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斌聽了任長青一席話,被深深觸動了。
他想起了歐陽老都統,朝廷也是以莫須有的罪名把全族人滿門抄斬。都說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可這狡兔、飛鳥還沒死呢,就開始斬殺功臣了。
他心裡不禁爲任家人抱不平,也爲任家現在的處境真心的擔憂。身爲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他自有一腔想要報效朝廷的熱血。可眼下的朝廷實在是讓人太寒心了!你打了勝仗又如何?建功立業了又如何?最後卻免不了連累全族人上斷頭臺的下場。
於是,他把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對任長青、任逍航抱拳說:“任將軍、任大人,柴斌承蒙兩位看得起,能陪着大小姐擔此重任是柴某的榮幸。柴斌用性命擔保此次去一定要護在大小姐身邊,不讓她有任何危險。”
任長青抱拳一揖說:“辛苦你們了!我代表任家謝謝你們的高義!我任家會記住這份情,永遠不會忘記!”
任逍航也抱拳一揖說:“拜託了!”
這時,王秋月從懷裡掏出一沓銀票遞給李紫玉,說:“大小姐,這是三萬兩銀票。你姑姑說,家裡讓你放心,一切有她呢。而且鋪子裡蘇念、蘇生已經撐頭管了起來,薛家財負責各方聯絡。布匹、棉花不夠時你姑姑會及時補充上。
李家莊有牛大頭、井松柏、趙清負責,張口鎮那一千畝地和昌東鎮那一千畝地都各有佃農負責,各家鋪子掌櫃的也會全權負責起來。
你姑姑說,若是有時間,讓你抽空看看她的兩個兒子去,看看他們的祖母是不是真心的對待他們。若是過得不好。讓你適當的伸把手,幫幫他們。”
李紫玉點點頭,把銀票收在懷裡,同時她還準備了不少塗抹了各種藥物的飛鏢,貼身收在了懷裡。
懷裡裝飛鏢的,是姑姑用鹿皮特製的一個囊袋。現在李紫玉使用的飛鏢,已經是非常輕盈的薄鐵打製的。她使用飛鏢的技藝也早已達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所以即便路上可能會遇到危險。她也絲毫不懼。
爲了省卻路上的麻煩,三人進行了一番喬裝。
李紫玉喬裝成是父母雙亡的大家小姐,此番是前往易都投親。柴斌裝扮成一名中年車伕。王秋月裝扮成一名老媽子。
任逍航給他們三人準備了路引,以應付路上的盤查。任長青交給了李紫玉一封他的親筆信,李紫玉小心的放在了貼身衣服裡。
三人準備妥當,告別了任家叔侄。打馬揚鞭趕赴易都。
此行馬車是兩匹馬拉的車,拉車的都是上好的馬駒。不說日行千里,但一天走個二三百里地不在話下。
他們順着官道直奔昌東鎮,從石巖鎮到昌東鎮一百多裡地,他們只用了半個多時辰就到了。
因爲他們是從北面來的馬車。進城門時遭到了仔細的盤查。
林湛傑沒有關閉城門,昌東鎮北也有好幾個村子的村民還生活在那裡,每日裡也進城買賣。到和往日無異。
不過,李紫玉她們一到北城門口。就被把守城門的士兵給攔住了:“幹什麼的?到哪裡去?有路引嗎?”
柴斌拿出路引遞過去讓士兵檢查,哭喪着臉說:“我家老爺夫人過世了,家裡只剩下我家小姐一人,我們是去投遠方親戚的。官老爺行行好,讓小的過去吧。”
說着,悄悄地遞過去一個錢袋,裡面裝着五十文錢。
那士兵捏了捏手裡的錢袋,又不放心的掀開車簾看了看裡面,見馬車裡只有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和一個老媽子,就揮揮手讓開了通道。
這幾天林將軍特意吩咐,要加緊城門口的盤查,特別是那些會武藝的青壯年,許是遼軍的探子也說不定。而且二皇子派來的人就在軍中駐紮着,林將軍也不好公然違逆。
這車裡就是婦孺,並不符合二皇子的要求,自己還白得了五十文錢,何不做個好人?
李紫玉她們進了城,避開繁華街道,專揀偏僻街道走,馬不停蹄的一直向南城門口馳去。
臨出城時,李紫玉讓柴叔買了些乾糧、熟肉、水果,還用水囊裝了些水。雖然冷水喝了可能會得病,但現在也顧不得了。
李紫玉在馬車裡說:“柴叔,咱們趕緊出城吧。以後如果沒必要,就不在城裡住宿了,進城出城太麻煩了。”
柴斌贊同說:“大小姐說得對,我也是這麼想的。咱們時間寶貴,容不得一點拖延。”
說着話的功夫,馬車到了南城門,還好,出城門容易得多,守門的官兵也沒多盤問,就讓他們出了城門。
昌東鎮距離下一座城池還有兩百多裡地,就算他們快馬加鞭也趕不上進城門了。
但好在她們並沒有想在城裡住宿,也就無所謂早晚。
柴斌趕着馬車一路疾行,既然不想在城裡住宿,但最起碼也得借宿在一個村落裡。得讓大小姐好好睡一覺才行,不然接下來的路程她會吃不消的。
她還是個孩子,而且是女孩子,不休息好怎麼行?
但漸漸地,柴斌覺得不對勁了,車速也漸漸地慢了下來。
下一座城池是曲蘭鎮,一路上官道的兩邊丘陵居多,但也有險峻高山的時候。
丘陵地帶大都種植着莊稼,還沒什麼異常的地方。只是經過在高山地段時,兩側茂密的樹林裡,很明顯的散發出了刺鼻的血腥味。
這說明樹林裡有人遇害,或者說有遇害的屍體。
柴斌揮着馬鞭裝作害怕的趕着馬車,低聲說:“大小姐,事情不對,要多加小心。”
李紫玉嗅覺本就靈敏,柴斌聞出了血腥味,她也早就聞到了。只是她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往前。
於是也壓低聲音說:“柴叔,照常趕路,沒什麼好怕的,兵來將擋就是了。”
可是,說是這麼說,當他們趕到下一座山峰前時,卻被一個大約四五十人的商隊阻住了去路。
這個商隊所有的護衛正在和一羣黑衣蒙面人廝殺,雙方不時地有人倒下,但明顯黑衣人無疑更勝一籌,因爲商隊的護衛們得分心護着貨車,所以應付的已經很吃力。
現場不時地發出一兩聲短促的慘叫,四周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柴斌把馬車停在了距離商隊稍遠的位置,低聲對李紫玉說:“大小姐,恐怕今日不會善了,就是咱們不出手,等會兒商隊一敗,黑衣人也不會放過我們。”
李紫玉掀開車簾,注目觀看了一會兒,立即明白柴叔爲何會有如此擔心。
據她觀察,前面就是一個普通的商隊,卻被黑衣蒙面人毫無顧忌的攔截、斬殺,下手毫不留情。這說明商隊裡有黑衣人忌諱的人或者懷疑的人。他們寧可錯殺也不放過一人的做法,越發證明易都的事情已經到了非常嚴峻的時刻。
黑衣蒙面人既然連普通商隊都能毫不猶豫的下手,又怎麼可能放過目睹他們殺人的圍觀者呢?一定會在消滅商隊時將她們也滅口。
於是,李紫玉果斷的說:“柴叔說得對,我們趁着現在雙方勢均力敵時幫商隊一把,先取得先機再說。柴嬸在這裡看着馬車,柴叔和我過去。”
李紫玉說罷,用一塊紗巾矇住臉部以下,一撩車簾躍下馬車,向雙方廝殺的場地急掠而去。
柴斌也學着李紫玉用布巾遮住臉部,緊隨李紫玉身後,騰飛而起,衝向廝殺的人羣。
王秋月沒有說話,卻點頭應下了。她知道自己不懂武功,現在可不是逞強的時候。她只要把馬車看住,就算是幫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