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星光黯淡,月亮隱藏在重重雲層之中。院子裡,寂靜無聲,就連花花草草,也已經睡去了。
馬棚中,方纔那匹馱着姬夜瞳馳騁在草原上的白色馬兒,已經睡了。但是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一個翻身,就起來了。
見姬夜瞳徘徊在馬棚外面,那白色的馬兒像是通靈性一般,伸出長長的脖子,在姬夜瞳身上蹭了蹭。
少女的手輕輕扶在馬兒的臉上,疲倦一笑:“好夥計!記得我呀?那好吧!以後,我就要帶着你獨闖天涯了,你要經得起風霜哦!”
面對着馬兒,姬夜瞳的心情纔好了很多,似乎只有它才能夠明白自己理解自己一般。
打開馬棚,解開繩子,姬夜瞳便騎着這馬兒,往宮外而去。
背後,只有簡單的一個小包袱。
她要離開,離開漠北,離開藏鋒殿,離開風間雪。
回頭望了一眼高高矗立在宮殿羣中的藏鋒殿,姬夜瞳再也沒有任何流連和不捨,“駕”地一聲,騎着肌肉結實的白色馬兒,往外而去。
她沒有注意到,在藏鋒殿高高的閣樓上,一個穿着白色睡袍的男子,揹着雙手,將臉埋在陰影裡……
守城的侍衛沒有過多的盤問,便放姬夜瞳出城去了。雖然已經是後半夜了,少女一個人出去,侍衛們頗爲奇怪,但是卻也沒有多問。
出了城,巍峨的唐窟山,雪頂已經隱藏在了暗淡的雲層之中。看來,明日,又將有一場大雪要來臨了吧?姬夜瞳加快了速度,她知道,這場雪,跟自己已經無關了。
風間雪、姬若玄、慕容澈、姬冉瞳、姬殘城、小月……太多的名字充斥着大腦,讓所有的記憶在一瞬間涌上腦袋,太陽穴隱隱作痛!
不去想了,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爲何要去蹚渾水?亂世之中,還有誰能夠庇佑自己?爲何非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攬在肩膀上?她不是救世主。從此刻開始,她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如同剛剛穿越過來時所想的一般,摒棄俗世,浪跡天涯。
除了馬棚,這白色馬兒像是長了翅膀一般,雀躍着。馬兒本就該撒開蹄子奔跑,不是嗎?姬夜瞳撫摸着白馬的柔順鬃毛,說道:“你長得這麼白,想叫你白龍馬,但是這樣叫的話,我騎着你,不就成爲唐僧了麼?嗯,不能叫白龍馬。就叫你……叫你小白菜吧!”
出城已經有一段路了,少女放慢了馬兒的速度,一個人自言自語:“小白菜,就叫小白菜吧!你知道嗎?你還有一個姐姐,叫小烏龜,它跟你不一樣
哦!它全身都是黑色的,是西域神駒烏騅馬。現在,不知道小烏龜去哪裡了……”
低下頭,姬夜瞳給了自己一個歉意的笑容:“也不知道,小烏龜現在
的主人,怎麼樣了。”
夜,如此安靜,官道上,只有姬夜瞳的呼吸聲和馬兒小白菜的蹄子聲。
東方,已經亮出了淡淡的魚肚皮。又快要天亮了吧?
突然,姬夜瞳停住了小白菜,凝神靜聽。
身後,響起了馬兒的蹄子聲,像是有馬兒在急速奔跑!而且,還不止一匹。
少女的行動非常迅速,找了個小山丘,將自己和小白菜隱藏好,然後探出頭去,盯着官道。這個時候,還有大隊的馬隊經過,不太像是普通的過客。
果然,剛剛藏好身子,便有十幾匹馬兒追了上來,出現在視線裡。每一匹馬,都是上等的良駒,背上,都騎着一個黑衣人。不僅僅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防寒披風裡,而且還戴着黑色的斗篷,將臉隱藏起來。
爲首的黑衣人,則沒有戴斗篷,而是低伏着身子,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而去。
那張臉,姬夜瞳至死都不會忘記。
竟然是鐵將軍!
這麼晚了,他去哪裡?身後還跟隨着這麼多的黑衣人?如此匆忙?一定是去執行什麼任務吧?姬夜瞳在腦中搜索着。
突然間,一個名字涌上腦海——慕容澈!
記得在郭玥恆書房外,聽到的談話內容,便有商量着要殺掉慕容澈的計劃!
不能跟的太近,姬夜瞳便循着地上的馬蹄印,不緊不慢地跟在鐵將軍和他的人馬背後。
天亮了,隨便找了個茶亭,給一夜未曾閉過眼的身體補充了一點能量,然後藉着茶亭老闆娘的房間,將身上的一身華服換掉了。
秀髮被挽起,在頭頂上盤了一個髮髻,用一條緞帶固定好;一襲青色的衣袍,上面繡着淺淺淡淡的雲紋;腳上踏着一雙深青色的馬靴,手中執着一柄扇子。就這樣,一個面容俊俏的少年郎,出現在老闆娘面前,讓老闆娘大爲吃驚。
方纔還是小姑娘,這一出門,就變成了俊俏小哥。老闆娘有些傻呆呆的了。
給了茶錢之後,姬夜瞳便一躍上馬,繼續往前趕路。不能太慢了,否則,天色再晚一點,經過這條路的人便多了,到時候馬蹄印就會變得凌亂,想要在追着鐵將軍而去,就會比較難了。
小白菜雖然沒有小烏龜那樣旋風般的爆發速度,但是在耐力上,卻比小烏龜更勝一籌。也是,這種肌肉結實、個頭並不高的北方馬,跟線條流暢、身形高挑的西域馬小烏龜,是比不了的,也是沒法比的。因爲它們,分別有着各自的長處。
寒風凜冽之中,手中還拿着扇子,多少有些不合時宜。姬夜瞳尷尬地笑笑,然後收了扇子,將它斜着插在腰帶上,跟那柄有着西域風格雕花的匕首,放在一起。
經過一個多時辰,荒僻
的山路漸漸變成了寬敞的官道,然後人煙也多了起來。
最終,在一個叫“漢豐鎮”的地方,停了下來。
漢豐鎮,位於尚稹城和漠北交界處,基本上屬於三不管地區,但是越是這樣,這裡的百姓們也就越樂得其所。因爲,沒有鎮壓的存在,姬殘城和郭玥恆,似乎都遺忘了這麼一個小小的集鎮。
鐵將軍一行人,在漢豐鎮最大的酒樓停留了下來。
姬夜瞳此刻一身男二打扮,嘴上也貼上了一撮小鬍子,站在水邊,望着水光中的倒影,就連自己都有些認不出來了,想必鐵將軍應該也不會認出吧?
這所叫“醉仙樓”的酒樓,有着典型的古代酒樓名字,讓姬夜瞳響起了,以前在現代的時候,有人調侃,說“悅來客棧”是古代最大的連鎖客棧,現在看來,古代最通俗的酒樓名字,應該就是醉仙樓了吧?
門口,眼尖的店小二見姬夜瞳一身衣裳雖然素雅,但是質地和用料都很講究,做工也驚喜,便一臉殷勤地迎了上來,諂媚地笑道:“公子是住店還是來點酒菜?”
姬夜瞳笑了笑,將馬兒小白菜交給店小二,說道:“我隨便吃點就好了。這馬兒,給我喂上好的飼料,還要剛剛打上來的井水,明白麼?”
“是的是的!小的這就去,公子裡面請。”店小二趕緊弓着身子答道,然後牽着小白菜往後院去了。
醉仙樓是典型的北方酒樓,跟江南的不一樣。風眠城的酒樓,都是直接一個門面,然後是食客們用餐的地方,樓上是雅間或者客房;北方的酒樓,除了門面之外,多了一個院子,要走過院子,才能到達用餐的大廳。
院子裡,已經停了幾輛馬車,還有一些店裡的夥計們,端着托盤,上面是熱氣騰騰的菜餚,往大廳而去。腳步匆匆,但是托盤卻平穩。
行走在院子裡,已經聞到了菜餚的香味,當然,這是在北方,還是以牛羊肉爲主。
正準備踏上臺階進入大廳,卻突然間聽到了一聲馬兒的嘶叫聲。
這聲音?!姬夜瞳愣住了,然後轉身,飛快地往聲音的來源而去。
她太熟悉了!這是小烏龜在撒歡的時候的叫聲!小烏龜爲何會在這裡?它在這裡的話,那麼慕容澈……
後院,馬棚之中,許多馬兒正在吃着草。店小二手中牽着小白菜,正在用棕毛刷,給它刷着毛。小白菜一邊喝着水,鼻子裡哧哧哼哼的,很是享受的樣子。
“公子?”小兒挽着衣袖,對突然間跑進後院的姬夜瞳,有些疑惑,因爲一般的客人,都不會來後院的。
姬夜瞳沒有理睬,而是圍着所有的馬匹,轉了一圈,尋找着熟悉的身影。但是,讓她失望了。沒有小烏龜,也沒有慕容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