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螞蟻啃骨頭

北洋軍王天一團二營一連,天沒亮就在崎嶇的山路上跋涉,這些養尊處優的北洋軍士兵,成天在條件較好的縣城裡呼風喚雨,哪裡能吃得這樣的苦?搞得低級士兵是怨聲載道。但是他們不敢在連長面前表現出來,只好懶洋洋的斜揹着槍,搭拉着腦袋,慢慢的在山路上挪動。只有前面的尖刀排,士兵們都很緊張,雙手緊緊的握着槍,雙眼四周張望,生怕有什麼東西突然從路旁衝出來。

三營的那個連的事情,外面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雖然軍隊內部依舊把這個連定爲失蹤,可大家都相信外面的說法。這次,上面下達的任務就是去偷襲周家村,尋找失蹤的那個連。連長本來是一萬個不願意,可看到團長那張陰沉的臉,就知道這任務是躲不過的了。誰叫自己是團長的心腹?這個時候,無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死就死吧!

爲了以防萬一,連長多了一個心眼,派了一個排走在前面,隔了50米纔是本隊。萬一前面有什麼情況,本隊也可以做好撤退的準備。

一路還算平靜。除了有一處,尖刀排緊張的士兵誤向驚飛的小鳥開槍以外,其他地方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通過一個山谷時候,耽誤了點時間,連長怕谷中有埋伏,於是,派了尖刀排先走,然後在谷口建立了警戒,本隊則分了幾批通過。這樣雖然麻煩,但是整個連還是安全的過來了。連長心裡鬆了一口氣,命令部隊,加快行軍速度,得把前面損失的時間補回來。

神經繃緊了,時間一長,人也就疲倦了。人疲倦了,反應力就降低了。尖刀排的士兵正是這樣。這一路過來,到處都是虛驚一場,慢慢的,士兵們也放鬆了警惕。

據後來,一個二營一連的老兵回憶。

“我們連是團裡裝備最好的連,每個班都配有一挺捷克輕機槍。你要知道,那個時候,都有這麼個說法:‘老兵怕機槍’,這機槍就是說的捷克輕機槍。仗着我們的武器好,出發的時候,還是蠻有信心的。當然剛進山的時候,大家不免還是很緊張的,我所在的是尖刀排嘛,走在最前面,那槍口隨時都指向四周。後面的部隊就要放心很多了,反正有人在前面探路嘛。可走了一段路,都沒有碰到什麼情況,大家也就有點放鬆警惕了。等你放鬆懶散的時候,人家就動手了。”

“我們走到一個山的豁口的時候,碰到了人家佈置的一個大的路障。於是停下來警戒,排長剛剛派人回本隊向連長報告,通訊兵還沒有轉身,有人就大叫一聲:‘看天上!’我一擡頭,看到半空中飛來了很多的小點,小小的,圓乎乎的。說實話,當時我們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我們用的手榴彈都是帶木柄的,沒有見過這個手雷。還好,我的腦子轉的快。你想啊,那種時候,那麼多東西,莫名其妙的向你飛來,絕對是來着不善!”

“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喊了什麼沒有,我只知道我一下子就撲到了旁邊的一個石頭後面,就是這個石頭救了我的命。然後我就聽到了爆炸聲,不是一下一下的那種,你的耳朵當時根本就聽不清爆炸的間隙了!只會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討伐軍,呵呵,就是我現在所在的部隊,當時集中了2個排的兵力,每人20發手雷,要求半分鐘內全扔在我們的頭上,你算算!上幾百個手雷半分鐘內全砸在你的頭上會是什麼滋味?當然和後面我們打的仗比較起來來說,又是小巫見大巫了。問題是當時,我們誰也沒見過這個陣勢啊!部隊立馬就跨了!”

“然後我們面對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子彈!我當時耳朵已經被震聾了,我聽他們說,討伐軍這邊全部是使用的自動武器,你只能聽見噠噠聲。我們北洋軍這邊,只想怎麼撤退,哪裡還有心戰鬥啊。倉促架設的捷克機槍,剛剛放了幾槍,就被人家的狙擊手給幹掉了。那時候,機槍就是我們的主心骨啊,眼見自己這邊機槍一停,周圍活着的人連頭都不敢擡了。我周圍有幾個命大的,直接嚇蒙了,直接把槍舉起來投降了。”

“最後逃出去的都是殿後的那個排,據說是討伐軍新兵太多了,訓練時間不夠,人手也不夠。原本討伐軍是要全殲我們這個連的,問題是我們採用了長蛇陣的戰術,把隊伍拉的很長,討伐軍沒有那麼多人手來佈置那麼大的一個嚴密的包圍圈。到了後來,我們這邊連長見不行了,就直接督戰後衛排,集中了所用能用的機槍作火力掩護,向中間的一個火力較弱的地方猛衝。討伐軍這邊的新兵沒有經驗,如果他們當時能及時的調集周圍的機槍火力點進行遠程火力壓制,北洋軍是一個都跑不掉的,呵呵,可他們當時正對爬在地上的士兵繼續壓制。現實中沒有如果,就是這個地方,討伐軍稍微退了一下,缺口打開了幾分鐘,雖然隨後缺口又被封住了,但後衛排基本都從這裡跑出了包圍圈。”

“逃出去的人也沒有幾個回到縣城的,討伐軍派了1個班,把這個排像攆兔子一樣在山路到處亂竄,最後還是討伐軍主動撤回,這個排剩餘的人才算撿了條命。其實啊,我倒覺得我當了討伐軍的俘虜,比起他們來好多了,呵呵……”

……

對於偷襲的這個連未能全殲,範宇心裡感到非常的遺憾,雖然說自己以2人受傷1人陣亡的微小代價獲得了勝利,但是自己的主要目的沒有達到,要知道多跑回去一個敵人,敵人的力量就會多一分。不過他沒有指責中尉,畢竟這次的戰鬥和上次不同。明顯人家就是有防備的,隊伍拉這麼長,武器比上次的那個連也要好(上次搞掉的這個連連機槍都沒有)。而且,自己的部隊新兵太多,缺乏訓練和戰鬥經驗。這說明了,任何時候都不能小看了敵人,自己前面的勝利,大部分都是人家搞不清楚情況,被糊弄住了,如果正面硬碰硬的,勝負難定啊,就算自己勝了,也可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算了,全當給新兵做演習了吧。

這次戰鬥也促成了後來範宇建立了一個標準的軍事訓練營,讓每一個新兵都能得到3個月的軍事訓練,大大的提高了軍隊的戰鬥力。

現在抽兵回來對付北洋軍主力纔是關鍵。

在殲滅北洋軍偷襲連的同時,討伐軍一直在不斷的派出小股部隊,對王天一的主力進行襲擾,遲滯部隊的前進。

早上剛出縣城,隨即先頭部隊就遭到了少量步槍的射擊。這種槍非常奇怪,聽槍聲絕對不是漢陽造,王天一的參謀也檢查了彈頭殘骸,確定是7.92毫米的標準步槍彈,而不是盒子炮用的手槍子彈(盒子炮俗稱駁殼手槍或者快慢機,可以連發或單發射擊。在民國時期,缺乏衝鋒槍的中國,常常用它來替代衝鋒槍使用)。可聽槍聲,這步槍居是連發射擊!對方這,是用的什麼槍?參謀判斷,這槍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新式武器。

王天一有種不祥的預感,估計三營的那個連是完蛋了!這個神秘的討伐軍還有多少秘密?

進攻!

北洋軍從最初的打擊中清醒過來,對方雖然用了新式步槍,但是人數畢竟太少,頂多一個加強班。就這點人還把一個營個嚇唬了?

王天一慶幸,幸好敵人人數不多,要真發展壯大了,自己肯定死無葬身之地了。不過敢在離縣城這麼近的地方攔截自己,觸角都伸到這裡來了,這還得了啊。說什麼也要殺到周家村,殺他個片甲不留,斬草除根!

北洋軍迅速組織了一個排向敵人佔據的小土丘發動了進攻,可王天一想象的激烈的陣地戰沒有發生。對方打了幾槍就悄無聲息的撤離了!只留下了幾顆彈殼,卻給北洋軍制造了3名死傷者。

“哼,襲擾!”王天一心想:“想拖延我進軍的腳步?沒門!”隨即命令部隊繼續前進。

沒走幾步,啪啪啪!前面又傳來了槍聲。北洋軍士兵一聽槍聲,連忙就地隱蔽。要不是後面有軍官壓陣,恐怕有些人已經丟了槍逃跑了!

“起來!”王天一惱怒了:“混蛋,敵人都還沒看到,怕個熊!”

人家才幾個人,就搞的自己草木皆兵,王天一不怒纔怪呢!這一陣槍響,又少傷了5名弟兄。

“追!”王天一終於忍不住了。這樣下去還沒走到周家村,自己先被對方的冷槍搞死完了!

一排衝了上去,他們也氣瘋了,有本事出來面對面的幹。躲在石頭後面打冷槍,算什麼英雄?

噠噠噠,迎面一陣子彈雨,然後飛來幾個手雷,一排衝在最前面的幾個士兵直挺挺的倒下了。其他人連忙爬在地上,胡亂的還擊。轟,轟。手雷爆炸騰起幾團煙霧,嚇的北洋軍半天不敢擡頭。

這下,見多識廣的參謀也蒙了:這又是什麼槍?手槍?不是,手槍沒有這麼長時間的持續力;機槍?不對,聽聲音這槍的威力沒有機槍大。參謀不敢吱聲,也不知道怎麼跟王天一解釋,好在團長也沒有問。乘北洋軍的士兵爬下躲避子彈的功夫,對方又撤出了,自己除了損失幾名士兵外,什麼也沒撈到,甚至連敵人什麼樣都沒看到。王天一正爲這事發火呢,也就沒有過問這麼多。

要是範宇知道北洋軍的這些反應,肯定要笑死。衝鋒槍是二戰才普及的武器,本來中國就進口很少,這個時期讓你們嚐了鮮也算你們的福分。猜吧,猜死你們。

接下來,幾次騷擾都是這樣。討伐軍用步槍做遠距離殺傷,吸引敵人的部隊進攻。然後等追擊靠近的時候,用衝鋒槍和手雷迫使北洋軍停止追擊,討伐軍則撤出了陣地。

王天一則徹底惱怒了。雖然後面的幾次襲擾,沒有再對北洋軍造成什麼損失(其實是士兵們都被打怕了,一有風吹草動就原地趴下,向可疑地方開槍。這下真是草木皆兵了),但大大的拖後了他前進的腳步。現在他是一門心思的想趕到周家村,報仇雪恨。

……

範宇改變了原來中尉的作戰計劃。由於伏擊偷襲的那個連,未能使其全殲,暴露出自己部隊的不足,現在他已經不再希望對王天一的主力部隊大量殲滅了。作戰思想變爲了,啃他一口是一口。他指示派出的,以克隆士兵和老兵組成的襲擾部隊,繼續加大對敵人主力部隊的襲擾。時不時的也佯裝敗退,不能使敵人起疑心,牽着敵人的鼻子走。另外設伏部隊立即趕回上次的設伏地點重新設置埋伏。他需要時間等待伏擊部隊的撤回,這樣他纔有足夠的兵力再狠狠敲敵人一下。

在上次設伏的地方,範宇再次設下埋伏,他不擔心敵人會識破他的計謀,本來也沒想全殲,所以突破了也無所謂。而且就算敵人知道了上次這裡曾經發生過伏擊戰,也可能會麻痹,誰會在同一個地方栽兩次跟斗?範宇就是要利用着一點。不過不同的是,在敵人的來路上範宇並沒有封死而是留了條後路。俗話說: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範宇就是給敵人留條後路,讓他們不至於跟自己死拼命。只要能殲滅敵人一部,大量殺傷敵人就可以了,而且要減少自己的傷亡。範宇對中尉另外下令,目標是北洋軍的炮隊,只要摧毀或者繳獲,任務就算完成。自己的部隊還需要錘鍊錘鍊。

事實證明,範宇這樣的決定是正確的。

設伏部隊很快進入了陣地。這裡本來就殘留了上一次伏擊所留下的工事,簡單的收拾收拾,部隊就等待着敵人的出現。幾十公里的急行軍,讓新兵有些喘不氣來,正好讓他們原地休整一下。

範宇部隊和北洋軍最激烈的一次戰鬥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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