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的大棒在我的頭上……
下面是正文——
“失禮了,沒想到讓小姐見到我這個樣子。”
“沒關係,亞爾德斯也經常變回本體逗我開心。”
小冰現在正解除了人化術以本體的樣貌在池塘裡游泳。哦不,對一隻天鵝來說應該是划水纔對。
沒錯,他是一隻天鵝,一隻雪白的,全身找不出一絲雜色的白天鵝。
潔淨、高雅又帶着幾分若隱若現的孤傲的白天鵝。
很符合一直以來他給我的映像,所以當他清麗的聲音響起,拍打着雪白的翅膀向這邊游過來,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瑟德尼斯經常來這裡嗎?”
“嗯,整個白魔法塔,我最喜歡的就是這裡。到初夏的時候才最美呢,滿塘的荷花,綠葉紅花遮蔽了整個水面。往葉子間一躲,誰都找不到我了。”
雖然這笑話算不上高明,但還是讓我糾結的心情輕鬆了不少。“這池塘的水真清澈,是活水吧。”
小冰搖晃着他纖長地脖子:“它和一處地下水脈聯通着。水面上看不出來。深處地水源一直在流動地。”
“地下水?那不是比一般地水更冷?”老天似乎在有意配合我地臺詞似地。話音剛落就吹來一陣寒風。深冬。是我做不喜歡地季節。
“水當然應該是冷地了。不過亞爾德斯也更喜歡暖和地東西。”
隨着小冰輕柔地話音。一道瑩白地光線亮起。我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當再度睜開時。完全體化地小冰已經站到了我地上風處。用纖細卻有着說不出地挺拔地身軀爲我遮擋住凜冽冬風。清澈地水面上只留下一道淡淡地水痕。
“所以。每次我跟他吵架。就會想辦法把他弄到有水地地方。一下水那傢伙就老實了。”
小紅落水地狼狽樣我是見過地。那次我們翻出遙遠山結界地時候。他被小黑叼在嘴裡地樣子。讓他過去地瀟灑形象再也建立不起來了。
“看來他被你整的很慘啊。”
小冰卻滿臉無奈的搖搖頭:“那是小姐您沒見過我被火燒的頭禿的樣子。”
我心中最後一絲鬱結終於被驅散了,和小冰一起大笑出聲。
“誰在那裡!?”
突然而來的大喝嚇了我一跳,小冰趕緊拉着我往池塘後面的樹林裡跑。
“是研究所地巡察員,這裡不算保密地帶。但是被他們逮到還是得盤問個沒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我就這樣跟在他身後向着不知在何處的目的地跑着,任由他拉着我的手一步步前行。這一刻,我似乎又回到了那座寧靜的像傳說中樂園一般的山莊的日子,他也是這樣拉着我,帶我到山上找一個個新奇好玩地地方。
“到了。”
“呃?”
從茫然過往的思緒中抽離,我才發現已經來到了一片居民區。一片和我之前見到的白魔法塔完全不同的居民區。
同樣是依山而建的房子,卻因爲是建在山坡北面。缺乏光照的屋子光站在門口就能感受到屋內地陰冷與潮溼。矮小、破舊的泥石混合建築,稀疏錯落,用龜裂的牆壁,殘缺的屋檐,黑洞洞的窗口顯示着它們的破敗。歪斜的窗戶和半破的門板在寒風的推動下,發出一陣陣節奏錯落的聲響,更宣示了它們被荒廢已久地淒涼。
“這是我家。”小冰指了指其中一間用黃泥和着切割粗糙地岩石壘砌的平房。透過明明沒有任何遮蔽地窗戶,卻只能看見滿屋的漆黑。
我不解地看着他:“我以爲你是住在主屋的。”
小冰笑得很無奈:“主人現在不在,我一個人待在主屋卻沒有什麼正事做,與其遭人白眼,還不如搬回自己家來的好。只不過成年之後就沒怎麼住過了,有些荒廢的不像樣子。”
我又多看了那平方兩眼:“你小時候住在這裡?和亞爾德斯一起嗎?”
小冰搖搖頭:“不。被主人挑中之前,我們都和父母住在一起。”
我不由一愣,之前竟然從沒想過小紅來遙遠山之前過的什麼生活,他還有那些家人。我正要開口詢問,小冰卻已經先一步回答。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山頭:“亞爾德斯家在對面那座村子,前年雨季的時候被山體滑坡給埋了。不過他家在那之前就沒什麼人了。”
我再次陷入茫然。
“屋子裡潮氣大,味道也難聞,小姐不如在背風的地方曬曬太陽吧,難得今天好天氣。”
“嗯。”
小冰麻利的從屋子裡搬出兩把手工粗糙的小靠椅,掏出手絹仔細的擦了又擦。然後纔在我上風出坐下。
安靜到荒涼的村子讓氣氛變得很是沉悶。我只得找些不相干的話題:“村子裡還住了其他人嗎?”
“嗯,還有七八戶。這個地方的住戶向來是來來去去的,大半我都不認識了。這個時候都在工作。一般要到太陽鏡失光大半了纔會回來。”
“你父母也是嗎?”
小冰聽了一愣,好一會兒才搖頭道:“他們很多年前就走了……”
走了?這實在是個意義豐富的詞彙。
這個話題讓小冰臉上的神色變得沉重起來,朦朧的雙眼更透出了幾分悽楚,我正琢磨着是不是應該按這種場合下的慣例臺詞,說聲“對不起”的時候,小冰卻追加了一句讓人聽不懂的話:“他們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當時讓我那幾分猜測變得更加茫然,氣氛也變得尷尬,我只好扯開話題:“像這樣的村子很多嗎?”
“這種破爛貧窮的村子?怎麼也算不上少吧。畢竟依附白魔法塔生存的獸人多得很。有爲了躲避人類的追殺託庇而來的,更多的是爲了追求完美的半完全體投奔而來的。我的父母就是這樣。對了,之前忘了介紹,我和亞爾德斯都是白魔法塔家生的獸人,正因爲這樣,才能得到在族長次子身邊的差事。”
原來,在人類的世界,獸人的生活從來稱不上一個好字的,即使是在人類文明的最高點白魔法塔的居民,即使是像他這樣有着體面身份,能夠擁有的也只是表面的光鮮。他們始終被輕慢着,被歧視着,儘管施加這一切的是一個在力量上遠遠遜色於他們的種族——人類。
獸人的強悍我是卻卻實實見識過的,人類在他們面前,就像面對武林高手的嬰兒。可是,這樣一個強悍的種族,爲什麼會甘願被人類所驅使呢?
“……是因爲共生契約嗎?”
“呃?什麼?”
糟糕,我竟然把心裡想到事情脫口而出,我在小冰面前就這樣沒防備嗎?
“原來小姐也聽過共生契約的事情啊。”
見矇混不過去,我只好老實回答:“嗯,我們路過芬德蘭鎮的時候,遇見過幾個被共生契約反噬的獸人。”
“呵呵,是變成了巨大又醜陋的怪物,發瘋似的大肆破壞一陣就力竭而亡了,是嗎?”
當時的場面非常混亂,趕來狙殺獸人的軍隊就有好幾撥,他們到底是被哪一方殺死的,說實話我到現在還沒弄清楚。不過襲擊我的那個巨大獸人卻被小黑一擊而到,確實讓我琢磨了好久都沒想透。
“他們被近千的軍隊圍攻,抵抗了兩三個小時才死去。”
“兩三個小時?那他們已經算走運了,沒受多少苦。好些被半完全體反噬的,要折騰半個月甚至更長,才能斷氣呢。”
“半完全體”?就是老爹禁止小紅使用的那種變身狀態嗎?
“這是獸人生就而來的悲哀。我們即是獸,又是人,註定一生都要在獸與人之間徘徊。可偏偏還有一種本能,讓我們不斷追求第三種狀態,趨勢着我們在人與獸的懸崖間,追尋可以立足的鋼絲。希望自己更夠同時擁有獸的體魄和人類的智慧,這往往是一個獸人不斷鍛鍊自己,充實自己的最終目標,是獸人傳說中的終極狀態。但人類卻給這種狀態起了個名字叫半完全體。半人半獸,非人非獸……確實是個半吊子的狀態吧。呵,真對不起,讓小姐聽了這麼多無聊的事情。”
“不,我也想多瞭解瞭解你們。呵,其實我和亞爾德斯在一起的時候,什麼正事都沒幹,除了玩,還是玩。所以我幾乎多他,對你們的種族一無所知。”
“哈哈哈,他這個差事倒是辦得快活啊。”
“是啊,傻傻的,一無所知也是一種幸福吧?”
我不知道說錯了什麼,小冰竟突然收斂了笑容,直直的盯着我,朦朧的海沙灰的雙眼中數道冷冽的光芒轉瞬即逝。
我正茫然不知所措,小冰卻又繼續了剛纔的話題。
“既然小姐有興趣,我就多嘮叨幾句吧。正像我剛纔說的,半完全體就如同懸崖上走鋼絲,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而這就是反噬。半完全體的使用一旦失敗,就會讓整個身體產生崩壞。被反噬者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會脫離它原來的功用和位置。最常見的情況就是肌肉和血液自動脫離被反噬者的身體,就像各自有了意志似的,自動分解從身體上脫落,然後從皮膚裡鑽出來。”
等等!我好想在哪裡看過這樣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