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好奇心，姬夜瞳偷偷的聽着風間雪和龐顯的對話，爲了不讓人家發現自己此時的動作，她便側着身子，借用門扉擋住自己的身形，側耳靜聽裡面的談話內容。
平日裡沒有這個習慣，但是今日，像是有着心靈感應一般，就是有那麼一股好奇心，想要將這對話內容聽個清楚。
雖然心中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但是還是想要做，想來之前的時候風間雪也不曾避諱過自己什麼，就是自己聽見了他們的話，他也是不會說自己什麼的不是嗎？而且風間雪到底是和龐顯要說些什麼，她是真的十分的好奇的，第一回對他們兩個之間的談話竟然會如此的好奇。
想着姬夜瞳聽得似乎更加的心安理得起來，畢竟她並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只聽到龐顯的聲音，說道：“皇上，現在慕容澈已經撤軍了，咱們完全可以起事了。慕容澈的兵馬已經回了翰林城，千里之遙，只怕會顧此失彼，慕容澈不會丟下翰林城，而來搭救尚稹城的。我們已經等了那麼長的世家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好的機會，皇上您現在不下令是更待何時啊，皇上……”
龐顯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風間雪打斷了。
“不行，時機還未到。”風間雪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知道的，只要瞳瞳一天還在尚稹城，慕容澈便不會離開。他們兩人在這裡，你覺得計劃會順利麼？”
計劃？
什麼計劃？
爲何我跟慕容澈會成爲風間雪計劃的阻礙？姬夜瞳皺着眉，凝神靜聽。從言語之中的信息得知，這個計劃，應該是跟尚稹城有關係的。
從風間雪和龐顯的對話中得到了這樣結論的姬夜瞳聽得更加認真了，完全沒有了剛剛戲謔的心態，反而多了幾分嚴肅。
“尚稹城新帝幼小，大臣雖然忠誠，但是經過這麼一番折騰，綜合兵力早已經不是我龐家軍的對手。皇上，此刻不動手，更待何時？”龐顯還在爲自己的理論爭取着，明顯覺的自己的主子現在不動手便會錯過最好的時機一般。
只是讓龐顯失望的時候，自己的主子風間雪依舊背對着這邊，沒有說話。
龐顯微微猶豫，然後還是下定了決定一般：“皇上，龐顯問一句不該問的話。”
“說。”
“皇上之所以遲遲不動手，是不是再顧慮姑娘？”
“龐顯啊！你既然懂，爲何還要問呢！”風間雪轉過身來，目光中有星光閃動：“若非瞳瞳，只怕這尚稹城，早已經是我風間雪的囊中之物了。”
姬夜瞳心一驚，額頭上冒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原來風間雪的目標是尚稹城！也難怪，他會突然間出現在尚稹城，而且還帶着兵馬；也難怪，如今尚稹城局勢穩定下來了，慕容澈的兵馬也撤回了翰林城，他的鎧甲兵，卻還守候在翰林城與風眠城的邊境處，遲遲不肯回去。
原來，風間雪是想趁着姬春榮年紀幼小，權力架空之時，來尚稹城分一杯羹，甚至將整個尚稹城攫爲己有。
原來他來這裡，是有野心的；是不是他當初在正殿趕來救我，也是爲了自己的私慾？當時的自己，是尚稹城先皇姬若玄欽定的攝政王，在姬春榮十六歲親政之前，長達十四年的時光，尚稹城的權力都是在自己手中握着……
相當於，擁有了自己姬夜瞳，便能夠掌握整個尚稹城的朝政。
當年，爲了收復風眠城，爲了將郭玥恆取而代之，風間雪便使用過這一招，利用姬冉瞳，得到風眠城的印信之後，便將姬冉瞳推入了地域的邊緣。
利用，不是風間雪最擅長的麼？
而現在自己竟然也踏上了姬冉瞳的老路，成爲了風間雪想要利用的“工具”？！
想着那個時候的姬冉瞳歡歡喜喜的爲風間雪達到目的之後，便被無情的拋棄，她便好像是看見了自己的未來一般！
一想到此，姬夜瞳便覺得雙腿發軟，有些站不住了
。腰間的傷口，隱隱作痛，像是要馬上重新裂開一般撕裂着痛。她扶着門，緩緩蹲了下去。
屋內，風間雪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外面有一個人，繼續說道：“計劃就這樣定下來了，不用再更改了。等到姬夜瞳和慕容澈回翰林城的時候，立馬起事。這段時間，要好好犒勞大軍，多操練演習。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到時候，一旦起事，便要迅速攻破！”
“是，皇上！”龐顯凝眉：“那要是姑娘和慕容澈一直不回翰林城呢？”
風間雪眯着狐狸一般的眼眸，緩緩說道：“我自有辦法讓她回去。”
“那玉璽呢？玉璽不是還在姑娘手中麼？”
“這件事，就由我去完成吧！”風間雪嘆了口氣，握緊了拳。
“是！那龐顯就先退下了。”說罷，便抱了一下拳，往門口走去。
既然自己的主子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的話，那麼他也就只能夠等着自己的主子去實施了。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了，至於聽進去還是聽不進去，便已經不是龐顯能夠左右的了。
看着龐顯恭敬的退了下去，風間雪不由想到了那個和自己在漠北苦寒之地相依相守五年的女子。
還是由我去完成吧……
這句話像是錐子一般，在姬夜瞳的心間狠狠地刺着，心中，已經是血流成河。你去完成，你要如何去完成？要跟欺騙姬冉瞳一樣，騙着我，讓我也傻乎乎地雙手將玉璽和整個尚稹城雙手奉上麼？
本以爲你即使更加在意權勢，至少心中還是能夠有一片屬於良知的地方。只是沒有想到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想的罷了！
風間雪，你的心究竟是用什麼東西做成的？竟然能夠如此般無情？
因爲過於激動，身子不受控制的顫抖着，使得姬夜瞳無意之間又撕扯到了自己本來已經癒合的傷口。
痛！
好痛！
姬夜瞳的手緊緊按着腰間的傷口，已經有溫熱的液體流出來，錐心的疼痛繼續延續。傷口又破裂了，但是卻是可以醫治的，只是自己心間的傷口，也在此刻疼得更加劇烈，這個是不是也是能夠醫治的呢？！
不禁可笑，原來自己一直都是最蠢的那一個人呢……總是不由的把事情美化，總是不由的往好的地方想，總是不由的被欺騙!
龐顯知道自己主子的主意已定，所以他能做的只是聽候差遣，只是沒有想到，自己離開之時，推開門的一剎那，竟然看見了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這是……
龐顯的臉立刻變得煞白！
“姑娘……你爲何……”龐顯額角已經有冷汗掉下來，趕忙抱拳。
“我爲何……爲何會在這裡是不是？”姬夜瞳嘴角帶着自嘲的笑意，因爲疼痛，額頭上佈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一張俏臉，消瘦、蒼白。
屋內的風間雪聽到姬夜瞳的聲音，虎軀一震，轉過頭來，就見到了姬夜瞳絕望的眼神。
這一刻，他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從此刻開始，自己在姬夜瞳的心中，再也沒有能夠活過來的機會。
他了解她。
使了個眼色，龐顯便下去了。屋內，姬夜瞳和風間雪四目對視，卻各自是不同的感受。時光像是赤虹一般，在雙目之間閃過。那些曾經的相似相依，在此刻，卻變得那麼薄弱，那麼不堪一擊。
溫熱的血液像是靈蛇一般，從腰上的傷口沁出來，染紅了淡紫色的小夾襖，透過錦裘，流淌到地上，像是吐着信子的蛇。
風間雪的眉皺了起來，趕忙過來，一手將蹲在冰冷的地上的姬夜瞳拉起來，絲毫不給她反抗的機會，凝眉，說道：“你受傷了，現在傷口才剛剛癒合，不該亂跑的。”
姬夜瞳的聲音微弱：“不該亂跑？來了你這梅香苑，卻成了不速之客麼？什麼時候開始，你連我都要防着了？又或者說，其實你從沒有對我放心過？”
風間雪只是幫姬夜瞳按
着腰間的傷口，止血，卻不再說話。
姬夜瞳不管不顧身體，用盡全力，一把將風間雪拉開：“不要碰我。”
“你傷口裂開了，不該亂跑的。”還是那句話，卻更讓姬夜瞳氣憤！
難道他就沒有一點想要向自己解釋的嗎？難道在自己看來十分重要的事情對於他來說都是無足輕重的嗎？
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太看得起自己了！也許從開始自己就什麼都不是，只是她自己將自己看的太高了而已！
“不要動。”
“我說過了，讓你不要碰我！”
風間雪並不理會姬夜瞳的話語，而是一把將她橫抱起來，朝着裡屋走去，走入臥房，放在自己牀上。然後不由分說，便將她腰間的衣裳掀開，手法嫺熟地爲她處理已經裂開了的傷口。
本來身體就沒有大好，經過這麼一番折騰，姬夜瞳全身都像是虛脫了一般，再也使不上力氣。想要反抗，卻被風間雪暴力性地壓着身體，只能任由他處理傷口。
傷口重新包紮好了，還撒上了止血藥粉。風間雪也不再辯駁什麼，而是坐在牀邊，秀美狹長的眼眸，靜靜地望着牀上的少女。
雖然面無表情，但是他眸中的凝重，還有平靜表情下掩藏着的驚濤駭浪，卻只有自己能懂。
沉默良久，姬夜瞳皺着眉，痛苦地閉上了眼眸，說道：“風間雪，撤兵吧！迴風眠城去。”
“瞳瞳，沒有人比你更加了解我的仇恨我的痛楚。尚稹城三個字，是一根刺，永遠刺在我的心臟之中，心臟每跳一下，都是錐心的痛！漠北的五年，沉澱下來的仇恨，已經演變成爲復仇的力量。但是，當我有機會復仇的時候，姬殘城卻死了，死在了姬冉瞳和姬若玄的手中。我的仇恨，終究演變成爲一場無處發泄的鬧劇。”
頓了頓，風間雪繼續說道：“積蓄了五年、壓抑了五年的仇恨和憤怒，要我如此般嚥下去，無論如何也是不可以的。姬殘城死了，但是尚稹城還在。我的仇恨，必須要有一個寄居地。瞳瞳，如果你都不能理解我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便再也沒有人能夠體會我此刻的心情了。”
“風間雪，迴風眠城去吧！”還是那句話，卻好像用盡了現在姬夜瞳所有的力氣一般，讓她已經沒有任何一點餘力再去做些什麼說些什麼了。
可是不管是爲了尚稹城還是爲了自己哥哥姬若玄臨終託付給自己的姬春榮，她都必須要堅持！
姬夜瞳緩緩閉上眼睛，語氣平靜地不帶任何語氣：“姬殘城死了、姬冉瞳死了、姬若玄也死了，現在坐在龍位上的，是不懂人事的姬春榮。風間雪，你的仇恨，應該放下了，姬春榮沒有傷害到你，你在漠北的時候，他還未出生。你不該傷害無辜，不該讓野心和慾望無限膨大。你試着捫心自問，現在的你，是不是在藉着所謂的未了結的仇恨，來欺騙自己和衆人，達到自己的私慾的目的？”
風間雪的眼角抽動，卻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只是幫姬夜瞳蓋好了錦被：“你好好休息吧！這些事情，我不渴望你去理解。但是我要做的，一定會去做。相信終有一天，你會理解的。”
呵呵，相信有一天我會明白的……
姬夜瞳嘴角微揚，眼中更滿是嘲諷，只是此時因爲閉着眼睛，風間雪未能看到她的真實情緒。
這話也不知道是風間雪在騙自己還是在騙她呢？
姬夜瞳想着，慢慢的冷靜了下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因爲不管自己說什麼對於風間雪也是徒勞。
“你不問問我，今天突然來你這梅香苑，是來做什麼的麼？”姬夜瞳突然睜開眼眸，清亮的眸子望着風間雪冷峻的面容。
她知道是時候了，是時候做了一個了結了。
風間雪一愣，緊握住了手，少女眼中的決絕，讓他很心慌！
心中也不由惶恐，似乎是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