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姑娘在看見阿青阿白憑空出現的時候就尖叫了一聲:“蛇!有蛇啊!”看樣子簡直恨不得馬上跑遠,但是退後了幾步又站住了。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樣丟臉了,她惱羞成怒地瞪着黎含玉,“你是誰?竟然用蛇嚇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你又知道我是誰嗎?”黎含玉冷笑,“你要不要出去打聽一下,惹到我的人現在都怎麼樣了?”
胡鐵花泡在澡池子裡笑嘻嘻地說:“不用不用,我現在就可以告訴這位姑娘,黎小弟你就是江湖傳說中殺了無花和南宮靈,殺了石觀音,殺了史天王的那位心狠手辣兇殘詭譎的蠱師黎公子。”
小姑娘倒吸了一口氣,這才注意到黎含玉的頭髮和衣服,但是她又色厲內荏地說:“蠱師又如何?別說是石觀音,就是水母陰姬都不敢惹我金家,蠱師又能怎麼樣?”
這回輪到胡鐵花倒吸了一口氣,驚疑地問:“難道是金太夫人的金家?”
小姑娘冷哼一聲,“不錯,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做金靈芝,既然你知道我家祖母,還不給本姑娘客客氣氣的,金家是你們惹得起的嗎?”
胡鐵花苦笑着搖頭,“惹不起,真的惹不起,金太夫人十個兒子九個女兒八個女婿,三十九個孫兒孫女,二十八個外孫,有的是總捕頭有的是掌門有的是總鏢頭,還有的位極人臣,有的戰功赫赫,最主要的是,全家都是正道人士從不爲非作歹,深得江湖敬重,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人,怎麼惹得起?”
金靈芝得意地看向了黎含玉,“聽到了嗎?”
“哦,我還真有點怕呢,”黎家阿哥雖然這麼說,卻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反正他還有大唐這個退路呢,大不了帶着媳婦兒回大唐去,金家再厲害也不能追過去的,“怕得實在忍不住要殺你滅口啦,殺完毀屍滅跡,自然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得罪了金家了。這裡的各位,我自然也有法子讓他們開不了口,金姑娘覺得如何?”
金靈芝臉色一白,“你敢!”
“我爲什麼不敢?”黎含玉揚着下巴一臉傲然,很有他們家德夯的風範,“江湖上都說我心狠手辣,我要是不心狠手辣一把,豈不是很愧對這麼評價我的人?”
說完他又笑了笑,“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剛纔我這位朋友還說金家家風很正,可是我看到的不是這樣啊,光天化日衝進男澡堂,差點撞到人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反而一開口就是罵人的話,你真的是家風很正的名門世家的姑娘?”
金靈芝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又怒道:“你一個大男人對一個姑娘家這麼斤斤計較,你又是什麼好人?”
“我也沒說過我是好人啊,不過這跟我是不是好人有什麼關係?”黎含玉一攤手,“不要轉移話題哦,我家香香好好站在這裡沒招你也沒惹你,就被你不分青紅皁白罵了,我難道還不能討個公道?”
“你家香香?”金靈芝狐疑地看了楚留香一眼,“這個男人?”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難道你們、你們……是一對?!”
她看來看去,突然失聲道:“你叫他香香,江湖上還說你是楚留香的朋友,難道他就是楚留香?!”
楚留香微微一笑,說道:“不才正是楚留香,姑娘說的沒錯,我們就是一對。”
金靈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她晃了晃腦袋,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看他們倆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過了片刻才結結巴巴道:“我、我知道了,難怪你這麼生氣,要換了是我,別人這樣罵我的情人我也要生氣的。”
她竟然沒有再那麼蠻不講理,而是認認真真地拱手道:“對不起了,適才我氣昏了頭,還請不要見怪。”
黎含玉驚訝了一下,對她改觀不少,點了點頭也不再跟她計較。
楚留香適時地問道:“姑娘這麼急着進來,是要找什麼人?說不定我們還看見過。”
金靈芝咬了咬牙,說道:“是個可惡的小偷,偷了我冠上的珍珠,然後就一路躲進這裡來了,活像個猴子似的。”
楚留香嘆息搖頭,“剛纔確實有幾個人進來了,可卻沒有一個像猴子的,許是在旁邊的幾間,可是裡面都是大男人,姑娘難道真的要一間一間找過去?”
金靈芝這才尷尬起來,她剛纔是氣昏了頭才衝進來,現在看到周圍這麼多衣衫不整的男人,早已沒了一開始那種理直氣壯,不由得求助地看着楚留香,小聲道:“那、那你說怎麼辦?你能不能幫我去找一找?”
楚留香含笑點頭,“既然如此,姑娘不如仔細形容一下那人的樣貌,然後到外面稍等片刻。”
“他出手太快了,身法也很高明,我沒有看清楚他的樣子,但是他的身形就像猴子一般的,”金靈芝有些感激地望着他,說道,“我就先出去了,香帥若是能幫我找出這個小偷,我必有重謝的。”
等她一出去,黎含玉就不爽地哼了一聲,本來他對金靈芝已經沒什麼怨氣了,但是現在又打翻了醋罈子,一手摟過他家香香大聲道:“不許沾花惹草!”
楚留香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我哪有?只是幫個忙而已,而且也不是幫她的忙。”說到後半句他就放輕了聲音。
接着他就走到了池邊,拍拍胡鐵花的肩膀,小聲道:“還不叫他出來?”
胡鐵花伸腿在水裡踢了一腳,張三就從水底冒了出來,他的水性真是非常之好,竟然能憋了這麼久。
“你的膽子也夠大的,竟然連金家人頭上的東西都敢動啊,”楚留香微笑着看他,“還不拿出來?”
張三苦着臉極爲不捨地拿出了一顆圓潤碩大的珍珠,說道:“我也是沒辦法,我一看到這顆珠子,魂就飛了,不知不覺就下了手,後悔都晚了。”
楚留香毫不猶豫地把珠子揣進了自己袖子裡,“你趕緊走,我想辦法把這珠子還回去。”
張三灰頭土臉溼漉漉地跑掉了。
黎含玉手裡轉着笛子,目光從這間浴室裡其他人的臉上掃過,被他的目光掃到的人都畏縮地低下了頭,還有一個一臉諂媚地說:“黎公子明鑑,小人剛纔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黎含玉輕笑一聲,“那就好,胡大爺,你還不趕緊起來?”
胡鐵花唉聲嘆氣地從池子裡爬了起來。
等他穿好了衣服,夫夫倆就和他一起向門口走去,剛好池子的另一邊也有個身穿紫袍的男人走了過來,楚留香停住腳步對紫袍大漢笑了一笑,“這位兄臺,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那大漢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什麼話也沒說就繼續往外走。
楚留香笑了笑,也跟着往外走,到了外面,金靈芝就迎了上來,急切地問:“香帥抓到那小賊了嗎?”
楚留香一揮手,指了指前方,“姑娘請看。”
走在他們前面的那個紫袍大漢腰上的一條玉帶突然發出“叮”的一聲脆響,從中斷裂開來,玉帶中竟有一顆珍珠滾落下來,赫然就是剛纔那一顆。
金靈芝閃身攔到了那大漢面前怒道:“原來是你!”
紫袍大漢瞠目結舌,半晌才怒視楚留香,“楚留香!你竟然嫁禍給我!那小偷明明是你的同黨!”
楚留香一臉驚訝,“什麼同黨?珍珠在你身上,證據確鑿得很,我怎麼嫁禍給你?不信你問問在場的各位,我到底怎麼嫁禍給你了?我的同黨又在哪裡?”
周圍的人看了看黎含玉腳邊的兩條大蛇,有志一同地搖頭,全都說自己什麼同黨都沒看見。
金靈芝把珍珠拾了起來,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一劍向那紫袍大漢刺去,竟然就跟他打了起來。
那大漢百口莫辯,只好招架起來。
胡鐵花卻越看越是疑惑,喃喃自語道:“清風十三式?她怎麼會使這華山秘傳劍法?枯梅大師只教了高亞男一人啊……”
金靈芝也聽到了他的話,臉色就變了,招數也變了,但是那紫袍大漢並非庸手,她最後還是又用上了那清風十三式。
那兩人打了半天,紫袍大漢漸漸捉襟見肘,就在金靈芝要一劍刺向他咽喉的時候,突然一個英俊少年斜刺裡飛了過來,一下就夾住了她的劍尖。
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少年竟然和金靈芝還有那大漢都認識,三言兩語就平息了這場紛爭,那紫袍大漢竟然還說要擺酒向金靈芝賠禮,金靈芝竟然也就跟着少年走了。
圍觀的人也散去了,那紫袍大漢也走了,黎含玉一邊走一邊問楚留香:“你什麼時候把那珍珠藏在他身上的?”
“就是跟他搭話的時候啊,”楚留香小聲道,“這人我認得,他是海上紫鯨幫的幫主海闊天,一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早就想治治他了。”
黎含玉恍然大悟,“我就說呢,你肯定不會無緣無故捉弄人的。”
胡鐵花一直低頭想事情沒說話,楚留香一拍他肩膀,“想什麼呢?”
他擡頭道:“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子我認識,他叫丁楓,我這次找你們來幫忙的事就跟他有關,現在想來,應該也跟金靈芝的清風十三式有關。”
他扯着兩人進了路邊一家客棧,開了一間房間,纔對他們說了事情的始末。
數天之前,他在江邊看到華山的枯梅大師假冒了一位藍太夫人,帶着高亞男和另一個弟子乘坐那個叫做丁楓的少年的船出行,因爲枯梅大師已經數十年沒有下過華山,他覺得有些好奇就偷偷跟了上去,沒想到跟了不久,那艘船竟然突然沉沒在了江中,船上所有人都不見了,其中就包括那位對他癡心一片他卻躲之不及的高亞男姑娘。
就在他焦急萬分的時候,突然一支火箭引燃了他乘坐的船,若不是他逃得快,早已命喪江中,可見是有人發現他的跟蹤,所以便要殺他滅口,他開始擔心高亞男的安危,但是他一個人的力量太薄弱,也無從找起,所以他纔想到了總是很有辦法的楚留香和治療技術一流的黎含玉,託了丐幫尋找他們來幫忙。
“你們倆都比我聰明得多,老臭蟲更是消息靈通,這次說不得要靠你們了。”他嘆氣道。
黎含玉終於又接到了任務——尋找高亞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