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畫突然變得有些燙手,她不動聲色的把畫卷起,重新收進畫匣中。
“所以說太子這一場是敗得徹徹底底了?他既然醒了,那朝廷裡那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也該好好清理了。”
子華不可置否的笑笑,“成子睿醒來之後,俞府就被七王府的人監視了起來,俞翀這幾日就不好再出來了。他讓我跟你說一聲,等外頭消停一些他再過來。”
童玉青心裡明白,這纔是子華剛纔提到成子睿的目的。成子睿怕是懷疑她的消失跟俞翀有關係,所以才叫人監視着俞府。而俞府早已是七王府的人,但凡有點兒風吹草動的,成子睿就一定會知道。
這種時候俞翀還往外頭跑,確實太過冒險了。
她點頭,起身將畫匣放好,轉過身的時候目光又往那小盒子上瞥了一眼,再淡漠移開。
“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別叫人盯上了。”
子華看着那小盒子,不確定的又問了一遍:“這個你真不要?”
“不要。”
子華眉梢一挑,“那我就拿回去了。”
子華都沒去看過雲昭一眼,拿着那東西就直接回去了。雲昭知道子華來過,大概以爲他又在屋外等着,可自己又不想見他,就跟雲芳說:“你就說我昨晚沒睡好,現在有些困了。”
雲芳嘴角一僵,“姐姐,子華哥哥已經回去了。”
“回去了?”雲昭愣了一下,“是不是二爺那邊有事,他着急回去了?”
雲芳搖頭,老實的說:“不知道,他來了之後直接就去找了童玉青,在屋裡呆了一會兒之後就回去了。”
雲昭心裡有些發堵。“他去找童玉青做什麼?”
“我見他來的時候拿了兩樣東西,怕是二爺有東西要他交給那個女人吧。”
最後一個字說完,雲芳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小心的看着雲昭的神色,果真見雲昭已經沉了臉。
雲昭緊握雙拳,眼裡是滿滿不甘。以往子華都是先到她這裡來的,俞翀就算是有什麼吩咐要帶什麼東西,她也是第一個知道的。今日子華把東西送去童玉青那裡就離開了,究竟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不能讓她看見?
見她這樣,雲芳又好聲的勸着:“姐姐,若是二爺有話要帶給姑娘,那子華哥哥肯定是先過來的。既然人家把東西直接送去童玉青的屋裡,那這東西,怕是二爺給她的……”
“你還怕我跑過去跟她搶東西麼?”雲昭自嘲的笑笑,“他們既是夫妻,那我過去湊個什麼熱鬧。雲芳你下去吧,我想睡會兒。”
雲芳張了張口,又什麼都沒說,出去的時候順手給她把門關上了。
房門關上那一刻,雲昭眼中的憎恨嫉妒讓她的臉變得陰暗猙獰……
童玉青坐在椅子上,習慣性的用一隻手撫上另一隻的手腕,摸不見那個熟悉的東西,這纔想起那東西已經被她給摔碎了。
眼眸暗了暗,童玉青有些煩躁的晃了晃昏沉的腦袋。可腦袋裡的人,卻怎麼也甩不出去了。
這幾天裡俞翀夜夜都要過來,不爲別的,就只是這麼與她呆在屋裡。她躺着,那他也要擠過來躺下。她賞月,他也擠過來賞月。就算她說自己要方便,他也能在旁邊等着,討嫌的想叫人直接把他掐死了。
自上回的事情之後,俞翀都未曾再見過雲昭。他就這麼一直纏在她的身邊,有時能到天亮,有時又只是短短一個時辰。他雖然討嫌,但是他也能有本事把她纏得沒了脾氣。
想到這,她忽的就笑了起來。她雖是在笑,可她眼中卻只有落寞這兩個字。
俞翀說她是他的妻,卻不能把她帶回家裡。俞翀把她養在外宅,每每夜裡就過來,倒讓他們之間的關係像是一對揹着人偷/情的狗男女!
昨晚上兩個人的親熱彷彿還在眼前,而今天,他卻連出門的機會都沒有了。
童玉青心裡有些堵,乾脆走出屋子緩緩氣兒。剛出門,就瞧見了正往這邊過來的雲昭姑娘。
從那一日的搜查之後,童玉青就再也沒見過雲昭了。她本以爲外頭風聲小一些的時候俞翀就會把雲昭送走,誰知到了今天,也沒見他有任何動作。
在童玉青眼裡,雲昭就如同那一把琵琶一樣刺眼,能不見就不見。而云昭也像是聽進了俞翀的話,避着不見她。
她往雲昭那邊看了一眼,見雲昭也在看着自己。她眉心一跳,心裡知道這是雲昭故意找來的。
“雲昭姑娘。”
童玉青先打了招呼,嘴角噙着笑,等着她的迴應。
雲昭暗暗咬牙,她在屋裡想了想,心裡的嫉妒瘋狂的折磨着她,還是坐不住的想要過來看看,俞翀到底是讓子華帶了什麼東西給童玉青。
她原本想着單刀直入的直接說話就行了,誰知道童玉青還先喊了自己。她這不迴應就顯得自己太會擺架子,可若是要喊,那就只能喊一聲“夫人”。這一聲她是絕對喊不出口,童玉青這麼做,就是爲了要讓自己難堪!
確實,童玉青就是這個意思。
雲昭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兩個人的距離不過一擡手間。
“聽說子華已經來過了。”
雲昭還是喊不出那一聲稱呼,乾脆擺出那副冷若冰霜姿態,直接開了口。
童玉青噙着的笑變爲諷刺,雲昭這樣直接開了話頭,也算是意料之中。
她眉梢一挑,吃驚的看着雲昭:“怎麼子華沒有去你那邊麼?我還以爲他就是從你那兒來的呢,因爲他哪次過來都是先去你那邊的啊。”
雲昭緊了緊握緊的手心,“二爺是不是有什麼話讓子華帶過來了?”
童玉青勾着脣角,“話倒是沒有,東西倒是帶了點兒來。”
“什麼東西?”
童玉青就是見不得雲昭這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語氣自然也冷了些。
“雲昭姑娘好奇怪,我夫君送我的東西,你這麼心急做什麼?”
雲昭神情一頓,這才覺得不妥。她眼眸閃了閃,輕緩的說:“只是上回子華來的時候說二爺會有事情交代給我。二爺的事情雲昭不敢怠慢,這才着急了些。”
童玉青不知道子華有沒有說過這些,但是這番解釋倒是合情合理,說的一點兒毛病都沒有。
今日的雲昭妝容淺淡,但是髮髻卻梳的精緻。她今日同樣只是身着淺色的衣裳,瞧着就是這麼賞心悅目。童玉青在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緋紅裙裝,頭髮也是懶散的披在身後,根本就沒想着要挽起來。這麼相比,雲昭纔是冰清玉潔,倒是自己顯得俗氣了些。
雲昭脣角掛着笑,直視着童玉青。“你這是不信我?二爺讓我去黎國,自然是有重要的東西要交付給別人。既然是重要的,那我自然就得緊着些。若是耽誤了大事,雲昭可擔不了這後果。”
童玉青本想告訴她,這次子華帶過來的都是自己的東西,跟她雲昭沒有任何關係。再者,若真是交代給她的東西,子華又怎麼可能送到自己屋裡來?
然而這些話到了嘴邊,又被童玉青給壓了下去。話再出口,竟變成了邀請。
“雲昭姑娘先進來吧,這會兒日頭正大,雲昭姑娘曬得住,我可曬不住。”
童玉青進了屋後就直接坐下了,根本就沒有要招呼人家的意思。這宅子本來就是雲昭的落腳處,甚至是房間也是雲昭住大間,既是人家的地方,那人家也是早就看膩的了,根本也沒有招待的意思。
雲昭進來之後環視了屋裡一圈,見妝奩前多了個沒見過的畫匣,目光頓時沉了沉。
童玉青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垂眼冷笑。
“坐吧,這是你的地方,用不着跟我客氣。”
雲昭皺着眉,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
等雲昭坐下之後,童玉青才起身走到妝奩前,將畫匣拿了過來。她的手輕撫在畫匣上的暗紋,動作輕柔又小心,仿若珍寶。
雲昭一眼就看出來,那盒子雖然只是普通木材,但是那暗紋卻彰顯大氣,大有俞翀一直以來的風格。童玉青又這般寶貝,想必俞翀讓子華帶來的東西,就是這個了。
童玉青擡起眼眸,見雲昭也在盯着這畫匣瞧,她笑容肆意,說:“這是我的聘禮,裡邊,也算是我與他的定情信物。”
雲昭渾身一震,兩隻眼睛恨不得把畫匣戳出兩個洞來。
童玉青脣邊的笑意更甚,她打開畫匣,順手拿出其中一幅畫卷,說:“他能有這份心就好,這東西,比千金重要,比珍寶值錢。”
她一邊說着一邊展開畫卷,露出其中一個角落,嘴角的笑意頓時一僵。
這是從七王府拿來那一幅……
七王府,成子睿,聘禮……
這三個字眼紮在了童玉青的心裡,她剛纔厚顏無恥的把這些套在俞翀的身上,現在展開這幅畫卷,愧疚和羞恥感鑽進她的心裡,攪得她一點兒不安寧。
雲昭心煩意亂,恨不得上去撕了那幅畫。她忍着心頭怒火站了起來,講話都有些磨牙切齒了。
“二爺給我的東西呢?”
童玉青將畫卷重新捲起來放回畫匣裡,嘲諷的看着她,“誰說他有東西要給你的?”