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躺在炕上的趙仲禮心裡是悔恨交加,驚恐憤恨愧疚等種種情緒摻雜在一起,讓他無顏面對屋子裡的任何人。
想想自己十幾年的荒唐經歷,想到連累到孃親無辜枉死,心理就恨不得用刀捅死自己。
他從記事起,就知道爹爹身子不好。孃親雖然每日裡嘮叨個不停,可是對爹爹也是真心的伺候着。
那一段時光雖然短暫,卻是有生以來最甜蜜幸福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長,爹爹在他五歲那年因病離世。隨着爹爹的離世,孃親好像換了個人,他的好日子也到了頭了。
家裡不時地有陌生的叔叔出入,雖然孃親都是把他打發得遠遠的,但他還是從旁人的嘴裡知道這不是好事情。
那時候他唯一可去的地方就是大爺爺家,也是他童年生活裡最溫暖的港灣。
大爺爺對他是真心的疼愛,有時都超過了他的親孫子。大奶奶大伯孃她們雖然頗有微詞,但她們可憐自己是沒爹的孩子,也對自己疼愛有加。
可是,在他六歲那年,他親眼目睹了一樁他自認爲證據確鑿的醜事,也讓他心底裡最最珍視的感情從此變得醜陋不堪。而他最厭棄的不是孃親不是自以爲和孃親私通的大爺爺,而是自己。他懷疑自己是孃親和大爺爺私通的產物,覺得活着是最骯髒的事情。而他的人生觀也被徹底傾覆,不再相信任何人。
他此後就遊戲人生,不斷地惹禍。因爲他從孃親嘴裡瞭解到,自己的親爺爺是爲了救大爺爺而死的。就是自己爹爹也是因爲大爺爺而身體不好的,不然也不會早早就去了。
他心裡對大爺爺充滿了憤恨。覺得他是這世上最最虛僞的人。既然自己家的悲劇是他造成的,那麼自己報復他也是天經地義的。
所以,當孫璞找到自己想要做一個局時,他沒多考慮就答應了。
只是,他雖然心裡恨着大爺爺,但卻不會真的傷害他。他只是想要他日子不好過而已,沒想要他的命。
況且。孫璞答應自己。如果事情成了,賭場隨便他玩。輸了算賭場的,贏了算他的。還不讓他掏一分錢。
這樣的好事上哪兒找去,他不答應就是傻子。
可沒想到,等他從賭場裡回到家裡時,卻從大爺爺嘴裡聽到了一個讓他不敢置信的消息。
孫璞在指定交贖金的地點。竟然要殺了大爺爺和李紫玉。幸虧李紫玉早有準備,兩人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
他知道大爺爺不會騙他。那麼騙他的就是孫璞了。
最讓他接受不了的是,大爺爺竟然要把他們母子驅趕出村,驅除出趙家宗族。
一開始,他們母子當然不接受。可是。大爺爺可能是被自己傷透了心,竟說如果不接受就報官。
報官的後果自己就算不是死刑也得坐牢,無奈之下。他們母子才被迫離了村。
在出村的路上,他憤恨的罵道。都說虎毒不食子,沒想到趙清竟連親生兒子都能趕盡殺絕。
孃親一聽大驚之下問他爲何如此說,他才把看到的一切說了出來。沒想到孃親對他又打又罵,說出了當時自己只是暈厥了,大爺爺僅僅把她抱到了炕上就走了。
而他是貨真價實的他爹爹的兒子,絕不是什麼生下的孩子。
他當時震驚的傻住了,完全不能接受孃親說的事實。
如果自己是爹爹的孩子,那麼自己這十幾年的荒唐算怎麼回事?想到大爺爺對自己的真心疼愛,他心裡就悔恨不已。
當時他眼前閃現的是大爺爺十幾年對自己真心的疼愛和包容,不論自己闖了什麼禍,他都默默的跟在自己後面擦屁股。
這次若不是孫璞誘惑自己,給自己下套,自己何至於被大爺爺驅趕出村,無處可去。
他一腔憤恨之下就去找了孫璞算賬,沒想到在鎮上找翻了天也沒找到他的身影。
天降黑的時候,母子倆住進了一個小客棧。這幾年因爲自己的荒唐,他們母子也沒什麼積蓄,住不起好點的客棧。
可是睡到半夜,自己卻被人打暈了。等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黑乎乎髒兮兮的山洞,四周是叮叮噹噹的聲音。隔不遠就有一盞油燈,所以,勉強能看清周圍的環境。
自己剛醒過來,就聽見一個罵罵咧咧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媽的還挺屍呢?趕緊把他給我踢過來這兒不養大爺趕緊幹活,不然活兒交不上誰負責?”
隨着話音兒,一個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傢伙走了過來。他走到自己身邊,狠狠地就是一腳,把還躺在地上的自己給踢了個翻個。
自己感覺腰都要快被踢斷了,着在地上爬起不來。
這傢伙蹲下身看着自己,滿臉的猙獰。
“是要命還是要幹活?你自己選。若是不幹活,沒飯吃沒水喝,最後只能喂狼。”
自己看着眼前的粗鄙漢子,這人他認識,是鎮裡孫家的舅老爺,叫孟義昌,也就是孫家老爺孫偉忠的小舅子。
這個人心狠手辣,手上不知有多少條人命。殺死一個人,比捏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當知道自己落入孫家之手後,他默默地選擇了幹活。因爲他親眼看到因爲身子不好乾不了活的人,被明目張膽的處置了。
幹上活才知道,這個山洞裡是孫家的一個地下製造兵器的地方。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也別想出去了,除非這個地方被人發現。
在這山洞裡幹活的人不知有多少,但他們之間不允許交流。每天牛一般的幹活,卻不叫人吃飽。每餐只給一個窩窩頭,連口湯都沒有。
這還不算,山洞裡塵土飛揚,溫度很高,通風口卻很少,每天都有人因爲肺病倒下。
管理這個山洞的是一個叫孫泉的人,並不是那位舅老爺孟義昌。孟義昌只是偶爾纔會過來一趟。
漸漸地他有了發現,本來裡面的人死了都會扔在離山洞不遠的一個深坑裡。
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山洞的最裡面挖了一道門,死屍通過這道門被扔到了山洞外面。
他不知孫泉是什麼意思,也不知山洞外面到底是什麼地方。但他知道若想出去只是唯一的出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可是,身體健康的人是出不去的,出去的人只能是死人。
其實,裡面的所有人和死人也差不多了,每個人都已經面目全非,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只是大家不想真的喂狼,強自支撐着而已。
這天,他感覺頭暈目眩,再也支撐不下去了,無聲地倒在了風箱旁邊。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但是他實在是沒力氣支撐了,也許死了比現在活着還強吧?
孃親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恐怕已經凶多吉少了。也好,也許對孃親來說這也不失爲一個好歸宿。孃親活着就是一個笑話,但願她下輩子找一個對她好的健康的良人,能夠陪她白頭到老。
他死前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就是大爺爺,但願來生還當他的侄孫。他一定會好好地孝敬他,不惹他生氣,不讓他再爲自己操心。自己一定要堂堂正正的活着,無愧於趙家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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