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明將牛車上的物品搬到主屋大堂後,便去了後院喂牛。等他喂好了牛回到主屋,聽從了李崔氏跟李徐氏建議的李君苒,已經將各家的禮都準備好了。其中最重的可能就是七叔祖、五爺爺跟正吉叔以及里正叔這幾家了。
七叔祖那兒,李君苒準備了一斤菸絲、兩斤五花肉,各式精美糕點八封,深褐色以及竹葉青緞面布料各一塊。此外,李君苒還準備了束髮用的男式木簪子兩支。菸絲跟糕點,都被李君苒偷樑換柱換成了莊園出品的。深褐色的緞面布料帶着如意暗花圖紋,很是適合老人家,那塊竹葉青布料自然是留給李正遠小叔的。木簪子李君苒爲七叔祖選的是顏色比較深沉的大葉紫檀,李正遠小叔那支則是白檀。莊園出品的白檀氣味並不明顯,若不是拿在手上細聞細看,只當是普通的玉簪。
考慮到七叔祖家現在就七叔祖一個,李正遠小叔平日裡多數時間住在鎮子上,李君苒便聽取了李徐氏的意見,打算回頭將布料製成棉衣後,再給七叔祖送過去。之所以七叔祖那兒禮最重,一來七叔祖在李家屯老一輩裡輩分最高,二來族譜上他可是李正明的親爺爺,李君苒的親太爺爺,只不過從李家旁支過繼到了正支二房而已,自然得更孝順纔是。
五爺爺李平溪跟五奶奶那兒,李君苒準備了一斤越鎮出品的上好菸絲,兩斤五花肉,同樣是越鎮小雅齋出品的各式糕點六封,以及藏青色、深紅色緞面布料各一塊。比起七叔祖,分量稍稍減少了一些,沒有準備木簪子。
五爺爺家有三個兒子,小兒子李正意現在還未娶妻,跟五爺爺老兩口住在一起。所以,李君苒送給五爺爺那兒的禮,也包含了正意叔的那份。至於五爺爺家的大兒子正吉叔以及二兒子正祥叔那兒。東西都是一樣的,一家一斤五花肉外加越鎮小雅齋出品的各式糕點兩封。
里正李正書家,李君苒參照着五爺爺那份差不多地準備了一份。李君苒原想跟她家關係更好的正吉叔那兒多送一些,卻不想被李崔氏給阻止了。
“柳兒。這日子還長着呢。現在,你聽老婆子的,給你正吉叔的那份,一定要跟給你正祥叔的一樣。”
“好吧。”李君苒見李崔氏如此說,便隱隱猜到這問題所在。既然自家阿奶都這麼說了。也就沒問爲什麼,直接選擇了來日方長。只是,在李君苒心裡還是有點不以爲然。要知道對於有些人,不管你怎麼做,她總是習慣於雞蛋裡頭挑骨頭,瞧着不順眼。要知道這些年她家跟正吉叔一家原本就走得蠻近,之前剛被李家四房趕出來時,米花嬸子可是偷偷接濟了好幾回。倘若這次送禮送得一樣,那個李吳氏別是又要酸上幾句了吧。
事實上還真讓李君苒給猜中了。米花嬸子那個妯娌李吳氏肯定不樂意見到李君苒送到隔壁房的禮比她家的重些。可當李吳氏知道李君苒送給兩家的禮一模一樣後,又開始幸災樂禍起來。
瞧瞧。瞧瞧,這兩家人說起來還是走的很近的,才送了那麼點兒禮,跟她這個平日裡不怎麼走動的,一般多。她可真得爲她那個妯娌叫一下屈呢。說起來之前她那妯娌可是偷偷摸摸地送了好些個吃食呢……PALAPALA……
李吳氏在某次嘮嗑時,又如此爲米花嬸子鳴了一回不平。話傳到李崔氏耳朵時,又過去了好些日子。李崔氏知道後,忍不住爲自家小孫女委屈。李崔氏那叫一個後悔呀,早知道會被說成這樣,當初她就不該勸自家柳丫頭兩家送一樣分量的禮。反正不管是送一樣分量的。還是送有差別的,都會被那個李吳氏擠兌。
李君苒知道後,只是無所謂地兩手向外一攤,很是無奈地語氣勸慰着李崔氏:“阿奶。何必爲了那些個有着兔子病的人生氣呢。左不過米花嬸子她們也沒在意,柳兒更不會生氣了。”
話雖這麼說,向來比較記仇的李君苒原本還想將李吳氏給拉進來,一道悶聲發大財。現在知道李吳氏是如此德性後,便一腳將人給踹出了她那個發財圈。
滾粗,姐又不是你娘。活該上輩子欠你(李吳氏)的?!
。
當李正明知道李君苒具體是如何送禮時,尤其看到李君苒給李家四房只准備了一斤五花肉一封小雅齋出品的糕點後,目光明顯閃爍了一下。
“柳,柳兒,你爺,四爺爺那兒,是不是……少了點?”
“怎麼,爹?你覺着四爺爺那裡少麼?”李君苒挑了下眉頭。
“柳兒,你四爺爺畢竟……”
“畢竟什麼?”李君苒直接打斷了李正明繼續說下去,而且不客氣地朝着自家包子爹潑了一整缸的冷水,“爹,你癔症又犯了麼?”
“嚇?”
“忘了你可是祖爺爺家的孫子,李平湯的兒子!之後過繼給了李家正支二房爺爺李平河。爹,你若再犯病,分不清家族那些個關係,小心阿奶拿藤條抽你屁股哦。”
李正明的臉有些訕訕,尷尬地站在了原地。
李君苒當然知道給李家四房的禮輕了一點,可那又如何?若有可能,她是半個字兒都不願意給李家四房送去。只不過這一次她能順利地離開程府,脫奴籍恢復自由之身,李家屯多多少少也出了點兒力的。所以,回到李家屯後,她理應有所表示才行。這才,整個李家屯,包括李家族親,以及那些並非姓李氏,卻住在李家屯的村民,每家送一斤五花肉,外帶一份小雅齋出品的糕點。
說起來也是小七柳曾經的親爺爺李平海喜歡所謂的大家族人多熱鬧,一直捨不得分家,除了包子爹李正明(民)被一腳踹出李家四房外,剩下的正國、正泰、正安三個兒子連帶着孫子孫女,都擠在那四合院裡頭。
既然是一家人,不管人多也好,人少也罷,她都只有一份禮。至於最後怎麼分,分的時候會不會打得頭破血流,就跟她李君苒沒多少關係了。
“你這丫頭。整日裡盡胡說。”李徐氏雖然對自家夫君李正明那點子路人皆知的心思,有點兒生氣。當初事兒鬧大了,可算是見到自家夫君動怒了一回。可這時間一長,這頭腦又開始糊塗了。可生氣歸生氣。李徐氏卻見不到自家小閨女如此沒大沒小地對待自家夫君。
“阿奶,柳兒說錯了麼?”李君苒見李徐氏用長輩的身份來壓她,便立馬跟坐在一旁,正在理菜的李崔氏求助。
“柳丫頭一點都沒說錯!”這些日子,李家四房暗地裡又開始跳上跳下那點子小動作。李崔氏可是瞧得一清二楚,眼見了自家這個便宜兒子又開始糊塗,雖然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三十年的秉性不是說改就能改過來的。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卻是另一回事。李正明現在這般搖擺不定,已經足以讓李崔氏心裡很不好受了。所以,李崔氏想借着自家這個聰慧機敏的小孫女的口,適當地敲打敲打自家便宜兒子。
“明子,倘若你想回你七爺爺那裡,甚至想回到你所謂的親爹。李家四房那裡,老婆子絕對不攔着你。但柳丫頭,還有年哥兒,你得給老婆子留下!”
李正明一聽李崔氏如此說,臉色一下子蒼白了。
“娘,您不要兒子了嗎?”
“說句掏心窩子的實話,其實老婆子打從一開始瞧上的便是年哥兒跟柳丫頭。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一心惦記着李家四房……”
“娘,兒子知錯了。兒子以後再也不會犯糊塗了。”李正明跪在了李崔氏的跟前,連着磕了好幾個響頭。
“好吧。老婆子姑且再信你一回。倘若下次再如此糊塗,你自己只請離開二房吧!”李崔氏見李正明沒一會兒功夫便磕紅了額頭,到底還是心軟了。
偏偏李君苒對此,有點不以爲然。怎麼說了。到了今時今日如此境況,一個字“該”!
之前跟自家小哥李君楊隔三差五飛信時,李君楊曾提過自家包子爹被李家四房以李小馮氏爲首,婆媳三人組爲代表,祖孫三代齊上陣的李家四房親情總動員組合,圍剿了好幾回。經過四房上上下下孜孜不倦地偷挖二房牆角,自家包子爹已經出現了明顯反水跡象。
對此,李君苒表示甚是無語。要知道李君楊每個月才休息三天啊,三天!雖說是逢十可以沐休一天,前一天下午提早下課回李家屯。事實上也只是在家住一個晚上,第二天上午在家沐浴休息,下午便要匆匆返回白鹿書院了。
李君楊這個在李家屯待的時間並不長的人都注意到了,可見其他人早知道這事了。偏偏所有人都按兵不動,一個個在旁看好戲。李崔氏能忍到現在,真的蠻不容易的。
李徐氏意識到自家婆婆這是藉此機會,乘機敲打自家夫君後,便低首垂目地站在一旁。可當李徐氏聽到李崔氏直言坦白道當初只想要自己的一雙兒女,而非自家夫君那一刻,是真的慌了。
人在有了比較後,更能理會到幸福的可貴。李徐氏有了李家四房那幾年苦難日子做陪襯,在二房給李崔氏當兒媳婦的日子,真的無比幸福。李崔氏並不是什麼刻薄之人,剛住進二房沒多久,李徐氏便小產沒了孩子。之後養病的日子,李崔氏每天忙裡忙外將家中所有的家務一力承擔了下來不說,更是隔三差五地給李徐氏宰雞燉雞湯。李徐氏並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有李崔氏這樣的婆婆,可以說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想到此,李徐氏也跪了下來。
“娘,您放心。兒媳以後一定會看着夫君,免得他再犯糊塗,惹娘不高興。”
“蕙娘,你……”李正明幽怨地擡眼看向李徐氏。偏偏李徐氏並未理會李正明的目光。
“……”這一刻,李君苒真的很想將此刻的心情跟人分享,可惜最好的分享對象李君楊這會兒沒在。該怎麼說呢,自家包子爹就該這麼下虎狼之藥,得讓他明白倘若以後再這麼一意孤行下去,老婆也好,兒子女兒可都要揮手跟他說拜拜啦。
其實自家包子爹心裡未嘗不知道,自己親爹跟後孃(也是姨母)眼裡頭其實就只有銀子,二房的銀子而已。一旦沒辦法再壓榨出銀子,就會像兩年前摔斷腿那次一樣,拋棄得徹底。可惜,人就是這麼健忘。
但願這次,包子爹真的能說到做到纔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