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地裡,忙活的都是穿着金光閃閃盔甲的兵將,也不知道這身行頭是不是紙紮的,那些兵將們的動作卻是異常的靈活與輕盈。仔細看過去,每一個兵將並不是如機械般的整齊劃一,同時做同樣的一個動作。而是相互之間有着非常明確的分工。有的在收割,有的在後面順勢插秧,配合的非常默契。
讓高毅瞠目結舌的同時,他回過頭去,卻發現付青松額頭上早已佈滿了,一顆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同方才的唸唸有詞不同,現在的付青松十指翻飛,像是有一條條無形的線連在了那些兵將與他的手指之間。此時的付青松彷彿就是提線木偶戲的操作者,十指之間同時操作着49個木偶在田間表演一般。
在看到付青松的手掌之前,高毅很難想象以付青松的這個年紀,會有如此一雙白嫩、纖細之手。付青松的十指修長,上下翻飛之間非常好看,而且他十指動起來的速度非常快,彷彿有什麼精靈在他的手指間跳躍着。
正因爲看見付青松操作這些召喚來的“天兵天將”很吃力的樣子,高毅才更加的驚歎。不僅僅是因爲付青松本身就只是一個沒有任何靈力修爲的普通人而已,更重要的是,付青松此時的吃力,表明這些兵將們有所差別且配合一致的動作都是在付青松的控制下才會出現的。這意味着,一個毫無靈力的普通人,不僅可以使用仙文符籙,甚至更進一步,可以完全掌控和改變符籙的變化。
這個結論對於高毅而言,實在是太驚人了。
近百畝的田,就算有“天兵天將”的幫忙,也不可能一次性就全部收割帶播種、插秧全部搞定。不知道是這符籙的時效過了,還是付青松本人累了,罷了手中的動作。在忙完接近1/3的稻田,這些“天兵天將”就消散得無影無蹤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而此時,不知道付青松從哪裡翻出來一個木頭做的可摺疊的靠椅,放在田埂上,整個人舒服的躺了下去。正躺着,付青松突然看見了正處於呆滯狀態的高毅。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付青松顯然一忙就將高毅完全給忘了。他從躺椅上站起身來,招呼着高毅過去。同時,他又開始在他那袋子裡掏着什麼。
付青松現在靠的那張大躺椅就是從他腰間裡挎着的,跟一個熱水袋差不多大小的黑色袋子裡掏出來的。估計是個儲物袋,高毅大概能夠想象得出來這個袋子的作用,只是這麼神奇的東西出現在一個老農手裡,高毅的腦子今天實在是跟不上變化。
一會的功夫,付青松又從他那黑黑的袋子裡掏出了一大堆的東西。一張小桌,又掏出一張和他正躺着的那張一般大小的躺椅,一個葫蘆,一個酒杯,最爲誇張的是,還有兩副墨鏡,一頂大大的太陽傘。
“我難道是來這裡度假的?”高毅接過付青松遞過來的墨鏡戴上。在兩人的躺椅間,小桌後,撐開太陽傘。和付青松一般,舒服躺下去的同時,高毅產生了如此的錯覺。
“要來一口麼?”稍微眯瞪了會,感覺精神上緩過勁來,強了許多的付青松,坐起身來,就這小桌上的葫蘆和杯子,倒了一杯,“這酒杯可是很難得的,就是你早上見到的那個丫頭的父親花了好長時間折騰出來的。任何酒倒進去,你喝都能喝出很清純的稻香味來,而且極不容易喝醉。”
聽付青松說得如此誘人,就算不怎麼喝酒的高毅也有了嘗一嘗慾望。付青松先自己飲下一杯後,又嘎巴嘎巴了嘴脣上的濃香,才發出一聲滿意到呻吟的長嘆。
這杯裡的香味卻是很清新,而且是那種撲面而來的清新。高毅在接過付青松的酒杯後,遞到鼻頭聞了聞,那味道,就讓他一身舒爽。又拿手扇了扇,似乎能扇出更濃郁的香味來一般。高毅才學着付青松的樣子,一口,將酒杯裡的酒都抽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沒有喝酒的感覺,更像是在洗澡。因爲,酒雖然是從喉管直入胃裡,但是,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似乎都能夠感受到那濃濃卻很清新的稻香味。似乎那味道能夠通過身體的體表在散發出來,讓整個人都透着一種清香。
“太棒了!長這麼大,還沒喝過這樣的酒。再來一杯——”高毅豪氣大發,沒什麼酒量的他也敢要酒喝,生平來,倒是頭一次。
“這東西,你住我那裡,以後有的是機會喝。讓你到我們村,我自然要跟你講講這村子裡的規矩。”可是,付青松卻拿過來酒杯已經自顧自的自斟自飲起來,邊飲邊說,“這個村子裡也沒什麼
特別的規矩,該幹嘛幹嘛。按照道德村的那句話來要求你,對於你而言也許有些弄不懂。簡單來說,就是憑良心做事,尊重生命,愛惜自己。再就沒有其他要求了。”
高毅覺得付青松繞這麼個彎子,有點看不起他的意思,不由笑了笑,問道:“那道德村的原話是?”
“衆生皆有道,人可無德乎?”付青松也不計較年輕人的傲氣,既然你問了,我隨口就說。
這話高毅倒也理解得了。只是這話太泛,具體的意思可以揣摩出很多種來。幸好,付青松又跟着解釋道:“我們身邊的動物、植物、草木、生靈皆按照地球的自然法則在行事。那麼作爲生靈的一份子的我們,人類就可以不尊重生命,濫意砍伐森林,隨意排放尾氣,四處捕獵動物,甚至挑起戰爭嗎?”
“當然,這是我的理解!你自己怎麼理解是你的事情。”剛剛解釋完,付青松又補充了一句,“道德其實就是生活裡最基本的要求,也是這裡的唯一要求。所謂道德,就是人心,道德浮動,則人心浮動。人心浮動,則船不穩,載舟亦覆舟。這些大道理,我就今天講一遍。其實還是我剛纔對你講的,憑良心做事,在尊重生命基礎上,你愛幹嘛幹嘛!”
“那我住您那裡要收費嗎?”高毅有點靦腆的問了一個對他而言比較尷尬的問題。他不知道這裡通行的貨幣是什麼,也不知道身上的東西能不能兌換這裡的貨幣,如果不能的話,那他可就是身無分文了。
“不收費!”還好付青松搖了搖頭,“我們這裡除了購買奢侈品要花奢幣以外,其他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道德幣,也就是我們俗稱的錢來解決。而且,每個人的錢都是綁定的,無法交易的,別人拿不到你的錢,拿到了也沒用。”
“那奢侈品指的是什麼?”高毅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付青松奇怪的望了望高毅,“不都一樣嗎?不是你生活必須的,你卻願意高於物品本身幾倍甚至幾十倍,幾百倍的價格去購買的東西啊。不過,這裡奢侈品的範圍有點窄。因爲道德村裡修煉各種亂七八糟東西的人太多,有很多都被列入到了必需品或者精神生活用品的行列。你像我身上這個黑黑的乾坤袋,還有這可以裝無窮無盡酒水的葫蘆,都屬於必需品的範疇,用錢就可以搞定了。”
“不過,買奢侈品是件很麻煩的事情。每件奢侈品的購買都需要覈實你身份卡上的道德值。道德值不夠,有奢幣也買不了。”
奢侈品還不是高毅目前考慮的範疇,他剛纔就是隨口一問。他更關心道德幣,也就是這裡通用的錢怎麼獲取,“我怎麼可以弄到錢?”
“你在這裡每呆一天,沒做任何對不起良心的事,就有錢錢和道德值拿。這裡的錢和道德值每天都有送的。然後,你像我這樣工作,也有薪水可拿。參加各種比賽也有錢可拿。當然,像你這種有點本事的,還可以去100號以後的一些村莊裡的特別地方去冒險,或者去外域開闢新的村莊都有異常豐厚的道德幣,甚至不少還有奢幣獎勵。”說着說着,付青松又從他的黑色布袋裡掏出個柺杖來,就躺在椅子上耍了起來,
雖然只是個柺杖,但是,戴着墨鏡躺在一旁的高毅卻能感受到柺杖上射出的一道道劍氣來,像是有剃鬚刀從皮膚上刮過的森冷感覺。
“老囉,老囉!”付青松玩着這個柺杖,還在那裡一個勁的感嘆着。
“喲,老夫子!今天挺有閒情雅緻啊,還在這裡曬太陽。”一道陰影遮擋在了兩人的上方,一個陌生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高毅摘下了魔鏡,坐了起來,纔看到在他們太陽傘的上方,一位少婦打扮的人正坐在一張華麗的毯子上,飛在半空中,“喲,還有一位小哥。這就是王璇那小丫頭說的新人吧?”
女子長得一般,身材卻很好,而且穿着也很有自己的特色,穿得是一件華麗的法師長袍,上面還鑲嵌着一些火紅的寶石,一看就是走魔法路線的。不過,這裡的人穿着都很有自己的風格,比如說付青松穿的就是傳統的漢服,而王璇則穿得比較有金屬感,是一套可以變色和可以變幻形狀的套裝。
“我老頭子都忙完了早上的農活,當然可以小憩一下。倒是你,蔣春媛,你再起晚點,你們今早的農活可就要被小丫頭給搶了哦!”付青松躺在那裡連動一下的慾望都沒有,更別提摘墨鏡了。聽聲音也知道是老熟人的他,隨口連消帶打的回答着。
“不會吧?這丫頭難道今天
起這麼早?”蔣春媛半信半疑的問。
付青松依然不動聲色的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頭最愛看‘比劍’、我可是聽說今晚在龍山瀑布可以有一場‘比劍’的,還是那小丫頭在我晨跑的時候告訴我的。要不是趕過去接我旁邊的這個小子,我估計,你們兩口子就算現在趕過去,只怕都被小丫頭收乾淨了。哈哈哈哈!”
“不行,我得喊我們那口子起來。”一聽這話,蔣春媛也坐不住了,駕着魔毯就往回飛去,“這丫頭,今天怎麼起這麼早,真是要命了!那個王道宗也是的,製造出這麼一個彩虹機來,不要太偷懶了……”
看着蔣春媛絮絮叨叨的飛出了視線,付青松突然從躺椅上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快起來,快起來!我們也過去湊個熱鬧。”老夫子倒是挺喜歡看別人笑話的,一邊催促着高毅,一邊嘿嘿的笑着,直把東西往黑色的布袋裡收。
“我們怎麼過去?”高毅期待着付青松也變出個類似彩虹機或者魔毯之類的代步工具。
哪知道,老夫子拿眼一瞪他,“代什麼步?年輕小夥子,這點路都不能跑了?我看你還是修仙法的,難道不知道身體力行就是最好的鍛鍊嗎?”
高毅還真不是修仙法的,被付青松這麼一頓訓斥,高毅還解釋不得。只好無奈的點點頭,“是!是!我思想覺悟低,您帶路,您帶路!”
別看付青松上了年紀,跑起來還真不慢,高毅是得到了安迪的幫助,提前激發了仙酒的力量。要不,以高毅以前的那脆弱的身板,還真不一定追得上。不過,付青松看跟在自己身後的高毅一副輕鬆的模樣,則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阡陌縱橫,那可不是說笑的。這裡的稻田就算用海洋來形容都一點不過分。一眼望去,除了稻田,還是稻田。
才跑了一小段路,高毅就已經聽見了小丫頭那清脆的聲音,“包叔叔,蔣阿姨,早上好啊!”
王璇一臉陽光的開着她的彩虹機,開心的在稻田的海洋中快樂的收割着。小姑娘哼着小曲,心情挺好跟氣急敗壞,雙雙乘着魔毯趕來的包小滿、蔣春媛夫婦打着招呼。
高毅這時才弄明白剛纔自己乘坐的彩虹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機器。彩虹機摸樣並不算特別出衆,一般農用灑水機的造型。但是,它的功能卻強出灑水機千萬倍都不止。
彩虹機顧名思義,它能製造出七色的彩虹光芒。這光芒可不光是好看的,每一種顏色都代表了一種功能。
紅光一閃,成片成片的稻穀出現了一個整齊的切口,向着一個方向倒了下去。橙光一閃,所有被割斷的稻穀都被彩虹機吸到了它的底艙內。黃光一閃,稻穀收割的地方泥土鬆軟了下去。綠光一閃,一排排秧苗整齊的插進了鬆軟的水田裡。青光一閃——
“我的小祖宗,你別再閃了。你都把我的田的一半都閃乾淨了。”包小滿急着都喊了出來。
王璇正聽着音樂,根本就沒聽清包小滿在那裡說這些什麼,直到蔣春媛先一步飛到了王璇的前方,攔住了去路。王璇方纔關了彩虹機上的音樂,一臉無辜的看着前方的蔣阿姨,停在了空中,熱情的問,“阿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說一聲就行。”
“你別幫了,你再幫,我們的田早上的工資都算在這臺破‘彩虹’身上了。”蔣春媛指了指下面的田,說,“你這都飛到我們家了。”
“小蔣,你還是跟你老公快點收吧!跟丫頭說這幹什麼。她又不認田的,誰的沒收她就去收誰的。一般她起得最晚,也不會收錯。今天,她一早起就逮住了你們兩個懶貓!嘿嘿,是不是昨天兩口子戰鬥太過激烈——”看來湊熱鬧的還不止付青松一個,一個和高毅差不都大的小夥子出聲打趣着。
對這個小夥子的態度,蔣春媛可就不如對王璇那般客氣了,“去,去,去!你這個玩考古的好有心思收田,這次是回來看你們家老方的吧?等我們忙完了,就去你們家,跟老方好好說道、說道你的終生大事。你說,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
蔣春媛的話和那方姓小夥一般,也沒說話,就被她老公招呼了去。此時,包小滿的下方,已經起好了一個黑色的外圓內方魔法陣來。而蔣春媛也掏出一根法杖往包小滿的魔法陣上一指,一道道黑光從魔法陣裡跳了出來,落到田中便變成了一個個的稻草人。而凡是稻草人在的地方,無數的稻穀脫離了稻穗直接往稻草人身上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