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似乎被姬夜瞳的反問弄的有些找不到邊際，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當然不希望。”慕容澈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因爲我還沒有來得及爲你準備嫁妝。”
頓了頓，年輕的世子擡起頭，仰望着深邃的天幕：“若是某天，你要嫁給風間雪了，我一定會作爲你的孃家人一般，爲你準備豐厚的嫁妝，讓你風風光光嫁過去。”
“我還能在這個世界上呆多久，都還是個未知數。至於婚嫁這些，暫時還未想過。”姬夜瞳心中擔憂的，是他們所不能理解的。
“雖然不知道爲何每次說到這個話題，你都是以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推脫，但是我相信那必定是有你自己的思量，我不逼你。”慕容澈張開雙臂，像是要將整個江山攬在懷中，大聲說道：“大好河山還未安定，心也是在漂泊。瞳瞳，你願意留下來，跟我一起打拼江山麼？”
“不了。”淡淡然的兩個字，像是午夜的露珠，滴落下來，滑落無聲。
“其實不問，都知道是這個答案，從你五年前在風眠城外，毅然回頭、選擇跟風間雪一起並肩戰鬥的時候，就註定了這樣的結局。”
是啊，即使已經知道答案，但心中卻總也不甘心，依舊想要詢問，看看這個美麗的女孩是否隨着時間的流失而改變了心意，雖然這想法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依舊還是忍不住問道。
男子黯然轉過身去，臨風而立，衣袍飄飛：“瞳瞳，你選擇了風間雪麼？”
“這跟感情無關，而是一種承諾和使命，還有虧欠。”姬夜瞳想起在風眠城逸景宮的城樓上，兩鬢斑白的風間明羽，毅然選擇用自己的生命，換取姬夜瞳的承諾，委託她將風間雪帶出重圍，然後光復家國。這是用老人的生命換取而來的承諾和應承，姬夜瞳容不得拒絕。
“這世間本就沒有誰虧欠誰，瞳瞳，你什麼時候開始，纔會真正爲自己着想？”
“等到天下大定了，就是我爲自己的後路開始計劃的時候了。現在，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無可奈何，我沒有逃脫的餘地，只能硬着頭皮上。”姬夜瞳的笑容帶着絲絲的自嘲：“我是不是很自不量力？”
“那好，我等你。爲了你，我也會讓天下江山儘快安定下來。”慕容澈沒有回答姬夜瞳的話，而是轉過頭來，給了她一個安慰似的笑。
“天下大定的
日子，估計還早吧！”姬夜瞳淡淡一笑，繼續說道：“姬殘城這五年來，不斷徵兵，鞏固國防，並且將風眠、翰林、尚稹三座城的邊關全部打通，且在邊關修葺了堅固的長城。現在的姬殘城，不說固若金湯，但是沒有一點實力和計謀，也是無法打敗他的。”
“還有漠北，郭玥恆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此番姬殘城要求和郭玥恆聯姻，讓姬冉瞳嫁給風間雪，喜帖現在估計已經在姬殘城的手中握着了。姬殘城此舉，無非是礙於郭玥恆，動不了風間雪，所以便想着拉攏他，借用郭玥恆的力量去狙殺你的兵力，等到兩方兵力都消耗地差不多的時候，他再派兵，收取漁翁之利。”
靜靜地聽完姬夜瞳的分析，這些，慕容澈和他以徐全安將軍爲首的智囊團早已經分析透徹了。此番，他沒有想到的是，姬夜瞳和風間雪本身便是有婚約的，但是現在從她口中，說出風間雪已經答應和親生妹妹姬冉瞳聯姻的消息，卻像是在訴說着別人的故事一般，像是完完全全與自己無關一般。她爲何能夠如此淡定？是對風間雪太信任？還是根本就不在乎風間雪娶誰？
如果真是這樣，他寧願相信是後面那個答案。
只是他對於眼前這個謎一般的女子，還有太多的不瞭解。她一腔熱火，卻也腹黑，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她會熱心去做，會表達不滿；但是真正觸碰到內心深處的情愫，她卻很會隱藏自己的情緒。這是當時在殺手訓練營裡，接受的心理訓練的成果。
一個優秀的殺手，從來都不會表達自己最真實的情感。
但是現在不是二十一世紀，周圍也沒有那麼多接受過心理洞察術訓練的敵人，所以，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以往那麼面無表情了。漸漸地，她學會了一步步表達自己的情感。
經歷過大風大浪，見過和遇到的人那麼多，她堅信，總有那麼個人，會抵得千軍萬馬、四海潮生，會讓她永遠安定下去。
“五年沒有見了，不知道冉瞳現在怎麼樣了。”姬夜瞳想起在逸景宮城樓上，她爲了讓自己帶着風間雪逃脫，不顧姬殘城的阻攔，不顧身後刀槍相對的侍衛，用瘦小的手臂摸索着、控制着升降機，讓他們兩能夠從高高的城牆和千軍萬馬之中得以逃脫。那一刻開始，她虧欠的，不只是風間明羽，還有這個十幾歲的小丫頭。
在姬殘城的殘暴統治之下，這個當年孤傲、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雙目失明，唯一親近的姐姐，也離開了，她能夠依靠的，還有誰？
是不是每個人的生命旅程中，都註定要有那麼幾個對不起的人？
此番，姬冉瞳奉命，成爲與風間雪和親的對象。她知道，這不過是姬殘城的計謀而已，但是若是姬冉瞳真的嫁到了漠北，也算是逃脫了囫圇，也會有人照顧她。心中的那一份潛藏已久的虧欠，終於有機會能夠彌補了。
只是，自己真的像是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大方、那般不在乎麼？摒棄那一份有名無實的婚約不說，五年的朝夕相處、五年的相濡以沫所沉澱下來的感情，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比擬。
但是很多事情，並非自己一雙手能夠決定或者去改變的。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是意外，就沒有必要再去改變其他的什麼了吧？
每次遇到糾結的情感糾葛的時候，姬夜瞳總會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
也許在大家心目之中，姬夜瞳是一個女中豪傑，是一個不凡的人，但是大家都是看見她表現出來的堅強和不屈，看到的都是表面的浮華，誰又能夠真正瞭解她，知道她也是需要一個人依靠的呢？
想到了這裡，姬夜瞳不由恍惚，也許很久之前，曾經有一個人願意爲自己撐起一片天空，那個時候只要自己抓住他的手便可，可自己放棄了，因爲自己心中有杆天平，她心中的天枰傾斜告訴自己比起個人的奢想她還有很多責任未盡，還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所以，她放棄了……
對於慕容澈，姬夜瞳心中是喜歡愛慕的，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一個男人，能夠有幾個女人抗拒的了呢？
身側的慕容澈，長身玉立，器宇不凡，星光閃爍之下，一張俊臉更加迷人。他的臉還有他的笑，都像是衝破重重雲層的陽光，燦爛、溫暖，是穿越黑暗的力量。姬夜瞳沉浸在他的笑容裡面，感受着難得的安定感。
五年未見，他愈發迷人了。自己，卻更顯滄桑了。一顆未老先衰的心，用什麼去追尋？
很多東西，不能擁有，但是能夠保持在某個距離，仰望着，便是一種奢侈了。
“若是姬冉瞳真的嫁給了風間雪，你會怎麼樣呢？我的意思是，你會給自己找一個什麼樣的定位？或者風間雪會再給你一個什麼身份？”慕容澈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心中壓抑許久的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