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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有點可笑,B市千萬人口,好死不死在我回國的第一天就碰見了陸優,前男友。

他微低頭專注地在選高跟鞋,身着西裝西褲淺色襯衫,一絲不苟,即便是在夏天,也不嫌熱;一手拿着鞋在諮詢銷售小姐,眉尖平靜,倒也顯得有些輕車熟路。

他即將要擡頭的那一剎那,我背過身去。犯不着讓他看見我現在的樣子,從頭到腳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地方。

付安東到的時候,我已經選好了一件四件套和一牀空調被,準備搭他的車回家。

時差還沒怎麼倒過來,坐進副駕座不久就有些迷糊。高架上堵得很厲害,車流靜止不前,在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周圍描上黑色的框線。

“許深深”,付安東索性拉了手剎,轉頭看我。

“嗯?”我挑起眼皮看他。他是有多少天沒刮鬍子了,下巴有青色的胡碴。

“請你吃酸辣粉?倫敦沒有。”他來了興致,脣角噙了笑,得意地看我。

我笑:“今天有點累。等我時差倒過來,再一塊出去吧。叫上劉希。”

付安東嘖了一聲:“現在倒是擺起譜來了啊。下次你給錢。”

我合上眼皮:“行啊,我給錢。甩10塊英鎊給你倆包場。”

他輕笑:“我老婆漂亮吧?看見了自卑沒有?”

“自卑。劉希真是哪都好,就眼光差點。人估計就是喜歡有安全感的男人吧?”

“好男人就是得帥得有安全感。”

“那真是。從小到大,你那臉就是鎮宅之寶,擱哪哪安全。”

付安東別過臉來看我,前一秒哭笑不得的表情下一秒換成了一臉的無所謂,“你愛怎麼說怎麼說,哥今天心情好,不想刺激你。”

我擡眼眇了他一眼,“喂,我想找個工作。”

付安東沉默了幾秒,“想找個什麼樣的?”

“人傻錢多老闆帥的。”

“……”車裡安靜了幾分鐘,付安東的口吻帶着猶豫,試探着問:“來我公司怎麼樣?”

我低笑了一聲,側頭看窗外,寫字樓裡的燈已經被點亮,白色的燈光難免讓人覺得有點清冷。

“做什麼?付總,你有什麼位子合適我?”

付安東神色難辨,似是低嘆了一聲,“做什麼都行。”

我笑起來:“要不然,把你的總監給我噹噹?”

他擡頭,輕鬆道:“好啊。”

我看着他的眼睛,“哦?投資總監不是你想送就送的吧,怎麼也要上董事辦公會。不知道付叔叔看到我會怎麼想啊,一口血吐出來?”

付安東的眉頭倏地皺起來,臉色陰鬱,沉聲說:“許深深……”半晌沒有下文。

前面車流開始緩緩移動,我支着腦袋提醒他:“付安東,該走了。”

這一路上我們沒有再多言語。

剛纔的言語相譏並沒有讓我舒服多少,但不知道爲什麼,見到付安東卻是忍不住用譏硝的口吻將舊事提起來,或者是在那一瞬間揭舊傷疤能讓我覺得有快感,一絲快感。

直到他把我送到樓下,他才緩緩開口:“許深深,工作你要不要?”

我衝他笑:“要,當然要。誰不知道在貴公司謀職是個金飯碗,你看着安排。那投資總監我說着玩的,你看我這個運氣,那還不是買什麼賠什麼。”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許久,最後扯起脣角笑:“行啊,你來付總我罩着你。”

我下車,朝他揮了揮手以示再見。

夜幕降臨,付安東朝我笑了笑,駕車離開。他已經習慣了在我對他鍼芒相對的時候,咧開嘴裝作若無其事,有時候讓我覺得,似乎什麼也沒改變,什麼也沒有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