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正午的太陽暖融融的,照在臉上身上,叫人想要再倒回被窩裡睡一個回籠覺。
陸雲開醒來的時候稍微迷糊了一下。
夢境與現實好像有點混淆了,讓他陡然間有了點不知今夕是何夕、不知此身在何處的感覺。
陸雲開從陌生的牀鋪上坐起來,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頭髮,理智慢慢回籠,逐漸記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他們兩個總算是碰面了……然後一起過來看新房子……然後本來應該繼續期待已久的步驟的,就是說破什麼的……但他毫無徵兆地睡着了。
沒錯,他毫無徵兆地睡着了。
呵呵,關鍵時刻能不能不要這麼掉鏈子啊……
陸雲開面無表情地想,接着,他繼續想:
然後,他記得自己被江哥抱起來了吧……是抱起來了吧?
他被江哥從外頭的沙發抱到了裡頭的牀上,然後他很淡定的繼續睡了,然後江哥——
咦,然後江哥有出去睡嗎?
陸雲開這樣想着,不由轉頭研究了一下自己旁邊的那個位置,很快就發現另一邊的被子是維持着被掀開模樣的,枕頭上面也有被壓過的痕跡。
——顯而易見,昨天晚上,確實有人在這邊睡過了。
好心情像一個幸運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冒出來,活蹦亂跳地砸中了陸雲開的心臟!
兩者相撞的瞬間,幸運球又變作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注入到陸雲開的心臟裡,又通過跳動的心臟所造出的血液,飛快地流淌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陸雲開興沖沖地牀上跳下來,先滿屋子找了一遍江興,都找完了沒見找人,纔想起對方在昨天晚上就說過了會很早走需要趕廣告拍攝。
他難免有點遺憾,但這種見不着人的濃烈的遺憾,在現在這一刻,也不能破壞陸雲開的好心情!
現在的陸雲開就像是遊戲中那種被刷了恆定的“心情爆炸”buff的小人,不管是什麼樣的負面狀態,都沒有辦法影響到他想要唱歌的快樂!
當然陸雲開還是沒有真正唱出來到,因爲在他決定那樣做之前,他的手機又響了。之所以說“又”,是因爲陸雲開剛剛之所以醒過來,就是因爲自己的手機響了……
他順着聲音回到臥室,從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把手機給掏了出來,看一眼屏幕,[心情爆炸]buff就瞬間跌了一個檔次,變成[良好心情]buff了。
但不管這麼說,電話也不能不接,陸雲開接通電話。他的聲音變得懶洋洋的,他說:“什麼事?該不會是那邊又追着我馬上過去進行拍攝了吧。”
張方:“……”
張方小聲說:“是的……”
陸雲開認真問:“我認真說,你不會真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吧?”
張方:“哈?”
“想着怎麼拆散我和江哥啊!”陸雲開總是如此坦坦蕩蕩大丈夫!
“什什什麼!”張方真的一秒被嚇住了!
“我說你何苦操這份心呢。”陸雲開神淡定,“這不是拿着賣白菜的錢操着賣白粉的心?反正我和江哥又不可能因爲你們的反對而斷絕關係,難道你們還能拿着繩子綁我和江哥?”
“爲什麼說我們……”張方還想垂死掙扎。
“呵呵,”陸雲開笑道,“就這麼點事,還想着能夠瞞過當事人?”
接着他也不說廢話,就告訴張方說自己會準時去機場上飛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作爲明星,陸雲開的職業道德就和江興的職業道德差不多,確實素質過硬。要不然很難以想象,一個並不重視、或者說並不在乎演戲的人,最後會成爲地位那樣獨特的一個世界級存在。
事情說完之後電話就被掛掉了。
陸雲開開始在屋子裡收拾自己的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就把衣服穿好、把錢包、護照和手機都拿好,也就一切ok了。
在離開這裡之前,陸雲開再一次的、有點戀戀不捨地、把房子整個重新逛了一遍,然後理所當然的,他注意到了放在玄關位置的那三份每一把都成雙成對的鑰匙。
陸雲開一看就樂了。
他一點不客氣地把這些鑰匙裡的每一把都撿起來塞進自己的兜裡,一邊喜滋滋地認爲這是對方留下來的告訴他隨意進出的憑證,一邊略有納悶地覺得如果光只是一套房子的話,這邊放着的鑰匙看起來怎麼多了一點?
難道這些鑰匙是房子裡所有屋子的鑰匙?
但看鑰匙的造型,感覺又不特別像啊——
他按着扶手打開了門,在離開之前,把自己換下的拖鞋連同江興的,一起收拾好,並且掉了個頭,讓鞋尾巴朝着外邊,然後端端正正地,並排擺在了正對着大門的位置。
他關上了大門。
兩雙同款式不同顏色的拖鞋,微笑着親暱地挨着彼此,等待主人下一次的到來。
在另外一個城市拍攝的廣告在一週的前一天結束。
這一次的廣告拍的還算順利,最終成片出來的時候,幾乎獲得了廠商在場人員的一致好評。
江興和工作人員結束最後的聚餐,就乘上飛機回到首都。
因爲陸雲開早在週三的時候就再飛到國外拍新電影去了,江興也沒急着回自己的房子,而是先到鬱客心那邊報道了一下,隨後開始在後期製作室裡頭觀摩、並在鬱客心的指導下做一些基礎的素材剪輯拼合工作。
鬱客心看起來還算滿意:“接下去不要再接工作了,跟着我好好把這部戲處理掉。你是這部戲的主演,難道你不想自己看看這部戲最終是怎麼成型的嗎?”
江興這時候還在操作檯前工作呢!
說實話,江興之前之所以對鬱客心的安排沒有異議,根本不是他對於剪輯電影有多少興趣,而是抱着“剪輯電影也能側面促進我對演戲這個大任務的整體把握,從製作的高度來看飾演的角色,也許會有新的突破”這樣的想法。
但鬱客心剛纔說出來的話卻讓江興心頭突然動了那麼一下。
衆所周知,電視劇還好,但在電影的拍攝方面,因爲是多臺攝像機同時合作,所以角度多素材多,並不是說演員拍了什麼最終就能剪出什麼來,而是在演員拍出素材的基礎上,導演挑選着剪出自己想要的故事。
一些配角演員倖幸苦苦拍了半天,最後卻並沒有在正式播放的電影上出現多少、甚至自己的整條線都被剪掉,這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當然江興現在是這部電影的主演,他怎麼也不可能碰見這樣的情況。但——確確實實的,如果要說光憑自己演完的戲份去猜測最終剪輯的結果,他也不能將其猜測出來。
所以……參與後期的合作,爲了讓自己心目中的電影成型並全國上映?
這一瞬間,江興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他沉吟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鬱客心,而是找了0021:[唔,你說……]
[拍電影?]0021總是能夠輕易得知江興的想法。
[嗯,突然發現我對於這個確實有點興趣。]江興也不遮掩,很坦然地說了。
[我的觀點跟之前的一樣。]0021說,[在你成爲天王之前,適當地接觸這個,對你從整體高度上看飾演對象有好處;而要完成入戲三個步驟中的最後一步,更需要你在生活中多點多面地接觸各種事物——沒有人能夠光憑想象,就猜測模擬出所有東西。]
[你要開始考慮積累的問題了。]0021說。
[但不要忘了你最初的夢想。所有的積累在目前而言都只是輔助。]0021警告說,[而等你成就偉業之後,你大可以再轉移目標攀登其他高峰。]
江興琢磨了一下0021話裡的意思,不由笑道:[我看你十分的防範於未然?怎麼,覺得我會中途改變夢想嗎?]
[呵呵。]0021。
江興也是越來越瞭解0021了,聽到對方這樣子笑,他就有些驚訝:[還真有這樣中途改變夢想的宿主?你們的開啓條件已經很苛刻了吧?]
[系統也是綁定了之後才發現——]0021刻板說,[一直堅持着做某些事情,不一定出於夢想,也有可能是出於害怕改變的怯懦。所以在這種事情出來之後,系統的選定標準更爲苛刻以及多追加了一個選擇條件,必須要求宿主有強烈的成功的信念——嗯,你有,雖然你自己並不一定感覺到了。]
自己怎麼沒什麼好討論的,但江興有點好奇那個改變了夢想的人:[那對方最後怎麼樣的?他選擇了什麼樣的新的夢想?]
0021說:[那是一個雕刻家,他新的夢想是成爲獨/裁者。]
江興:[……]
江興:[那後來呢?]
0021說:[系統通過機器三大定律中的反人類罪解除了彼此之前的綁定,然後煽了他,繼續沉睡等待下一個開啓系統的主人。]
江興乾笑了一下:[呵呵……]
0021淡淡說:[我們是夢想系統,又不是扶貧系統。]
接下去的日子就沒有其他出奇的地方,江興在給自己未來半年做個稍微完整的規劃之後,就暫時停止商業活動,靜下心來跟着鬱客心學習電影后期製作;遠在國外的陸雲開也抓住了角色的精髓,進入快節奏的拍攝階段。
兩個人就像之前一樣通過電話與網絡聯繫。
江興在外地拍完廣告,第一次回新家的時候就發現了陸雲開根本沒有注意到書房裡頭那個連通上下兩層的通道——當然也就沒有意識到放在玄關處的鑰匙爲什麼那麼多。
江興暗暗有點好笑,但他也沒有說破,就等着對方下一次回到國內再親手去推開那扇門。
當然既然本身不在拍攝之中,江興相較於陸雲開還是比較空閒的,在製作電影的後期,江興也問過陸雲開,是否要自己出國去探一下他的班。
陸雲開現在在拍攝的角色是一個結局悲情的重量級同志配角。
之所以會接這個角色,還是因爲之前挑選角色的時候正好是張方剛知道陸雲開和江興事情,琢磨着要怎麼把兩個人給不露痕跡地拆散的時候,所以陸雲開這次飾演的角色被張方千挑萬選,在首先確定利益需求,即大製作大導演;其次確定興趣要求,即劇本曲折人物複雜;最後才考慮着怎麼從側面打消陸雲開的想法,也就是暗示着兩個男人沒有好結果的那種角色——
別的地方就算了,但在演藝事業上,陸雲開不管是實力還是運氣都確實不錯,所以哪怕是懷抱着這樣奇葩的要求,這個角色也被張方順利的挑出來送到陸雲開的面前,而且被陸雲開給接了下來。
但不管角色是怎麼接到的,正式開始拍攝之後,事情都多而且忙。
陸雲開雖然挺心動江興過來的,但考慮到兩個人的忙碌狀態,再想想沒過一兩個月國內也就春節了,反正世界都知道國內的春節是個什麼節日,到時候他肯定拿的到幾天的假,所以也就不忙着和江興見面了。
兩人將各自的想法交流一番。
江興想想也是,就打消了自己擠時間過去探班的想法,只繼續保持着現在這樣的遠距離溝通。
泛黃牆上的年曆終於連最後一頁也被人撕去。
聖誕過了,元旦過了,夜幕與天日輪替,這一年的年尾一天比一天短,下一年的年頭一天比一天近。
立春之後,春風還顯料峭。
距離大年三十的前五天,也就是陸雲開準備回國的前三天。
江興從陸雲開的經紀人張方那邊接到了一個消息。
薛盈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九月份的更新到今天就結束了,算日更的話這個月還差三章,下個月開始補起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