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被欺壓久了的仙道小宗,都是滿口順從。只因他們在魔匪下尚且能忍辱負重、生存下來,如今遇上了同道中人,總不會更壞了。
而且,若是能因此託庇到上宗旗下,反而是一種造化也未可知。
如這等剿滅邪魔的任務,在周天仙宗裡也是早有一套做法。將一地魔頭除去,那魔頭所佔據之地,自也成爲本宗領域。
像這回同一塊地方能有三個同道小宗,許多後續之事,便可直接交由他們處理。而這三個小宗,也納爲周天仙宗外門範圍。
——這大宗門的外門,除卻原本與主宗相連者外,乾元大世界還有諸多地方,亦有分門。只是這分門大小亦有不同罷了。
這等小事無需雲冽等星級弟子親自吩咐,就由甲一差遣一位星奴,與那三個小宗門主交代一番,叫他們好生安頓、庇護凡人,並賜予一面令牌,上有傳音陣法,可憑此將消息傳入仙宗外門之內。若是此地再有邪魔作祟,這些人等自可上報。
那三個小宗本不知是哪個大宗門的弟子過來執行任務,如今聽得竟是周天仙宗這一方巨擘中人,登時喜出望外——即便被囚養數百年,那一品仙宗的赫赫威名,他們亦是耳熟能詳。
沒料想,如今居然有這機會,能成爲外門中人。
所有魔頭皆已伏誅,凡人之事也交由外門分門處理,這一件任務到此,也算完成了。因着任務爲雲冽所接,故而不論他出手幾何,任務之貢獻值他可分五成,那餘下五成,則分與諸多追隨之人。
至於如何分法,便有留影石爲證。
甲一將一塊拳頭大小的透明晶石收起,這內中便是錄下所有除魔之人所殺魔頭景象。星級弟子之星奴所殺,也算在那星級弟子名下。
其餘有不少星奴往那被劈開的堡壘中搜尋一番,並未發覺有其他勢力手段,確是只有一窩魔匪作祟,於是也將一些被囚禁的凡人釋放,再來回歸。
此事已了,雲冽等人也不在此地多留,那黑金巨劍一個轉頭,就又如同閃電一般,飛速離去了。
就有一位星級弟子問道:“雲師兄,我等如今可是回去宗門?”
雲冽開口道:“於天華鎮候子青等人會合。”
這些星級弟子對視一眼,只覺雲師兄與徐師兄當真情誼深厚,又想着若是那處任務有何意外,也可立時支援,便齊聲說道:“是,雲師兄!”
雲冽也不再開口,足下劍意吞吐,眨眼之間,千里一晃而過。
徐子青等人在古鎮客棧裡住了兩日,閒暇時就在鎮中逛逛,做足了凡俗公子模樣。但比起初來時,他們倒也發覺了一些東西。
譬如這鎮裡的鎮民,白日看來雖與尋常凡人無異,但是到了夜間再看,就隱約發覺他們眉間都有一道青黑之氣,孩童的色澤淡些,成人的色澤濃些,似乎有些陰冷之相了——這想必也是聚陰之地造成的影響之一。
整個鎮子並不太大,約莫數十里方圓,有鎮民總數十萬餘,每一位鎮民家中都有一幅“仙人”圖像,看起來是個慈眉善目、身着法衣的道人,但那一雙眼看起來卻十分詭異,若是有靈光者,更能瞧出其眼中血紅,有濃郁之色不斷醞釀,像是意欲流出血淚,很是詭異。
在這段時間裡,許是那邪魔們說出了要叫朱厚拖住這些“凡人”的命令,朱厚和掌櫃對一行人極盡周到,唯恐這些“公子哥兒”們突然改變主意、要回去什麼的。
徐子青等人自也就依計而爲,等着那羣邪魔找上門來。
第二日晚,徐子青等人坐在客棧一樓,享用朱厚的奉承,口中則紛紛說道:
“明日當真有仙長要來?”
“祭祀這種事兒,本公子尚且不曾見過,卻莫要讓人失望纔好。”
“若是真叫我等覺得有趣,到時候自有更多賞賜!”
朱厚與掌櫃陪在一旁,都是唯唯諾諾:
“衆位公子、小姐請放心,本鎮祭祀乃是本地風俗,必不會讓諸位失望的。庇護本地的諸多仙長,也定然會現身於此。”
“諸位今日夜裡早些休息,明日晨光微曦時,便是祭祀吉時了,到那時,可當真是熱鬧得很!”
徐子青與衆星級弟子交換一個眼色,也都作出有幾分期待的模樣。
他們亦想知曉,這祭祀有什麼古怪,那些邪魔們,他們也要趁此機會,將其一網打盡。
酒酣飯飽,一行人回去了各自的房間裡。
既然僞裝的身份是“公子哥兒”,那麼這幾位星級弟子自然不能合住,而是一人佔了一間房屋。
然而表面雖是如此,但衆多星奴裡本領最強的那位,皆是隱身陪同在自家公子/少主身側,不容絲毫有失。
入夜,子時。
徐子青原本平躺於牀上,倏然間,便感覺一股魔氣自門縫而入,直撲過來,像是要立刻鑽入他的七竅,矇昧他的神智。
他心中暗道:來了!
那些邪魔竟是不等明日祭祀,反而趁着夜深前來。
若徐子青當真是個凡人,必然會被魔氣侵入,任人宰割。
只是他畢竟並非凡人,這約莫不過是築基期邪魔送來的魔氣,於他而言還當真不算什麼。
但徐子青卻不欲打草驚蛇。
他最初不曾直接殺上門去,便是擔憂斬草不能除根,魔頭不能盡誅。且此地村民、鎮民盡皆已被魔頭操縱,若是他露出馬腳,恐怕非但不能爲他們感謝,反而會將他們行爲泄露,甚至被魔頭拿來阻擋……到那時,要想把所有魔頭一起除去,就很是困難了。
若非必要,他們仙道中人,卻是不願傷及無辜的。
於是魔氣襲來時,徐子青任其侵入,隨即體內功法一個運轉,就以一枚巨大葉片將魔氣裹住,藏在小乾坤裡。
如此這魔氣既不曾與那邪魔斷了牽連,也不曾當真傷及徐子青自身,就做出個假象來——他從榻上緩緩起身,面上再無表情,眼中光芒黯淡,正是一副中了術法的模樣。
然後他將門打開,在這門外,果真站着一位身穿黑灰長袍的白臉修士。
此人修爲正在築基,一身魔氣倒也凝鍊,見到徐子青這般出來,便是露出個得意的笑容來:“果然血氣旺盛,如這類凡俗裡世家的子弟,自小打熬筋骨,服用許多靈丹妙藥,雖是不及我等修士,但在凡人之中,卻是大好的煉材。”
徐子青木訥着臉,發覺左右“天”字號房裡,也都走出人來。
那些星級弟子都極機敏,也是同徐子青一般,全都是被人控制住似的。就連那兩位女修,也不例外。
同時,住在其他字號房間裡的武者們,也盡數如同傀儡般,走出屋子。
但不同之處,在於忽然從屋頂落下的甲二。
他原本隱藏在徐子青身側,卻是在發覺徐子青之計後,從另一頭冒了出來。爲顯逼真,他更是脫口而出:“此地怎會有如此魔頭?快放開我家公子!”
說完,甲二便運起煉氣十層的實力,往一位魔頭處襲殺。
來到此處的魔頭,雖也有一些煉氣期,但更多則是築基期。
甲二被數位築基邪魔包圍,佯裝對打不過,就在一位魔頭搖起一面黑旗後,也暈迷過去。
那魔頭十分自得:“到底讓我拔了頭籌!”
另外幾個魔頭看了他一眼,說了幾句酸話,卻也不曾爭搶什麼。
然後,魔頭收起黑旗,走近呆立原地的甲二,但就在這一刻,甲二倏然睜眼,眼中光芒一閃,這魔頭就像是被人敲了一記般,神情也是突然變化。
其餘的邪魔各自領走自家控制的“武夫”或“世家子弟”,並無一人察覺甲二與他對面邪魔的不同。
樓廊之處,掌櫃與朱厚探頭觀望,就有爲首的一個邪魔笑道:“此回做得不錯,明日祭祀必然水到渠成!”
掌櫃的與那朱厚聞言,也都是面帶諂笑,高興不已。
待走了一段後,一行人來到了鎮外,他們所要前去之地,也正是最初徐子青等人所見的那處殿堂。
這時候,操縱着甲二的那位邪魔往身邊一位同門的肩頭一拍,那人看過去,便對上這邪魔的雙眼,待也彷彿被打了個悶拳之後,他同樣也去看向旁邊的同門。
便如同瘟疫,短短片刻時間,所有的邪魔都與同門對視了雙眼,也都立時被甲二的瞳術操縱住了。
到此刻,衆人神情一變,已都不同先前那般僵硬。
徐子青笑道:“甲二,你的瞳法很是不俗。”
甲二恭聲道:“多謝少主讚賞。”
自打最初修煉時起,甲二便修習了一門瞳術,爲目中神通,有兩種人最能被其所控。一位意志不堅者,二爲境界遠遠比他不如者。
這些邪魔修爲尚淺,必然不如那些老魔般心志堅定,且甲二身爲大乘修士,勝過邪魔何止兩三境界?自然只要一個對視,便是手到擒來,不會引起半點波瀾。
如今這些魔頭被引了出來,也都中了神通,此後之事,便容易許多。
徐子青便說道:“且隨這邪魔上山,叫他們將殿中魔頭儘量操控,黃元且化作飛蟲,跟隨魔頭同往,打探殿中消息。若遇難以操縱之魔頭,便莫要驚動,只將消息報之於我,再來計較。”
黃元領命,立刻化身千萬,分別停在諸多魔頭身上。
同時所有修士仍舊作出凡人姿態,跟在這些魔頭之後,往山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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