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和路上遇到村民交談了一陣子,便往村長家裡走去,經過這一場流民之亂,也不知道村長家成了什麼樣子,村長的院牆雖然沒有他們家的高,不過在村子裡來說已經算結實的了,不知道有沒有被流民闖進去,應該是沒有幸免的,畢竟這幾日流民越發的猖狂暴躁,連他們家的院牆都有人敢翻進來,跟別說村長家了。
村長家裡的氣氛卻是很不和諧,因爲流進闖進家裡,家裡的糧食都被流民搶走了,不過好在村長媳婦機敏,事前就偷偷藏起來的一些糧食,有這些糧食支撐着,雖然不能填飽肚子,卻也不不至於一家人都被餓死,哪知道村長卻還要把這僅剩下的一點糧食分一半出去給隔壁那兩家人。
“不行,家裡就這最後一點糧食了,我們自己吃都還不夠呢,流民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離開,要是把糧食分給了別人,我們怎麼辦,你休想,我是不會把糧食分出去的。”
村長媳婦死死的把着糧食袋子,怎麼也不肯把糧食交出來,要是換了平時她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甚至可以稱得上大方,可現在是什麼時候,自己家裡都顧不上了,還能去顧別人?沒看到自己家兩個小孫子都被餓成了什麼樣子,短短這些時間,都瘦了一圈了,看的她這個當奶奶的心疼啊!村長媳婦本來就對村長的決定和作爲很不滿,是不會做這樣的傻事的。
村長本來對他媳婦和家人是有些愧疚的,畢竟是自己的決定拖了家人,可是自己怎麼勸說媳婦都不聽,就有些氣恨媳婦冥頑不明,何況他以前在家裡一直都是說一不二的,語氣就有些硬了。
“家裡我說了算,糧食不多就省着點吃,只要餓不死就行了,分出去一些又怎麼樣,畢竟是多年的鄰居,再說我還是趙家村的村長,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人在我身邊快要被餓死而不管,你心腸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硬了,真是不可理喻。”
村長媳婦這些日子因爲流民的事情本來就擔驚受怕,又要操持一家人的事情,爲了家裡人能吃得多些,自己每次吃的都是最少的,不到餓到不行的地步就忍着,心想着這樣能多省一些糧食出來,便是這般硬撐着,居然被村長說成了心腸硬不可理喻,哪裡能受得了,一瞬間就爆發了,滿臉悲憤,眼淚直流,也不管糧食了,伸手指着趙有福。
“好啊,趙有福你居然說我心腸硬,我不可理喻?虧得你有臉這麼說,這麼些年我嫁給你,頭一次這麼後悔過,爲了外人你就能這樣,可真是寒透了我的心!我怎麼就嫁了你這麼個男人,我費心費力爲了這個家,到頭來竟成了不可理喻!你可知道就是口中的這點子糧食,是我忍着餓這些天一點一點省下來,爲了讓你們能多吃點不餓着,我每天就吃了一塊半塊餅子,餓着的時候實在受不住了,就一大碗一大碗涼水的往肚子裡灌,你讓我分給別人,怕他們餓死,就不怕我餓死嗎!”
村長媳婦是真的被傷心到了,每說一句,眼淚就嘩嘩的流,就跟止不住了一般,透着滿滿的疲憊和絕望。
村長對於生活上的事情有些粗枝大葉,所以纔沒發覺自己媳婦是這麼過來的,被媳婦質問着,心裡愧疚的無以復加“我……,我不知道,是我錯了,那糧食就不分了吧,事情說清楚不久好了麼,你別這樣,都這麼大把年紀了,快別哭了。”
村長平時也沒怎麼哄過人,自然不是很擅長,因爲大家長大男人心理,當着兒孫說不出道歉的話,明明是想安慰他媳婦幾句的,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好聽,還帶着幾分生硬,更加惹火了村長媳婦。
“趙有福,你這個沒良心的,居然嫌棄我一大把年紀,你就是個鐵石心腸的,從來不爲家裡人多考慮半分,眼裡就只有你那個村長的職責,爲了這個你把咱們一家人都坑了!
當初二虎媳婦都說了讓咱們住進他們家去,還來接了咱們幾次,可你就是不肯,說什麼自己是村長,不能丟下村裡的人不管,可是這樣的事情是你能管得了的嗎?連知府大人都把城門關了,不管流民死活,你一個村長腦子發什麼熱,充什麼大尾巴狼,以爲這樣做有多了不起!爲了你這腦門子發熱,把一大家子全豁出去了。現在你管着什麼了?村子裡還不是被那些流民給禍害了!我現在也想明白了,與其被你這麼活活氣死,還不如現在就餓死了直截了當,糧食你拿去吧,我再也管了。”
村長媳婦說着把糧食袋子扔給了村長,本來就餓得眼冒金花,身體虛的很,這一個用力,頭腦便一片眩暈,腳下也站不住了,直直的往地上栽去。
“娘!娘!你沒事吧,可別嚇我們!”留在家的小兒子和小兒媳一陣驚慌,連忙把村長媳婦扶住了,眼神不無埋怨的看向村長。
“爹,你這又是何苦?娘爲這個家操勞了半輩子,爲咱們這個家受苦受累也沒抱怨過半分,今天這麼說是真的被傷透了心,那些外人難道就比娘還重要嗎?值得你這麼氣娘!娘要是真有個好歹,這個家我以後也不會回了,橫豎在你眼裡根本沒有我們,還回來做什麼!”
村長小兒子說的雖然是氣話,可有一半也是心裡話,也是爲着村長太過操心村裡的事情不顧這個家心裡怨憤,平時還只是有些不滿,可這段日子因着流民的事情不滿的情緒一點一點增多,還把以前藏在心裡的不滿都激發了,尤其是孃親又倒在了自己面前,哪裡還忍得住,也忍不住指責了親爹幾句。
村長心裡滿是苦澀,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自己的妻兒都這麼怨怪自己,可這本也是村長的職責,要他不管不顧他實在做不到,可到底是對不住家人的“兒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