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幾內亞赤道之戰即將開打時,神州太泙洋艦隊中那些老去的“猛虎們”正在蕭瑟地望着南方。
神州,大員島,蓮花港口。這裡是神州太泙洋海軍的基地。
在這個地理位置上,神州本土部署足夠的海控力量,就可以控制整個東亞重要的海上貿易。屬於“一子定四海”的位置。
大員和僧伽羅,被神州海軍方面稱爲,大洋的兩尊鎮門石獅。
神州的海軍元帥付由紀,今年七十歲,再過幾年就要交權了。在神州內部,總有人說他是靠着一手‘不倒翁’的絕技做到這個高位的。但是不得不說,由於他在太泙洋上穩定的把持着最強海軍的穩重,這才讓西太泙洋維持了數十年的和平。故當代衛鏗對他的評價是:“忠誠的守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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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神州的精英們,很清晰地認識到東濱區域在走下坡路了,所能在各個戰略方向,投入的人力和物力都是有限的。隨意進攻只能會加劇元氣的消耗,以至於讓神州東濱隕落得更快,只有在自己尚且佔據優勢的地方鞏固力量,才能穩固霸權。
值得一提的是,十年前,在天竺洋方面海上力量崛起初期,付由紀曾試圖讓太泙洋的海軍力量和天竺洋進行換防。但此事,被當時“不想讓他人染指海上交易線”的絲綢派阻攔,就此作罷。但由此可見,這位老頭也不是完全的縮頭烏龜。
然而當今的局面又是另一回事了。離州被拿下來,並且海洋發展上進行了這千古未有之變局,主力艦獨霸的時代可能過去了。主力艦隻能遠程摧毀,而明確的佔領需要海洋據點。
但是一旦將問題扯到這裡,那就是軍事之外的問題了。
在東神州人看來,在20年前,東濱的道德情操高尚的學界商界精英們,爲了保護海洋,爲了讓下一代的孩子們能夠吃到沒有重金屬的海產品。所以當時做了個“英明”的決定,終止了海洋開發。
而也就是20年的時間,西神州接盤了這個被江南鄙夷的“垃圾產業”,然而這個垃圾產業被不斷地投入資金,緊接着在這幾年的社會大變革中,變成了這個至關重要的戰略產業。
經濟格局可以決定軍事格局。
付由紀望着世界大洋的地圖,艱難的接受了一個戰略上的事實,那就是現如今天竺洋從南邊繞了一個上萬公里的大弧度試圖包夾太泙洋勢力。
這個史無前例的大型戰略包圍圈,是過往數百年內,自人類進入大航海時代的前所未有的大手筆。
在當下這個技術瞬息萬變的時代,付由紀顯然已經是老了。但是由於舊海軍中的官僚結構慣性,神州海軍仍需要他的威望能夠壓制住穩定。
所以在四個小時後,在神州東線戰略決策會議上,他是作爲協調者,讓六位僅次於他的將軍們,各拿着一套方案。對眼下赤道地區那一鍋粥(南洋、昇陽爲一組,和大洋公社、離州社治爲另一組的對峙),選出神州東濱當下的應對方案。
付由紀看完了這幾份報告,心裡皺了皺眉頭,但最終還是矮子中拔出了將軍。
他選中了,一名叫做井上的上校完成的方案。此人是出雲省的人士。
他的意見是集中雷霆之勢的兵力,封鎖住指令海峽。這看似是無關的一顆閒子,卻是把整個太泙洋攪混了,哦,這是引他山之石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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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神州將整個太泙洋封鎖成一片內海。這裡格局就變了。
井上的說法:原本神州南洋節度使們、離州聯合海洋公社勢力像是角鬥場中相互瞪眼,焦躁的野牛。
在如今野牛相鬥過程中,其他勢力,諸如伊甸亞、昇陽都是撤離交戰場地,在高臺上看着。但現在如果神州東濱把整個看臺的大門關住,形成了一個關押的牢籠,
“野牛們”就會環視場地,對那些不可能撤離的其他方面的敵人,也嘗試要防備其動向。
屆時離州,海洋公社的力量由於佔據太泙洋海盆中央,就會意識到自己同時要面對南北新大陸、昇陽、南洋三個方向上的力量。也會強行被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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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說完後,一直是受困於戰略被動的大家眼睛一亮。
付由紀沒有先知先覺的視角,如果是系統輔助的穿越者,就知道井上在多條時間線上的幾次戰役犯下了想當然的戰略錯誤。
戰略是需要有能力來支撐的,想要圈養“野牛”,那得是“柵欄”足夠硬。這個野牛如果是一百年前的昇陽,以神州國力尚可以圈的住,但是現在這是把自己也都圈進來了。
但是對付由紀來說,眼下實在是沒有可用的法子。他選擇井上是必然。沒有歷史的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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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廊上,
付由紀的助手陳樂甲叫住了井上。
作爲剛剛作戰會議的勝利者的井上緩緩轉過身來,詢問道:“何等事情?”
陳樂甲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很期待您的祝捷酒。祝君,出師告捷。”隨後將手中有關東亞,最新型蓮蓬潛航器作戰效能評估的報告遞交給了他。
陳樂甲詢問了看法。
井上推了推眼鏡:“南方的大洋陣線的勢頭現在看起來很大。但是如果神州能夠整合資源,就穩穩將勝利天平傾斜於朝廷。”
但是這時,陳樂甲低沉中藏着嘆息:“的確是好陽謀,但你可知道西神州在西南太泙洋派出統帥是誰?”
此時天適時的暗了下來,一塊雲遮住了太陽。
……
在南大洋上,海洋公社針對爪哇艦隊的進攻戰正在忙碌展開了。
在位於大洋深處的前沿指揮官,大洋公社方面的劉希上校,在確定了自己戰役中的任務後,開始陀螺一樣旋轉加力,圍繞着總戰略目標尋找可以突破的方向。
這就是衛鏗指揮體系的特色,其中戰役開打後,其戰役關鍵節點和意義絕對要和相關人員講清楚。
在衛老爺的指揮體系中,棄子是不存在的。不會爲了所謂的大局,而隱瞞關鍵。
爲了確保戰役各部能如期執行,基層各部都是“活潑,緊張,嚴肅”。
總指揮部確定了,爪哇艦隊可能的三條行軍路線。並且安排了針對部署。
作爲指揮鏈條最末端的團隊,劉希對着手下的兵宣告:“任務已經明確了,戰役前沿的危險,我也知道。但是我只需要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務!”
“能!”
在狹小的指揮艙中,投影通訊界面中傳來的是另一個狹小戰鬥倉中,嘹亮的聲音。
血氣陽剛在這大洋深處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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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希可以對接通訊的另一邊,前沿的工程組已經在將海洋監控的戰地網絡給完成了。
大洋作戰的信息先行,工程組們在戰役命令下達後,會在限定時間內佈設自動監察站。
在佈設監察站四十八個小時後,在劉希判斷的二號航道上,發現了大量船舶聲吶信號。
大堡礁地區,大陸架上,已經安放好導彈部隊的遠程打擊部門指導員開腔道:“開始測算洋流。”
第一道命令下達後,整個導彈指揮體系如同熱鍋中進入了水,各種命令開始沸騰。
穿着靈甲的作戰人員們,對着自己面前的界面,開始下達繁複的命令。
……
上午八點,大洋陣線的力量對沿着赤道洋流的聯軍艦隊開始打擊。
南洋“爪哇集團”,原本耀武揚威的成雙排隊列的海上艦隊,底部傳來了警報的聲音。緊接着不到五分鐘後,水下的超空泡魚雷,以及水面上突如其來的空襲部隊,讓整片海域變成光芒四射的大片現場。
激光和小型導彈在天空中爆炸的場面雖然大。這一切只是干擾海面起飛的反潛戰機運作。
但是真正致命的是水下突襲。戰列艦以底部龍骨爲中心出現了環狀白色的衝擊波,沒有煙霧,也沒有鋼鐵崩壞的場景,但是這確實將衝擊波直接作用在龍骨處。如果透過戰艦重重內部,龍骨內部已經出現了斷裂。在覈心艙,密密麻麻散佈在幾十米範圍的細小撕裂口正在噴水,這是堵不了的致命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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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爪哇艦隊的圍殲是橫跨數千公里戰場中的重點,但是在其他地方也在開打。
在一千四百公里外,昇陽海軍穿過赤道洋流,準備趁着大戰開始,趁機偷襲尋找機會。
晴空一切良好,
在五十米內,昇陽潛航的長矛八型尖兵潛艇正在組成戰線,爲後續大型戰艦,完成區域警戒。
然而就在這時候,昇陽潛艇編隊發來警示,在前方水下中出現了超空泡魚雷的劇烈交戰。
這顯然是海洋公社阻擊部隊發現了昇陽海軍進行埋伏。
在旗艦八紘號上的昇陽指揮官白田希,在艦橋上看着前方殺氣四伏的海域陷入了猶豫。
作爲遠道而來的艦隊指揮官,她的任務是要參與大戰中。但是作爲艦隊指揮官,保存住戰艦是屬於她的職責。
此時,在昇陽的艦長指揮室中,藍色航海圖上,一圈圈紅色警告斑紋不斷的閃爍,而所有艦上成員也都在對着這些敵襲討論着,“防空炮該擡高多少角度應當定標與多少魚雷的深度”諸如此類的話題。
但請注意,昇陽這些討論都是自顧自地在說,看似這時候說的很合時宜,但實際上和手頭上的上下流程是無關的。這是“無能爲力”情況下,昇陽官僚們的做派。昇陽所有人在這個時候則是用廢話,在等待着最高指揮官的下令。
【同樣“無能爲力”的狀況下,神州官場的氛圍則是:所有人保持緘默,時刻準備推開莫名其妙的鍋。】
而在這樣廢話的氛圍內,昇陽指揮官白田希猶豫再三,遲遲沒有下達命令。
最終迫使白田希決定的是,大堡礁地區發射的彈道導彈襲來。
白田希認爲敵人主力力量就在附近,準備合攏自己,於是乎她準備撤離!
於是乎,昇陽第二次和海洋公社遭遇,這樣一支足以決定戰場關鍵的力量直接撤出了戰鬥序列,走了保艦路線。
其實白田希的判斷不能說沒錯,衛鏗作爲海上戰役總調度,的確安排了足夠多的後備隊,對各個方向警戒。
【昇陽人爲自己眼見的利益去賭,膽子會很大。但是爲別人承諾,一旦判斷代價過大,會選擇“鞠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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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鏗拿捏準昇陽集團,也算準了大馬集團。
從戰後來看,當海洋公社的正在圍毆爪哇集團,同時預備伏擊呂鬆集團時,大馬集團艦隊指揮官則是選擇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中等一等,進行戰局判斷。
這個祖上在馬六甲海峽行商的指揮官,雖然有着神州水師學院資歷,入了武將的圈子,但是在大馬地區的商業社會中,行事準則常常傾向商人準則。這就宛如一隻老虎做貓做久了,那就真的是變成貓了。
這位在四萬噸戰艦上,艦長室內,掛滿了字畫和古董陳列的大馬集團艦隊指揮官,秉持着是“最小的代價”、“最大的收穫”。(事實上,戰爭中核心是要取勝,要在預定時間空間達到預定的戰略目的,然後在考慮代價、收穫。)
這位大馬指揮官,對此投影地圖上多個紅色標點交戰區的判斷是:眼下的這場大戰,勝利即是慘勝。而失敗則需要保持籌碼。
所以,如何不成爲慘勝中付出代價一方,亦或是能在失敗中保持最大本錢,讓他殫精竭慮。
所以在他的方向上出現了神州方面水下部隊的痕跡後,他命令部隊嚴守防線,決定等待更適合時機。
而在爪哇和呂鬆戰役開始時,他則是精明地判斷,這些戰役到底是以誰爲主,會不會是引自己上鉤。
殊不知,衛鏗部署在大馬集團前方的只是一隻十五個連隊的獨立團。
眼下這個獨立團輕易地攔住了這個龐大的艦隊加入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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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而言呂宋集團就太慘了,其有着干涉的積極性,但是其指揮官根本沒有海戰警惕性。
整個艦隊不顧一切地朝着南方海域前進,並且一路上在大量聲吶鎖定的情況下,並沒有完成護衛艦陣型。在航行出班達羣島後。就遭遇了澳洲北部起飛的海軍,以及海基陸地導彈,以及水面、水下艦隊的聯合阻擊。
這是離州方面將半數的陸地、海洋、空軍力量全部交付於衛鏗指揮下,衛鏗選擇要打得最狠的一支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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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8:34分。
在遭遇導彈預警的一分鐘後,呂宋集團的海軍將軍根本來不及反應,一枚枚水下魚雷,在半透明水下,劃過了一條白色的空氣痕跡,鑽入了一個個艦船的底部。隨後就是空中飛機介入雷達範圍投擲滑翔炸彈,和海面掠海導彈從地平線上出現。
二十分鐘內,打殘了行軍過程中的呂宋集團,讓其成爲海上燃燒的難民、鐵筏。受傷的船員在大火碎片中跳上救生船,茫然看着海上全是受傷戰艦的場面,不知下一步將如何行走。
經過此役後,復辟派們海軍力量不可能增援四百公里外的爪哇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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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接下來四十五分鐘後,爪哇艦隊被離州的重兵艦隊堵住,孤立無援。
海上炮擊中,爪哇艦隊被離州艦隊壓着打。天空中大量無人機絞殺爪哇艦隊無人機。爪哇無人機很快就被消耗殆盡,連帶被消耗光的,就是僅有的四十四架反潛戰機。
爪哇艦隊戰鬥意志崩潰,部分艦隊開始逃跑。
離州則派出了驅逐艦追,甚至在最後,一度達到了十五公里的近距離火炮交戰範圍,夢迴火炮戰列艦時代。離州驅逐艦高射速艦炮對着爪哇艦隊,一發接着一發,直到把這些逃竄戰艦打得升起來白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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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水下,
海洋聯合陣線爲其勾住了一個橫跨了五百公里的包圍圈。在這個包圍圈內,也就是深海水下,一枚枚超空泡魚雷在水下阻擊,突破包圍圈要遭遇成百上千水下導彈阻擊。
海洋公社這些堪比“礁石”的民兵團讓爪哇艦隊進退不得。爪哇數十艘戰艦在圍困中擱淺了,在打完了所有的反潛飛機後,則是隻能求援。
而爪哇艦隊集團的悽慘的求援,並沒法得到周圍友軍的同情,反而是被友軍謾罵“衝動、冒進”。
因爲先前,呂鬆艦隊試圖加入戰場的慘遭伏擊,昇陽的掉頭就走過程中,宣佈自己被重創。
這種種不利的消息,在膽怯的南洋聯軍艦隊軍官們看來:離州北部海域已經變得極爲危險,本就,不應該過去,這是戰略錯誤。(打的菜,就得甩鍋,這是東方官場文化,不可不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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爪哇指揮官堅守到第三日凌晨後,看着海天遠方亮起太白星,以及天空中放射下來的激光束。
在這宛如浩瀚星河九天垂落的攻擊下,這位指揮官神色落寞吟唱:“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一個小時後小時後,朝陽從東邊升起,一抹赤紅從海平面上東昇,脫離海面後變得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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