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窗簾阻擋不住外面的陽光,房間裡一片明媚,李艾莫站在窗戶旁邊,看着窗外這絕好的陽光,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看到這麼美好的陽光了。
她輕輕仰起頭來,讓陽光落進她的眼睛裡,溫熱的淚水慢慢醞釀,原來淚水的滋味是這樣的。
她已經有多久沒有感觸過這淚水的滋味了?
從哭着祈求,到一次又一次逃跑,她哭幹了淚水也哭幹了雙眼。
蘇哥哥說這一切都是她的報應。
報應?她二十歲,正值青春韶華,眼睛裡卻早已經佈滿了蒼老。#_#
她本以爲蘇哥哥是救她於苦難的大叔,免她驚,免她苦,免她四下流離,免她無枝可依,卻沒想到蘇哥哥他是狼性的禽獸。
命運從來不會眷顧她,自從她失去父母的那一晚。
李艾莫看着手裡鋥亮的匕首,匕首被外面陽光折射出粼粼的寒光,她微笑。
李艾莫緊緊的握着這把匕首,下一秒她就要用這把匕首解決她這條命。唯一不捨的是她肚子裡這條小生命。
窗外陽光明麗的照耀進眼底,李艾莫哀慼的自嘲一笑,鼻子微酸,眼眶微紅了起來,眼眸中氤氳了濃濃的淚水,手輕輕的撫摸在小腹上,嘴裡自喃的道,“寶貝,媽媽不能讓你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李艾莫眼眸裡一滴淚水滑落,手中匕首狠狠的戳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頃刻間,粘稠的血液帶着溫度涌出來,暈染到她的手臂上,她的身體也因這劇烈疼痛而飄搖。
她的嘴角仍舊帶着笑意,因爲,這就是解脫。
她笑着,手,將這匕首很好的再抽出來,卻無力再捅向自己,身體飄搖下去,跌在地上。
巨大的黑暗襲來那一刻,她看到慘烈的陽光,在那陽光裡她看到蘇哥哥的臉。
蘇哥哥,他現在總該高興了吧?他終於*死她了……
兩年之前。
走廊,寂靜無聲。
明明是大白天,窗外陽光燦爛的刺眼,李艾莫卻是什麼也看不到,她眼前一片漆黑,癱在走廊水泥地板上。
她的耳邊有民警的聲音,她卻一句也聽不清,耳膜裡一片轟響。
她只感覺渾身冰冷,抱緊了自己還渾身冰冷,她在瑟瑟發抖,淚在忍不住的流。
她就要成爲孤兒了,哦,不對,她已經就是孤兒了。
她的父母就躺在身後這個房間裡,因爲車禍,他們被撞的面目全非而喪生。
孤兒,曾經對她是多麼遙遠而又接近的一個詞,遙遠是因爲她做一百萬次夢也不會夢到自己會變成是孤兒,接近是因爲她的身邊就有一個孤兒,郭層。
這個男孩曾經讓她無數次的心疼,每當週末,他們的爸爸媽媽來接他們這些幸福的孩子回家,她就會看到郭層背轉過身去偷偷的抹眼淚,她知道他也在想念他的爸爸媽媽。
可是他的爸爸媽媽不是他想念就能回來的了,因爲他們已經死了。
郭層曾經對她說過,那是一場很慘烈的車禍,他去辨認的時候,都已經看不清父母的五官,他只記住血,父母滿臉,還有身上,甚至是蓋着他們的白單上都是血。
他自那時開始暈血。
那時的郭層與她現在是一樣痛吧?可是郭層死了爸媽還有奶奶照顧,還有爺爺疼愛,可她呢?
她還有誰啊?
即便是郭層還有爺爺奶奶,可是郭層被送到這裡來的時候還是受到了歧視,叔叔的兒子總是告訴郭層這不是他的,那不是他,這也不是他的家。
郭層每每對她講起都會是眼圈紅紅的,郭層還告訴她,他還學會了看叔叔嬸嬸臉色,和討好他這位小堂弟。
那她呢?
她失去父母之後是連可以收養她的親人都沒有,她的命運又將會是如何呢?
直接被送去孤兒院嗎?
孤兒院,那是怎樣一個冰冷的名稱,她曾經在言情小說上無數次的看到對這個名詞的描述,那裡的小朋友會爲一顆糖果搶來搶去,會被無數的陌生人挑來揀去,直到被人領養。
而她……
她不要去那種地方,她要她的爸爸媽媽回來,可是他們已經回不來,她知道。
她無助,她絕望,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臉色蒼白的蔓延着淚水,她聽到淚水跟她心一起破碎掉的聲音。
她想喊,喊誰來幫幫她,來救救她,可是她腦子裡卻記不起一個人,她的喉嚨裡也喊不出一個聲音,她的耳膜依然轟響,聽不到那些民警在說着什麼。
她只感覺冷,冷到她抱緊自己都彷如在冰窟裡被冰凍。
直到她的身體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所包圍,很清香的薄荷清香,男性的味道。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她彷彿失明瞭一般的。
她緊緊的抓住他,哭着,喊着,卻不知道她自己都在喊些什麼,只記住最後是叫他帶她走。
她說,你一定要帶我走。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最後是昏厥過去,她連她自己到了哪裡也都不知道,直到她再度睜開眼睛的那一刻。
她看到眼前男人俊朗的五官,眉心緊皺的模樣,他手裡拿着一塊毛巾在給她冷敷。
他眉心緊皺的模樣也是那樣的帥,李艾莫看着他,恍如夢中。
蘇亦琛,她的蘇哥哥,他不應該是在千里之外嗎?
怎麼會突然降臨到她的身邊?
蘇亦琛看到李艾莫睜開眼睛,顯然是高興的,他眉心立刻舒展開,聲音很輕柔的問她,“你醒啦?”他的聲音很好聽,像是大提琴的中音,十分的有磁性。
李艾莫恍若夢中的望着他。
蘇亦琛摁鈴叫了醫生,又用手試李艾莫額頭,他眉心立馬又皺了起來,他喃喃低語,“還在發燒。”
李艾莫看着他一下子哭了起來,她又被記憶拉回噩耗裡,她爸爸媽媽死了,她變成是孤兒了,她猛然一把抓住蘇亦琛的衣袖哭喊,“我不要進孤兒院!蘇哥哥,我不要進孤兒院!”
半個月以後。
c城,車站,有朦朧的細雨。
蘇亦琛一手擁着李艾莫下車,另一隻手拿着他們兩人的行李箱。
雨灰濛濛的,打在人臉上是冰冷的,蘇亦琛在心底暗自咒了一聲,李艾莫高燒剛剛纔好停當,淋雨是不大好的事。
他把李艾莫又摟緊了些,好讓他的體溫能溫暖她。
李艾莫仰頭看他,這個俊美男子有時沉穩如山一樣像是她的父親,而有時又陽光的像是她的親哥哥。
以前的時候她的爸爸總是在忙,一年到頭也陪不了她幾次,就是這位蘇哥哥守在她的身邊。
他有時候可以任由她爬到他背上去把他當馬騎,有時候又可以風趣陽光的讓她肅然起敬,甚至是發神經似得發誓當將來要找男朋友一定要找一個像蘇哥哥這樣能耐的。
可是轉眼蘇哥哥就離開了她,那一年她十二歲,蘇哥哥考上了d城的一所百年名校,送蘇哥哥走的時候,她一直拉着蘇哥哥的手不肯放,曾經還孩子氣的發過誓,說,“蘇哥哥,你等等我,在幾年以後我一定也要考上那座名校。”
蘇哥哥當時就笑了,伸手撫摸着她的頭說,“莫莫乖,蘇哥哥在寒假的時候會回來看你的。”
於是她就開始盼寒假,盼得秋天來了,落葉黃了,雪花也一場一場的飄下來了,終於她的蘇哥哥回來了。
她從樓上看到蘇哥哥的影子,飛奔下來,一下子就跳到了蘇哥哥的身上去,摟着他的脖子又啃又咬。
只把一個蘇亦琛啃得又不好意思又笑,他們身邊匆匆小區的行人在經過呢。
也是在那一次,她悄悄注意到,蘇亦琛的脖子是一直紅到耳根的。
後來她長大了,蘇哥哥也讀研畢業了,現在都是d城有名的檢察官了。
她跟他會不定時的通電話,直到她父母遭遇慘烈車禍,他一下子從千里之外又出現在她的面前。
李艾莫又擡頭看這個男子,卻看到一把花雨傘遮住了他們的頭頂,一個長相清麗的女子撐着傘在對蘇哥哥說,“阿琛,我想死你了。”
她不管不顧的摟抱住蘇哥哥脖子,‘吧唧’就是一大口親在蘇哥哥的脖頸。^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