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拉起龍海的手同樣在他的手臂上輕輕一劃,但見一條極細的血絲溢出,那一瞬間龍海彷彿看到那鮮紅的血絲中夾雜着一抹極淡的紫,妖豔的紫色隨着緩緩流動的血液滴至石上,又變成了鮮豔的紅卻比瑬溯的血更爲鮮豔,紅的刺目。
龍海只覺得眼睛一痛,再望手上看去卻見到的是紅色的血,哪有什麼紫色?看來自己是太累了,連顏色都快分不清了。
望向那婦人卻看見她一臉愕然,她的手握着自己的手一動不動,而後似想到了什麼轉過頭去望了鳳寒軒一眼又搖了搖頭,喃喃道:“不可能的——一定是我看錯了!”
龍海心裡疑惑,難道自己剛纔看見的是真的?想要開口問什麼,但覺得手上一陣酥麻彷彿有什麼流進了自己的體內,而後渾身又是一陣刺痛,身體中好像有什麼在與那東西搏鬥。向下看去,原來自己的傷口與瑬溯的傷口貼在了一起,而那流進自己體內的正是瑬溯的血。
瑬溯的面色也不是怎麼好,原本有些微紅的臉頰頓時變得蒼白起來,貝齒緊緊咬着嘴脣,眉頭皺成一個‘川’字,顯然她此時也不好過,甚至是更痛苦。
不過,她卻始終不發一言,只是定定的看着兩人相交的手,若有所思。
這算不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她的心情他又能否體會?
血可以融和,那情呢?
龍海看着這樣的瑬溯,心中卻是一痛。
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是耀眼的卻也是妖媚的,本以爲她是脆弱的,但是他發現自己錯了,她很堅強,她的僞裝是爲了不讓自己受傷害,也是爲了禁錮自己那顆柔弱的心。她是堅強的,她也是柔弱的,她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
可是,自己卻無法迴應瑬溯。
他在逃避,逃避着她的情,逃避着她的心,不斷的傷害着這個女子。
他是自私的,自私到連他都痛恨這樣的自己。
想留她在身邊,又想把她推的遠遠的,想看到她對自己的好卻又不願意迴應她的情,逃避着一切,逃避着自己。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因爲自己的卻懦他放走了莫惜,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眼中,他沒有自信,她和韓少卿兩情相悅,可自己什麼都不是。他放她走,給她自由,但是同時卻也禁錮了自己的心。
本以爲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鳳靈要出嫁,他才幡然悔悟,他的身邊只有她了,他不能再失去她。他對她是有情的,雖然沒有對莫惜的那麼深但是他知道他喜歡她,而她卻是愛着自己。既然愛一個人那麼痛苦,那麼就選擇被愛吧!他會漸漸習慣她甚至愛上她,龍海這麼對自己說道。在那一天,鳳靈成爲了他的人,她終究不會離開自己,她會在自己的身邊,而自己也會愛上她,用她的愛來忘了莫惜。他是卑鄙的,用鳳靈的心來拯救自己,用她的愛來讓自己遺忘。
可是當自己看到瑬溯的那一刻,他終於知道有些東西是永遠也忘不掉的。
她與莫惜有九分相像,若不是氣質的不同,必然可以以假亂真。
他買下了瑬溯,想時時看到她卻又怕看到她自己會憶起莫惜的無情,莫惜的決絕。之後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再回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二人聯繫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終究是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他傷害的是一顆至善純良的心,雖然身在淤泥之中,卻掩飾不了她純真的心。
她的情太重,自己承受不起——
自己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好,能坐上這太子之位的又豈會是善意之人?只是自己遮掩的非常好而已,也許除了南霜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明白自己那手不見血卻能置人於死地的能力了。
手上的溫度離去,那滑膩的肌膚抽離了自己,一旁的瑬溯早已經搖搖欲墜,臉上蒼白的沒有血色,額上的冷汗倏然滑下。龍海扶着她柔軟的身子讓她依靠在自己的身上,用衣袖輕輕的擦拭着她的臉頰,眼中閃過一抹柔情。
婦人從衣袖中拿出一個狹小的木桶,大約只有手指這麼粗細,小心翼翼的打開蓋子緩緩傾斜手倏地從裡面夾出一個黃色的小蟲子,那小蟲子不時發出一陣低低的鳴叫聲。
婦人按着瑬溯那還在溢着血的手,把那小蟲放在瑬溯的傷口上,那小蟲在婦人手上極是興奮,大概是聞到了鮮血的味道,努力想要掙脫她的手。
瑬溯看着這有些詭異的小蟲,身體不自然的一陣顫抖,女孩子都是害怕這種蟲子的瑬溯自然也不例外,更何況這傢伙好像對血有着異常的執着。
小黃蟲落在瑬溯的手上,不過扎眼的功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瑬溯正要說些什麼,但覺得心口一痛,張口便噴出一股鮮血。黑色的血液噴濺在地上,其中還夾雜着剛剛的那個小黃蟲,而在小黃蟲的嘴裡似乎叼着什麼。
那婦人見得瑬溯吐出黑血,眉頭漸鬆。撫過瑬溯那還留着血的手,但見那鮮血竟快速的凝固了,直至傷口消失不見,不留一絲痕跡,就像沒有受過任何傷一樣。
而此時龍海的傷口卻早已經消失不見了,龍海正在訝異,卻聽見那苗族婦人道:“果然是有情,否則又豈會無事!這情蠱只有用有情人的血才能治癒,小子,你這朋友可真是夠盡心的——”
龍海聽了面上一紅,瑬溯卻是笑笑道:“情之一物,誰又可以控制得了?”蒼白的話語透着無力,而那婦人卻是滿意的點點頭仰天長嘆,“是啊——要是能夠控制,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癡男怨女了——”眼神幽幽的撇了一眼鳳寒軒,這其中又有多少不爲人知的故事?!
“寒軒,你這次找我怕不是爲了這一件事吧?!”婦人看着極不自然的大長公主問道。
鳳寒軒本來尷尬的神色在聽到這正題時恢復了那原本的表情,慎重的點點頭道:“我這次前來是爲了求證一件事情,她是不是還活着?我們的孩子是不是他?”說完,看向早已經有些發懵的韓少卿。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問我的,只是沒有想到會是那麼多年以後。她沒有死,可是他卻並不是你們的孩子,因爲你們的孩子應該是個女的,所以絕不會是他——”婦人搖搖頭,似在感嘆又似在嘲笑着什麼,眼神說不出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