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剛纔對待江璃月的態度,言老太太此刻面對着顧暖,卻是極爲慈善溫和。
畢竟,這是自己疼愛的孫子心心念念愛着的女人,而且,她還在五六年前那種絕境之下,頂着所有壓力將她的重孫女生了下來。
這孩子要不是深愛着她的孫子,又怎麼會在當年做出那種毫無理智的傻事來?
還有她的那個孫子,也是個悶葫蘆,什麼事都喜歡自己藏在心裡。
如果他能早告訴她這些,她也不至於什麼都矇在鼓裡,讓江璃風興風作浪了這麼多年。
一想到自己那個還在昏迷不醒的重孫女,言老太太就滿是心疼。
顧暖一心惦記着言墨的安危,根本沒有心情應付任何人,她只是衝着言老太太微微點了下頭,便看向言歡焦急的問她:“言墨怎麼會出了車禍?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都怪我!”言歡的眼圈微微紅了,“我剛聽喬楚說才知道,最近阿墨爲了忙公司的事,已經幾天幾夜沒閤眼了。好不容易搞定了所有事,我想他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你。
本來,如果是司機或者時海開車送他回去,一定不會發生這種事。可偏偏,我動了胎氣,阿墨着急送我去醫院,便自己開了車。後來,爲了儘早見到你,他又從醫院一路往家趕。”
言歡說着說着,眼淚直往下掉:“我想阿墨一定是因爲休息不好,精神不濟纔會出了意外。事故發生在十字路口,監控畫面顯示他闖了紅燈,而且車速很快,他的車和從另一個路口駛來的公交車撞在了一起。”
此刻光是聽言歡講述,顧暖就感覺一陣心悸,更遑論去想象車禍現場的慘狀。
顧暖煞白着一張臉,她動了動脣,半天才能發出聲音:“那言墨……他現在情況怎麼樣?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嗎?”
說到最後幾個字,她害怕到哽咽。
“現在楚文傑和他的助手都在裡面,說是會拼盡全力搶救阿墨。可就連楚文傑都不敢保證能不能將阿墨救得回來,所以……”
“唉!”言老太太在旁邊嘆了口氣,一臉哀痛,“當初阿墨的爸爸,就是因爲車禍永遠離開了我們,我現在真是擔心阿墨也會……”
“不會的奶奶!不會的!”言歡趕忙在旁邊安慰她,“阿墨福大命大,絕對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況且……”
她看向顧暖:“他的心裡還有惦記的人,肯定不會甘心就這樣離開,他一定會挺過來的。”
同一時間,急救室裡正在對傷者進行緊急搶救。
楚文傑一身白大褂,口罩遮面,幫言墨快速縫合着破碎的脾臟,同時不斷提醒身邊的助手,讓他們跟自己報告數據:“血壓?脈搏?”
“傷者失血過多,馬上補充血漿!”
場面很緊張,楚文傑額頭上都是汗,後背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溼。
突然,身邊的助手一指旁邊的心電圖,高聲提醒他:“楚醫生,傷者心臟猝死,生命體徵消失了!”
楚文傑愣了一下,再看旁邊的心電圖,那圖像上,已經呈現出一條筆直的直線。
他很快做出了反應:“馬上啓用電擊心肺復甦!”
“好的楚醫生!”
助手拿着電擊儀器,不停按壓在言墨胸口上,然而,忙了半天,也沒換來言墨半點反應。
“不行啊楚醫生!”助手急的汗也下來了,“病人沒什麼反應!”
作爲一個醫生,楚文傑都已經不知道見證了多少傷者和病人的死亡,然而,作爲好友,此刻看着言墨面無血色的躺在他面前,生命體徵都已經消失,楚文傑內心的痛意和驚懼是無法遏制的。
他失去了理智,一把摘掉臉上的口罩,兩隻大手握住言墨的肩膀,不管不顧的搖晃着他,衝他奮力嘶吼:“你這混蛋!平時不是最不可一世的嗎?不準躺在這裡給我裝死!起來!馬上給我起來聽到沒有?!”
“楚醫生?”幾名助手都嚇傻了,趕忙在旁邊勸着他,“楚醫生您不能這樣!您這樣非但對傷者毫無幫助,還有可能加劇傷者的死亡……”
楚文傑已經什麼都顧不上了,堂堂七尺男兒,此刻眼中卻有了淚意,他在他耳邊吼:“你的女兒和孩子都還在等你回家!我知道你根本放不下她們!
你費盡心機的做了那麼多事,不就是爲了有一天能和她們相聚?眼見你的願望馬上就要達成,如果這個時候撒手離開,言墨,你問問你自己,你甘心嗎?
起來!你給我起來啊!你這個懦夫,就會給我躺在這裡裝死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你的女人和孩子該怎麼辦?!”
楚文傑吼完就沉默了起來,其他人見楚文傑這樣,也都不敢說話,整個急救室除了儀器發出的聲音,再無其他響動。
突然,嘀嘀嘀……
助手驚喜的叫了聲:“楚醫生!傷者心率又有了波動,他恢復生命體徵了!”
“繼續電擊心肺復甦!”
“好的楚醫生!”
楚文傑走到一邊,抹了把臉上的汗,搖頭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言墨啊言墨,還是我瞭解你,知道你最在意的是什麼,你換其他醫生試試!
急救室裡的搶救仍在繼續,圍在急救室門外的一羣人,各個神色焦灼的等待着。
言歡安撫了言老太太,緩緩走到顧暖面前,輕輕叫她:“暖暖?”
顧暖正坐在長椅上魂不守舍,聽言歡叫她,她半天才回過神,微微轉動着眼珠,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言歡。
“你能不能跟我來一下?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說。”
顧暖點了點頭,她起了身,跟在言歡後面,一步步走出了醫院大樓。
兩個人在室外的涼亭裡坐下,言歡開口說:“本來這些事,我答應了阿墨不會告訴你,可是現在,阿墨還躺在裡面生死不明,我不想你到了現在這個時候還在誤會他,所以……”
所以,她決定把所有事實真相都告訴她,哪怕,她弟弟在醒來後怪她也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