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陌回到偏殿，那裡重新裝飾一番，適合女子的閨房，精緻而溫馨。
大大的牀，粉紅的牀幃，半人高的銅鏡，古色古香的梳妝檯，脂粉珠寶首飾一應俱全。
周陌沒有心情看這樣，倒在牀上。
紅袖來伺候她睡下，看到那麼多珠寶，驚叫一聲，“公主，你看，好多珠寶！真是太漂亮了！”
周陌懨懨的說道：“紅袖，我好累，你若有喜歡的就送了。”
紅袖先是高興地拍手，轉而又嘆氣道：“我要這些也沒用，公主，我只是個宮女那配戴這些？”
周陌坐起來，伸手讓她過來，認真的看着她，“紅袖，我有的你儘可以拿去，我們是姐妹，以後別說這些了。”
紅袖很感動，喃喃道：“公主。”
周陌拍拍她的肩，“好了，別感動了。紅袖，我有些事情想問你。你要老實跟我說，好麼？”
紅袖忙正色道：“公主，你儘管問，紅袖知無不言。”
周陌笑道：“也沒什麼，我想你也聽說了，我出生後不久就被送到宮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後來剛回去又遭逢大變，驚恐之下很多事情都忘記了。”
紅袖聽得眼圈一紅，“公主，沒想到你的遭遇也這麼悽慘。”
周陌淡淡一笑，一邊在心裡盤算着，一邊又說道：“你什麼時候的生辰？”
紅袖低聲道：“玄夜王朝大武十年，也就是天曆七五二年。”
周陌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大武十年，天曆七五二年，她不知道怎麼算的，大武，應該是萱兒父皇的名號了，天曆又是怎麼個算法呢？“天曆七五二年？這是誰發明的紀年法？”
紅袖見周陌如此相問，愣了一會兒，才說道：“奴婢不知，聽老人們講是玄夜國一位聖人所創，至於是怎麼算的我也不懂，大約是因爲這天下一直都是四分五裂的，有了這天曆紀年，不同國家的人說話也都容易了，後來也就這麼傳下來了。”
周陌點點頭，又問道：“大武皇帝有幾位妃子？幾個皇子皇女？那個最受寵？本來是誰要繼承皇位的？”
紅袖以爲周陌是因爲一個人在外，很多事嚇人也都不敢跟她講，說的也就特別詳細，“這都是皇宮貴族的事情，我也只是聽說，大武皇上有很多妃子，奴婢只知道皇后思妃還有一位袁貴人，十三位皇子，長大成人的有七個，公主就有二十幾位，不過有正式封號的卻只有悅妍公主和您了，其他的只是帝女，太子是嫡子大皇子，不過皇上最疼的是思妃所生的二皇子，聽說因爲大皇子的舅舅是當今權臣才立他爲太子的，旭王是袁貴人所生。”
“聽說我二哥是因爲要去守孝三年纔會被俘虜的，你知道是怎麼回事麼？”
紅袖搖搖頭，“這個奴婢就不知了。只聽說二皇子的母親思妃突染惡疾去世，二皇子就請命去了炎城。”
周陌笑笑，這是皇族的奪位之爭，鄉下百姓當然不知了，她點頭道：“紅袖，你知道這天穆國的情況麼？”
紅袖想了想，“天穆國在玄夜國的西方，一直對我朝虎視眈眈，這次就是成王率軍攻打的玄夜國。”
周陌捕捉到成王這個稱謂，“成王？他是什麼人？”
紅袖看着周陌，眼露懼色，“據說成王時當今天穆國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大名齊閔成，好騎射，武功蓋世，喜征戰，攻下了皇城之後立刻去鎮壓天穆國的南蠻叛亂了。”
周陌聽了有些好奇，攻佔皇宮的認識這個成王，聽起來好像是個戰神式的人物，“你說這天下四分五裂，還有其他的國家麼？”
紅袖點點頭，“還有北方的楚國，它的國君是楚希王，名叫楚希天，聽說是個非常狠辣殘暴，另外還有些小國，都是附屬於楚國或天穆國的，比較有名的一個是有執國，他們的珠寶最爲出名，很多傳世寶物是出自那裡。”
周陌聽了腦袋有些亂，“天下三分，看來現在還有兩個了。”
紅袖以爲觸及了周陌的傷心事，忙說道：“二皇子他有經世偉略之才，一定能光復玄夜國的。”
周陌微微一笑，“好了，說道二哥，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今晚你真是讓我難堪，爲什麼不去給我二哥敷臉？”
紅袖臉紅了，低下頭，“我，我不好意思。”
周陌心裡笑不停，小女孩心思真是可愛，“算了，他是我二哥，要是你喜歡以後可要好好討好我。說不定我會爲你美言幾句哦。”
紅袖嘟着嘴道：“公主！你欺負我！我纔沒有那個想法！”
周陌笑笑，“嗯，沒有最好，二哥是做大事的人，怎麼會放心在兒女私情上呢？”
紅袖臉紅的跟蘋果一樣，“不理你了。”
周陌道：“不理我就不理吧。我可真要睡覺了，你也去休息吧，有事我會叫你的。”
紅袖點頭，悄聲退下。
月光如水，靜靜流淌在地面，窗臺。
周陌看着牀幃，毫無睡意，還是擔心，她起身，披上白色的外衣，悄悄地開門，走到中庭。
宸王的房間還亮着燈，周陌想了會兒，來到房前，敲門問道：“二哥，是我，睡了麼？”
聽到裡面傳來肯定的聲音，周陌推開門。
宸王在看書，眼神斜睨，“有事麼？”
周陌看到他手裡的書心裡有股不明之火，沒說話，上前奪過書，“還沒好就看書，你不愛惜自己也別浪費別人的心意！”
宸王一怔，看着空空的手，“你做什麼？”
周陌有些氣不過，“才醒了就看書，你也不怕再累暈過去！”
宸王漆黑的眼眸看着周陌，如夜的深沉，難以捉摸，“我已經好了。”
周陌氣道：“那你圍着皇宮跑上三圈，要是能臉不紅氣不喘，我就相信！”
這分明是氣話！
宸王微微一笑，“那你也算不上健康了。”
周陌氣噎，“我，我至少能蹦能跳的。”
“怎麼還不睡？”宸王道。
周陌見他轉移話題，頓了頓道，“睡不着，出來走走，見你沒睡就來看看。”
宸王哦了聲，陷入了沉思。
周陌等了一會兒，徑自坐下，“宸王爺，你真的相信我是樂顏公主？就憑小蠻一句話？”
宸王沒吭聲，過了片刻，反應過來，問道：“爲什麼不相信？”
周陌吞吞吐吐道：“我覺得像你這樣心機深沉的人，不應該這麼容易輕信人，何況現在小蠻是天穆國的美人，她可能有什麼意圖讓人假扮樂顏，而且見過樂顏的人並不多，要假裝她太簡單了。”
“六弟相信你是。”宸王緩緩說道。
周陌點頭，“旭王是個直爽的人，讓他相信比較容易。”
宸王瞧着她，眼睛閃過一絲戲謔，“我也見過你，不過你可能不記得了。”
周陌愣住了，他也見過自己？悅妍不是說他守喪三年，那是怎麼見的？還是說他們以前感情親好，那麼，宸王不是很快就能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了。
“你――見過我？我怎麼沒有印象？”周陌只好死不承認，不是說了麼，她出宮很多年一直沒過去過麼？
“那是你很小。”宸王笑了笑，笑意停留在嘴角。
周陌鬆口氣，道：“人會變得，女大十八變，你怎麼一眼就認出我呢？”
宸王道：“你是我妹妹，當然能認出來了。”
周陌撇撇嘴，“我怎麼就沒有這種感覺？”
宸王低聲道：“萱兒。”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柔軟，像是低喃。
周陌被他叫的心裡一顫，阿萱，萱兒，小萱，這幾個稱謂對她沒有什麼意義，她從不曾把自己真正當成樂顏，所以雖然知道是稱呼自己卻沒有什麼感覺。他的一聲輕呼卻能撥動她的心絃。
“嗯？”周陌忘記了剛纔想要說什麼，傻傻的應了聲。
宸王見周陌錯愕的樣子，有些好笑，指了指窗外，“天都快亮了，你還不走麼？”
周陌張張嘴巴，“啊，好。”她轉身，想到什麼，又拿起了那本書，“我先幫你保存着，等你好了再給你。以後不準看書到這麼晚了，不然，”她猶豫了，不知道用什麼威脅，只好說道，“我就一直吵着你，讓你讀不了書。”
宸王笑笑，“隨你的便。”
周陌也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低聲道：“那，晚安。”她想了想，補了一聲，“二哥。”
宸王也道：“晚安，萱兒。”
周陌逃也似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