒的厭食症,究竟有沒有湊效?”
莫侍衛剛來得及行禮,長公主楚月就迫不及待的問起了張斌的消息。
這些年來,她爲了張斌的厭食症早想盡了法子,也網羅了不少最負盛名的廚師。可是,不管是哪個廚師做的菜,不管做的多麼精緻,張斌總是提不起吃飯的興致。就算是她強逼着他吃,爲了孝道,他倒是乖乖的吃飯。可是,吃下去的飯菜總是沒過多久就吐了出來。
這樣折騰了好幾次,她也就實在不忍心再繼續折騰他了。
從小到大,他總是這樣吃了吐,吐了吃。以至於明明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富貴少爺,長大了卻是一臉菜色,身體嚴重營養不良。
偏偏這孩子身體不好,學習卻比任何人都要刻苦。好在張蒙親自教他習武之後,他好歹終於能吃下少許食物,平時吐得也沒有那麼厲害。
可是,每天吃下的那一點點明顯跟不上他身體對營養的需求。所以,即使他學武比讀書更加用心,武功也越來越好,可是身體卻依舊沒有任何的氣色。
即使是太醫院醫術最厲害的院正都說過,如果張斌還繼續這樣下去的話,總有一天他會營養嚴重不良漸漸的變成一個廢人,再不能練武讀書,只能躺在牀上苟延殘喘的廢人。
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她才答應太后,讓張斌回京去皇宮,然後由皇兄招募天下奇人異士給張斌治病。可是,沒想到,秦昊天護衛着張斌纔剛一離開赤月關,就遭到莫名的追殺。
這次追殺沒有一點兆頭,對方派人緊緊的掌握了她和張蒙的所有動靜。但凡是他們派出去支援秦昊天和張斌的人都遭到莫名的圍攻。
對方也不下殺手,只是無所不及的不讓派出去支援的人和秦昊天張斌兩個人會和。直到秦昊天和張斌莫名其妙的失蹤,對方再也找不到秦昊天和張斌的下落,他們派出去支援的人這纔給他們送來消息。
從此幾個月,秦昊天和張斌以及他們帶的一部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如果不是追殺張斌的人也在尋找秦昊天和張斌的下落,只怕她早已支撐不下去。
張蒙對她說過,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要不然,她只怕早已崩潰。
好在一個多月之前,終於有人從京城帶來了秦昊天的密信。
密信上說,他現在已經去了京城。但是世子爺張斌卻被他留在一個安全的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莊裡。在那個小村莊,有人或許可以將張斌的厭食症徹底的治癒。
所以,楚月見到莫侍衛第一個問題就是提及張斌的厭食症。
“回稟夫人,隨風說,世子爺現在每餐至少能吃兩碗飯,這還不包括他吃得菜。如果加上菜的話,世子爺每餐至少吃三碗,或者更多。”
莫侍衛自然知道楚月最關心的就是張斌的厭食症。所以,趕緊將隨風的話說了出來。
“這就好,這就好…”
知道自己的兒子現在不僅非常安全,而且也能吃下飯了,楚月深深的吐了口氣,那顆一直懸了好幾個月的心也終於落回了原處。
“這麼說,世子爺的厭食症已經痊癒了?”
楚月不再說話,張蒙確實沒有楚月那麼好糊弄,他一問就問到了關鍵處。
“應該算不上痊癒。畢竟,世子爺現在只吃一個人炒的菜…”
莫侍衛說到這裡有點遲疑。
“什麼?只吃一個人炒的菜。那人難道是一個隱居在山野的大廚師?莫侍衛,那人現在多大年紀了?如果咱們請他到侯府掌廚,專門只替世子爺一個人炒菜的話他會不會同意…”
聽到莫侍衛遲疑的話,楚月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又跳到了喉嚨眼,趕緊忙不迭的問道。
她嘴裡雖然是在問莫侍衛,但是心裡卻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那人現在到死有多大年紀,爲了張斌,她就算擡也得那個大廚師給擡了回來。
在她的心裡,已經斷定那名隱居在小小山村裡面的大廚師的年紀肯定已經很老了,要不然也不會隱居到鄉野中去…
“回稟夫人,那人雖不是大廚師,但是炒的菜確實連尤夫子也讚不絕口。而且,她的年紀也不大,據說今年才八歲。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個女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