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想不到,五年後會再次遇見言墨。
在公司不算大的公共辦公區,她剛通宵完成一個方案的初稿,渾身累到虛脫,困得哈欠連連。
她站在自己的辦公位旁,懷裡捧着個油膩大餅,吃相狼狽至極,不輕易的擡起頭,目光在觸及不遠處俊美如斯的男人時,整個人呆怔住。
——言墨?!
時隔五年,他似乎一點沒變,身形挺拔修長,面容冷峻,五官精緻深邃,舉手投足間,都是無與倫比的尊貴與優雅。
他一身黑色手工定製西服,在一行人的簇擁下,慢條斯理的朝她走近,目光漫不經心的掃向她,而後……頓住。
一瞬間,顧暖大腦短路,全身僵硬,心跳如鼔!
隔着幾步遠的距離,兩個人面對面站着,靜靜對峙。
他雙手插兜,目光沉靜如水,神色是不加掩飾的淡漠。
顧暖想象着言墨眼裡的自己:蓬頭垢面、口舌生瘡、眼角糊着兩坨眼屎,毫無形象的抱着個雞蛋灌餅,嘴裡啃的正歡!
五年前相愛的兩個人,曾經無數個夜晚的恩愛纏綿,五年後再相遇,卻早已物是人非,尷尬得很!
周圍靜得出奇,顧暖呼吸困難,嘴裡的一口餅卡在喉嚨裡,上下不是。
耳邊傳來經理老周略顯尷尬的聲音:“言總,您這邊請!”
言墨收回目光,越過她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而他身後的一干人,早已慌忙跟了上去。
剛纔提着的那口氣一鬆,顧暖身形一晃,差點站不穩。
徐總監掉頭回來,恨鐵不成鋼的咬牙瞪她,聲音壓得低低的:
“顧暖呀顧暖!要我說你什麼好?講過多少遍了,不準在辦公室吃東西!你居然……居然在這給我啃大餅!這次跟言總的合作,可是關係到整個公司的生死存亡,要是因爲你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你就等着滾蛋吧!”
大概是到了更年期,一個女人,說話也這麼惡毒。
顧暖艱難的將嘴裡的餅嚥下,一張小臉早已憋的通紅。
這個,怪她咯?
她纔剛來公司不久,哪知道還有不能在辦公室吃東西這種規矩?
更何況,昨天下班前她才臨時受命,完成一棟四層豪華別墅的概念方案。因爲今早便要用,時間趕得急,她連晚飯都沒顧上吃,翻書籍、查資料、布平面圖、做PPT……忙了整整一個通宵,才把所有事情搞定。
同事秦小滿見她可憐,纔好心去外面給她買了個雞蛋灌餅當早餐。她早就餓透了,臉沒洗牙沒刷,抱着個大餅便狼吞虎嚥起來,誰成想……這就破壞地球和平了?
“顧暖!”見她許久不說話,徐總監語氣越發凌厲,“我說的話你聽見沒?”
顧暖想答她,張了張嘴:“嗝!”
“你!你……!”徐總監氣得臉色大變,指了指她,到底不好發作,“去把昨晚準備的概念方案,拷到會議室的電腦上,一會兒言總要看!”
顧暖傻眼:“嗝?”
“記得進去前把臉洗乾淨!”徐總監丟下最後一句話,又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原本安靜的辦公室瞬間沸騰起來,誰也沒想到,盛世集團的總裁會這麼年輕,那俊美絕倫的品相、尊貴無匹的氣質……
這這……絕非地球物種啊!
這麼有型多金的男人要是能成爲自己老公,恐怕做夢都會笑醒。
只是可惜,這位總裁大人似乎十分難以親近,怕也是個不好相與的主!
只有顧暖知道,這位人人眼中不近人情、不接地氣的冷酷總裁,笑起來時眼睛會彎成好看的月牙形,每次趁她不備時親到她,總會歡喜的像個偷吃到糖果的孩子。
秦小滿不合時宜的潑了盆冷水:“再好的男人,也是屬於別人的,人家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而且馬上要結婚了!你們這些花癡女人啊,也就想想吧!”
秦小滿雖然也八卦,不過情知自己胖得像個元宵,還有些自知之明,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她是不會有的。
顧暖走到電腦前,看着自己一晚上的心血發呆。
昨天徐總監交代她工作時,只說是婚房,原來……是他和未婚妻的婚房?
呵……終於要結婚了嗎?
五年前刺眼的一幕恍如閃電破空而出,直直刺向她內心深處,血淋淋的那樣深刻。
原以爲,時隔這麼久,有些事早該釋懷,卻原來……自欺欺人而已!
想着昨晚爲了他和他的未婚妻,爲了他們婚後的愛巢,她是如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顧暖突然覺得自己蠢透了!
她握着鼠標的手指緊了又緊,想將一晚上的心血Delete一鍵刪除,然後摔門走人——老孃不伺候了,拜拜了您嘞!
可惜顧暖沒種!她需要這份工作。
一個已經和自己沒有絲毫關係的言墨,一個感情的背叛者,該心虛的理應是他,她爲什麼要逃?
顧暖決定重新昂起鬥志,去衛生間洗漱了番,對着鏡子不停給自己打氣,可……持續不斷的打嗝聲還是出賣了她。
顧暖懊惱的將頭往牆上撞啊撞……
徐總監已經在外面催促:“顧暖!顧暖!動作快點!”
顧暖深吸口氣,推門走了出去。
推開會議室的房門,只覺一股詭異撲面而來,顧暖沒來由打了個冷顫。
她偷眼快速掃了一圈,發現言墨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外套已經脫了下來,搭在椅背上,白色襯衫前幾顆鈕釦隨意的解開,露出性感鎖骨和喉結。
顧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沒來由一紅。
幸好言墨並未注意到她,只是神情專注的擺弄着眼前的百葉窗簾,似乎那東西真有多吸引他。
房間內安靜得可怕,偶爾傳來經理幾句寒暄的聲音,卻更顯得氣氛尷尬。
顧暖硬着頭皮走進去,插上U盤,將PPT文件投射在會議室的大屏幕上,卻見經理老週一拍大腿,恍然想到什麼:“瞧我這腦子!顧暖,趕緊去端幾杯咖啡進來!”
顧暖內心哀嚎一聲,還是乖乖去外面煮了幾杯咖啡端進來。
將托盤放在會議桌上,正要溜之大吉,經理老周的眼風已經掃了過來:還不趕緊給言總端過去?
顧暖端着手裡的一杯咖啡,忐忑不安的走到言墨身邊,眼見他轉過頭來,她趕忙垂下眼睛。
視線裡伸來一隻修長的手,修剪着整齊的指甲,五根手指骨節分明,其中一節小指上,套着一枚造型簡潔的男式尾戒。
顧暖的瞳孔驟然緊縮!
如果她記得沒錯,那枚尾戒的內側,該是刻着個“暖”字?
她曾經也有一枚相同款式的女式尾戒,內側有個“墨”字。
“不許摘下它!”他爲她戴上那枚尾戒時如是警告。
“要是我摘下它呢?”
言墨危險的眯了眯眼,用警告的語氣詢問她:“不想要你的手指了?”
……
耳邊響起高低起伏的驚呼聲,顧暖回神,愕然發現手裡的咖啡杯不知什麼時候脫了手,整整一杯滾燙的咖啡全潑在了言墨的褲子上……
額,這會兒他的那個啥……怕是被燙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